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相遇
天，漸漸的暗了下來。天邊已經看不見太陽的輪廊。只剩下淡淡的光芒印着路燈，存在着。
張子凡騎着單車在路燈下行着。車速很快。同時他的心，跳動的也很快。
二叔回來了！而這次，會不會帶來消息？哥哥的消息？這次二叔出去了三年了，應該會有哥哥的消息了吧？
但是，要是沒有呢？
想到這，張子凡握住剎車，停在了路邊。
家，就在前面了。在這裡，依稀可以看見門前停着的車子。屋裡的燈，亮着。二叔，他在家了嗎？爸從不會在不經過自己同意的時候來到這個屋裡。所以如今在家裡的，只可能是叔叔而已。但是，當自己期頤的看着二叔，問他有沒有哥哥的消息的時候，如果他說，他說，沒有呢？自己，又怎樣面對呢？但是如果叔叔真的找到了，哥哥。那麼，自己。又怎麼樣呢？
張子凡的心，矛盾着。既怕見到二叔以後得到的是令自己失望的消息。又怕錯過了第一時間哥哥的消息。
看着就在眼前的家，他，矛盾着，究竟要如何的，去面對二叔，帶回來的消息。
哥，十年了。你究竟在哪？爲什麼從來都不聯繫我？哪怕只是給我一個電話？難道你忘了我們了嗎？還是，你有着什麼事情而脫不開身？
張子凡仰着頭，看着星空。這時，北方的星際，劃過了一顆流星。
路燈下，張子凡的眼睛有些朦朧。依稀可以看見，一滴淚，慢慢的，滑下臉頰。
流星消逝了，只殘留了那剎那的美麗，留在世間。或許，這便像人的心。在，失去的時候，才知道，自己最珍惜的，是什麼。。張子凡微微抽動了下鼻子。伸手擦了擦眼角。擡頭望着那個，家。哥。你，會在那，等着，我嗎？
“子凡回來了啊？”張玉龍坐在沙發上，聽見開門的聲音，把眼光從手中的雜誌里拉了出來，看向門口的張子凡。
“恩。二叔。”張子凡對張玉龍點了點頭，眼睛在大廳裡左右尋找着。
“看什麼呢？”張玉龍笑着擡頭看看張子凡。“：放心，你這我什麼都沒動過。”
“我不是那個意思。”張子凡慢慢坐在張玉龍對面。書包隨手甩在了另一邊。看着張玉龍，欲言又止。
“怎麼了？”張玉龍疑惑的看着張子凡。
“二叔。”張子凡努力的使自己的心跳平穩下來。
“你有，我哥的消息嗎？”
“你哥？”張玉龍慢慢放下手中的雜誌，看了看張子凡，表情有些凝重，“至於你哥的消息。。。。。。”
“怎麼了？”張子凡急切的問着，“是不是我哥他出了什麼事了？”
“你別想歪了！不是你想的那樣。”張玉龍搖了搖頭。
“那是。。。。。。”張子凡頹然的靠着沙發上，“是沒找到他了？”
“呵呵！無所謂了。我已經習慣了。反正都已經十年了嘛。就算找到了又怎麼樣呢？誰知道他還會不會認識我這個弟弟呢？要是他還認我的話，又怎麼會這麼多年都沒給我一點消息呢？也許他從走出家門的那一刻起，就不想和這個家，有着任何一點牽連了吧？不過無所謂了。這個家本來便沒有什麼可以留戀的，如今媽媽又不在了。還有什麼東西值得留戀的呢？沒有。什麼都沒有。難怪哥會獨自走了。“
看着張子凡因失望而偏激起來的表情，張玉龍微微搖了搖頭，“：我有說沒有你哥的消息嗎？”
“二叔，你不用安慰我了。我知道哥他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這個家，再也沒有能讓他所留戀的地方了。他也早就忘了這個家！
“忘了，我這個弟弟了。”
張子凡的聲音有些哽咽，眼角，有淚滲出。
他的情緒開始偏激了起來，聲音沙啞，甚至，有些歇斯底里。
“這個家，早在那個傢伙逼着他繼承他的公司的時候，就散了！哥因爲那個人走了。媽媽也因爲那個人，死了。而我呢？我現在又在做什麼？恩？學着這個我不喜歡的專業。讀着我早就懂了的書，我究竟是爲了什麼？”
“既然這個家，已經被他弄散了。那我，還在這裡做什麼？我還去照顧他的思想做什麼？我爲什麼就不能去做我所喜歡的事情？我爲什麼非要按照他的意思去，去學這些我根本便不感興趣的東西？”
“好。很好！我也要去追求自己所在乎的。自己所想要的。公司。讓他見鬼去吧。”
張子凡此時，陷入了自己的思想中，衝動的心緒被思想左右着。
“站住！”張玉龍冷冷的看着張子凡。臉色陰沉。他一直聽着張子凡的訴說。一句話也沒說。直到現在他更衝動的說要離家出走，再也坐不下去。伸手去拉張子凡。
