“你想學制毒?”桑南一臉悚然地看着面前這個水色憐人的女孩,彷彿從不認識她這個人。
“是!”梅冬恩靜靜站在那兒,低眉順目,輕聲回答。
“能告訴我爲什麼嗎?”桑南不解地問,他眼中的梅冬恩,永遠都是個聰明善良,乖巧可人的女孩。
可一名乖巧的女孩,爲什麼會想到學制毒?
在桑南所處的時代,藥師是一個非常特殊的職業羣體,他們悲天憫人,痛恨戰爭,不計回報,救死扶傷,所以上到皇親國戚,下到平民奴隸,乃至土匪強盜,都對成爲藥師的人很尊敬。
可在數百年之前,藥師羣體卻存在着兩種截然不同的體系,就是藥師和毒師。
當時,藥師們在研究藥物的過程中發現,很多藥物本身含有毒性,會對人體產生不同程度的損傷,於是一部分藥師認爲,在治病過程中,應該杜絕使用這些帶有毒性的藥物。可另外一部分藥師卻認爲,只要能治病,即便有毒性的藥物,也可以使用,而毒性可以通過其他藥物來中和。
因爲對待毒藥的態度不同,藥師羣體產生了理念上的分歧,雙方各不相讓,各自堅持着自己的觀點,時間一久,便慢慢發展成爲兩種不同的藥師體系,更由此衍生出衆多的流派,於是,人們把拒絕使用毒藥治病的稱爲藥師流派,把贊成使用毒藥治病的被稱爲毒師流派。
本來不管藥師、毒師,都秉持着同一個理念,就是治病救人!而且毒師流派因爲自身觀點的包容性,支持者也要遠遠多於藥師流派。
可一場隨後發生的事件,卻改變了人們對於毒師的看法。
當時有一名毒師,在與他人發生的一次口角爭鬥中,使用了一種毒藥粉末,本來只是打算震懾一下對方,卻因爲劑量過多,導致對方全部死去。
這事發生以後,毒師在人們心中的地位一落千丈,藥師流派的人紛紛站出來譴責那名毒師的行爲,一些好事者更是以訛傳訛,把毒師形容的如同妖魔附體一般,普通人不明就裡,也都把毒師當做洪水猛獸,退避三舍,求醫看病時,也不再選擇毒師流派的人。
那名毒師殺人之後,當場逃離,不知所蹤,毒師流派百口莫辯,在生存壓力面前,很多毒師只能轉投到藥師流派,毒師流派逐漸式微,迅速凋零,最後只有一些偏遠地區的小流派才艱難生存下來,灰麻雀裡的“毒蘭”阿夜就是來自於摩羅帝國的一個小的毒師流派,據阿夜說,他們整個流派如今也只剩四個人
。
所以,他聽梅冬恩突然提起想學制毒,心中頗感意外。
“這段時間,我在地穴空間內已經找到並鑑定出八十七種藥草和四十五種植物,其中含毒的大概有二十餘種!”梅冬恩不慌不忙地說。
“嗯,可這也不能成爲學習製毒的理由吧?”桑南奇怪地望着梅冬恩。
“一個月後,我們就要重返莫亞了吧?”梅冬恩沒有回答,卻問了一個看似不相關的問題。
“沒錯!”桑南看着她,沉聲回答。
“會不會很危險?”梅冬恩又接着問。
“在所難免!”桑南點點頭,他無法控制戰爭,也無法避免犧牲。
“那你覺得,對一個人來說,名譽和生命哪個更重要?”梅冬恩微微低下頭,看着桑南,目光中充滿了期待。
“這個問題我很難回答你!不過對我而言,當然是生命更重要!”桑南仔細想了想,才慢慢說出答案。
“既然如此,當你的家人,你的朋友,你身邊的人,遇到生命危險時,你會怎麼做?”梅冬恩接着問。
“最簡單直接的方法,就是將危險的根源消除!”桑南感到一絲不安,他隱隱猜到了梅冬恩的想法。
“那麼,當你遇到危險時,我該如何保護你?”梅冬恩突然大聲說道。
“呃,這個!”桑南一時語塞,他不會把生存的希望交到別人手裡,也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我要保護你,憑自己的力量!”她的語氣倔強又堅定。
桑南望着身前這道清麗身影,心情有些悸動,只是很快又轉爲擔憂。
“你知不知道,如果讓人發現你是一名毒師,會有什麼後果?”
“阿夜姐姐不是活得好好的?”梅冬恩坦然的笑,溫柔如水。
“你和阿夜不同,她很小就被訓練成殺手,已經不是單純的毒師,早已習慣了殺戮啊!”桑南慢慢挪動腳步,躲開那雙溫柔美麗的眼睛。
“而你從小心地善良,連小動物都不願意傷害,更別提殺人了!”他八歲就與梅冬恩相識,非常瞭解她的性格。
“不!我已經想明白了!有時候,殺人就是救人!”
“再說,就算別人發現我是一名毒師,也完全不用擔心,因爲你一定會保護我的!”梅冬恩說到這裡,嘴角上揚,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眯成一條縫,說不出地可愛迷人。
桑南神色有些愕然,他沒想到,一向乖巧的梅冬恩居然也有如此狡猾的一面,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小迷糊的影響。
“如果我是一名強大的毒師,當初就不用逃離雲嶺的家,老爹也許就不會死
!”
“如果我是一名強大的毒師,就能保護身邊的人,我們也許就不用離開莫亞!”
“在我的生命中,你和哥哥是最重要的人,如果將來你們遇到危險,我卻什麼都不能做,那一定是天底下最痛苦的感覺了!”
“既然你我都是爲了自己在乎的,才選擇殺人,那麼,用毒和用刀又有什麼分別?”
見桑南還是不鬆口,梅冬恩一口氣說出心裡的話,眼睛也變得紅紅的,只是強忍着沒有哭出來。
桑南長長嘆了一口氣:“你有銀貂護身,足以自保,又何必學習這些,讓自己將來徒增殺孽!”
“爲了自己在乎的而失去,一切都值得!”梅冬恩平復了一下心緒,幽幽說道:
“還記得剛纔的問題嗎?如果在名譽和生命之間做出選擇,我的答案也是後者!”
“誰若殺你,我就殺誰!”她的聲音平靜如水,卻讓人聽着毛骨悚然。
桑南擡起頭,凝視着面前那張清麗絕倫的俏臉,清澈如水的雙眸,梅冬恩紅暈上涌,卻毫不示弱地對望着——
只見一泓秋水中,倒映着一道瘦小的身影!
“我手中毒藥方子不多,只有十七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