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赫抱着孩子,心事重重的離開了學校。
跟着來的程心心,聽不懂爸爸在說什麼,只是從他臉上,看到了他的不開心。雖然爸爸沒有發脾氣,但她還是覺察到了什麼。
所以她今天格外安靜,不去打擾爸爸,而是一個人安靜的在一邊玩。
後來爸爸抱着她出來,又一直在打電話,看起來也是不開心,小丫頭便也一臉心疼的望着他。
漆黑如寶石一般的瞳仁,猶如星星一般閃着光。
等程赫的電話終於打完了,小丫頭摟着爸爸的脖子,在他臉上親了一下,問道:“爸爸,你不開心嗎?”
程赫一愣,從思考問題中回過神來,看到女兒關切的眼神,趕緊回答道:“沒有啊,爸爸沒有不開心啊。”
孩子這麼擔心自己,讓他心裡一陣不忍。
程心心不信,她嘟嘴說道:“爸爸,你知不知道,你這麼不開心,我的心都碎了。”
突然間,程赫覺得心頭一暖,內心某處彷彿被戳中一般。
這就是被孩子關心的感覺啊!
一時間,他百感交集,不知道說什麼好,只是緊緊抱着女兒。然後他忍不住一笑:她居然還知道心碎這個詞!
是跟着動畫片裡學的嗎?
他笑着打趣道:“真的嗎?來,讓爸爸看看,是不是真的碎了?”
這一笑,小丫頭終於放下心來,也跟着一笑。
她認真地說道:“爸爸,是真的。但是你一笑,我的心就粘回一片了。你再笑一笑呀,我的心很快就補好了。”
程赫不由自主就笑了。
孩子真是大人的貼心小棉襖啊!她不懂大人在憂心什麼,只是單純的知道,大人開心她就會開心。
一時間,他只覺得所有的煩惱思緒都已散開。
管他的,天大的事情,明天再說吧。
反正事情已經這樣了,他心情再不好,也無濟於事,還把女兒的心都弄碎了,不值得。
眼下還是先把女兒逗笑要緊。他把程心心抱着,高高舉起來,大聲說道:“來,準備好沒有,起飛了!”
路上回蕩着程心心快樂的笑聲。
孩子的心事來得快,去得也快。
程赫沒有想到,本來是他家新房“上樑”的日子,沒想到發生這麼多事情。
先前就那麼提前將修建全村的事情給說了出來,接着又是韓國人弄出的這件糟心事。
這一天事情還挺多的。
抱着孩子走出學校,現在已經是晚上時分了。
頭上一彎新月,繁星點點,枝椏被微風吹得輕輕晃動着。一派靜謐的秋季景象。
程赫心思已經放開,不再那麼氣憤。反正這些事情得慢慢處理,急也急不成。
此時,他突然想起了《大宅門》裡白七爺的一句京劇臺詞,覺得跟此時的光景挺搭的,便也跟着唱道:
“你看那邊黑洞洞,定是那賊巢穴,待俺趕上前去,殺他個乾乾淨淨……”
程心心從來沒有聽過這樣的唱腔,只覺得爸爸的樣子好好笑。
她一邊大笑着,一邊拍手說道:“爸爸唱得真好聽!”
“好聽吧?那爸爸再唱一個……”程赫很是得意,現在隨時有個小聽衆了呢。
……
新房今天才上樑,後面還需要處理一些沒完成的,以及新油漆通風等等,還得過些天才能住。
不過程赫也沒有先急着回去,而是又去了程實家。
對於村裡是誰向韓國人透露出的技術要點,先問問程實爸,說不定他能想到什麼。
程實爸此時正在家覈計呢。
既然決定修房子了,現在把錢覈計一下,再看看哪些東西可以賣些錢,東拼西湊看能不能湊齊。
要修房子了,也算是人生的大事。再加上今天又喝多了酒,有些飄飄然,程實爸頗有點覺得快要登上了人生巔峰的感覺。
然後程赫來了,跟他說的話,把他嚇了一跳,接着怒上心頭。
還能是誰?肯定是村長!那傢伙就沒幹過好事!
一想到原來那個韓國人來投資,居然是來偷學技術的。偷學也就罷了,居然還在國外嚷嚷,那是他們桃花村的!
太可恨了!