但現在的張子凡卻再也不是三年前那個只有十五歲的孩子了。如今的他，身材修長，在身高上足足高了張玉龍半個頭。而且這三年中，他每個星期都會去學習跆拳道。去健身房。身上的肌肉，紋路都慢慢的清晰起來。而張玉龍雖然也經常去健身房，但是畢竟年紀已經大了，身體正在走滑坡路。這一拉，沒拉住張子凡，反而被張子凡帶的一個踉蹌。
張玉龍忙站好身體，往張子凡看去。張子凡整個人渾渾噩噩的繼續走着，碰倒了茶几，甚至於撞在了臺柱上，居然仍舊沒有半分反應。只是轉了個身，繼續走。
看着他這樣，腦中突然想起張子凡那雙如今毫無生氣的眼，不知爲何，張玉龍剛纔心中還有的一絲火氣，在剎那消失，隨後，看着張子凡的眼神，有些心疼。這個，他一直當做兒子對待的孩子。或許，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人比自己，更理解他。再沒有人知道，他口中的哥哥，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是多麼的重。張玉龍暗暗的嘆了口氣。擡腳追了上去。張玉龍雖然走着，但如今的他，渾渾噩噩的，哪裡分辨的清楚方向？一會兒不是踢到櫃子，就是撞到臺柱。這會功夫，居然還沒走完那段平時只需要三十秒的路程。
張玉龍走到張子凡的身邊，拉着他，說“：子凡，冷靜一點。”
但是此時的張子凡整個人渾渾噩噩的，腦中只想着要離開這個家，離開這個沒有了媽媽。沒有了哥哥的家。哪能去在意眼前的是誰？更哪能去聽別的什麼？
見張子凡對自己的話沒反應，張玉龍剛剛眼中的心疼迅速消失了，伴隨的是一股無言的怒火。十幾年，自從十幾年前自己成名以來，還從沒有人對於自己的話而無視過，但是今天，卻被這個自己一直以來視爲己出的張子凡先後違背自己的話，儘管有着原因，但是，十幾年來養成的自尊，容不下別人對自己的無視。張玉龍的胸膛深深起伏了幾下。隨後，
“啪！”
“唔！”
兩聲清晰的聲音響起。張玉龍慢慢放下揚起的手，看了看不知何時站在樓道里捂着嘴的林依晨，轉頭冷冷的盯着眼神慢慢恢復清澈的張子凡。
看着二叔冰冷的眼神，張子凡慢慢的低下了頭，他想起了剛剛自己所做的事情。他真的難以想象，自己爲什麼會變成那樣。
自己竟然想到要離家！和哥哥一樣離家！這時，張子凡眼角的餘光，正好撇向了開着的電視。然後，他就再也移不開眼光。那是一部企業家的訪談實錄。而這期所訪談的對象，就是張子凡的父親——張國強。電視上的張國強，意氣風發。坐在那裡回答着主持人一個個問題。而此時所回答的，就是張國強在忙於事業中，有沒有落下家庭的問題。
銀屏上的張國強在此時還可以清晰的看到他眼中劃過的意思落寞。然後，他語氣低沉的訴說着“：前些年，我和我當時的太太每天都忙着公司的事情，而每天留給我兩個孩子的時間，只有可憐的幾個小時。而那幾個小時，還是每天的深夜。因爲這樣，我和我的兩個孩子存在了很大的代溝。甚至，我的大兒子，在十年前的離家出走，到現在，還沒有消息。然後我的太太在當天夜裡，也因爲去尋找大兒子而出了車禍，離開了我。我的二兒子，自從媽媽去世，哥哥離家出走以後，也對我越來越疏遠。雖然這些年對於我的一些話，他表面上都聽，但是我知道，其實他心裡不知道有多麼的怪我，怨我。或許，當初，如果我不是和他們相處的時間太少了的話，也就不會和他們存在那麼大的代溝，以至於，我的太太，我的兒子，都離開了我。而剩下的二兒子，卻把我當做了仇人。那時候的他，才八歲啊。你能想象的到一個八歲小孩的仇恨眼神嗎？”
“我知道，造成這樣的局面都是我的錯，我也不奢望兒子能原諒我。”說到這，張國強偷偷抹了抹眼角，對着鏡頭歉意的笑了笑，繼續說“：我不奢望兒子能原諒我，因爲我知道，我對他的傷害太深了。即使我這幾年竭力的補償，也還是補償不了那份種在他心底的怨。雖然他這幾年來，他對我的態度已經有了些許改變。”
“那您的大兒子呢？您有沒有找到他？”主持人看着張國強，語氣有些低沉。聽着張國強的故事，她的心情忽然也有些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