程赫看他醉意十足,估計說的都是氣話,便又問道:“除了村長外,還有誰看着像?”
程實爸開始思索,接着又說出了兩三個可疑對象。因爲他們平時就有些奸滑。
程赫笑着搖了搖頭。
算了,事情還是明天再商量吧,看他的樣子,估計腦子也有點不太清楚了。
再多問幾次,說不定得把全村人指出來。不可能有那麼人透露的。
程赫抱着孩子離開。
擡頭便是星光燦爛,程赫指着最亮的一顆星說道:“寶貝,看到那顆最亮的星沒有?那是北極星。”
程心心擡着頭,看到天上全是星星,每一顆都很亮啊。
她哪裡分得清哪顆最亮?
小丫頭擡着小腦袋,睜大眼睛東瞅瞅,西看看。
想起她先前說過的話,程赫又笑問道:“寶貝,你的心現在都粘好了沒有啊?”
程心心重重的點點頭,說道:“爸爸,都粘好了。現在我的心又是好的了。”
然後嘻嘻一笑,摟着爸爸的脖子,又親了他一下。
小丫頭自己唱起了歌:“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掛在天上放光明,
好像許多小眼睛……”
滿天的繁星,像是爲了應和她的歌聲似的,似乎格外的亮,格外的耀眼。
程赫抱着孩子,慢慢走回去。
……
程赫不知道的是,夜色籠罩之下的桃花村,即將要生出一場鬧劇。
程實爸喝了酒,聽說有人把桃花村的竹編技術,泄露給了韓國人,導致現在搶了桃花村的生意,真是越想越氣。
他逐個去懷疑,越來越覺得,很多人都有嫌疑。
酒精的作用下,他去找了村裡另外幾個覺得比較可靠的人,一起商量,看看要怎麼辦。
都是喝了酒的人,脾氣急。幾個人一鬧,首先就鬧到了村長家。
以前村長喜歡佔點小便宜,大家忍一忍也就算了。但這麼大的事情,絕不能再忍了。
村長也喝了酒,在家已經躺下了,早已睡着,然後老婆把他晃醒,說有好幾個人都來找他。
現在村裡人,有事已經不大找他了。今天太陽還真是打西邊出來。
他興沖沖地出來後,那堆人咋咋呼呼,卻是來找他翻臉的。
聽人七嘴八舌地說了一通後,他才知道,村裡有人向韓國人泄露了技術,而這些人在懷疑是他。
話說這些村民平時看着挺老實的,怎麼急眼起來,一個個都這麼如狼似虎,好像要吃人一樣!
村長急道:“不是我!怎麼可能是我呢?你們要理智啊!”
“不是你是誰?天天不就是你在和那個韓國人聯繫嗎?”
“對,韓國人來村裡,都是在你家吃飯,你看你巴結他的那個樣子!”
“我看就是你!”
村長切身感受到了欲加之罪,說道:“竹編我都不會,我怎麼透露出去?你們得有事實依據啊!不能隨便冤枉人,我是你們的村長!”
這話倒是反駁到了點子上。
他也不大會。
他的竹編技術,大概比程赫好不了多少。
他以前是讀書的,看不上竹編這樣的手藝,也懶得學。現在看着這個能賺錢,倒是想學了,但他父母都死了,找誰學去?
就他這樣的技術水平,是透露不了什麼的。
村民們還是沒有走,又問他:“那到底會是誰?”
村長回答:“我怎麼知道啊?我都是剛剛纔知道這麼件事,比你們還晚呢。”
要不是鬧上門來,他都還不知道有這麼回事。
村民們不樂意了:“你說說你,這個村長怎麼當的啊!不指望你爲村民乾點什麼,你還這不知道,那不知道!”
“就是的,你說這事怎麼辦?”
“村裡出了內鬼,要趕緊查出來!”
“一定要查出來,怎麼能幹這樣的事情?”
鬧騰一番後,聽到村長保證一定要追查這件事情,村民們才各自回去了。
然後接下來的幾天,村長挨家挨個地問,有沒有私下接觸韓國人,或者接觸過他帶來的人。
幾天下來,村裡上下都知道了,韓國人他們這裡偷走了技術,在國外賺大錢。而他們自己的手藝,反倒成了山寨貨,沒有人買。
人人都很生氣,可是查了幾天,也沒查出個頭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