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想着,徐老爺拎着剩餘那半罈子酒,喚來小二,收拾出一個包廂。
剛坐下沒一會兒,便見徐管事領着前師傅走了進來。
“老爺,您叫我前來,所謂何事?”
這錢師傅乃是徐老爺花了大價錢從京城請過來的,並非徐府的家僕。
因此,說話難免隨意了些。
徐老爺也不在意,他打開酒罈,緩緩說,“錢師傅,你來看看這個酒,能否看出其釀造工藝?”
酒罈被打開的那一剎那,包廂裡瞬間飄香四溢。
錢師傅微微一愣,上前倒了一小杯酒。
看着那清澈透明的酒液,他面色還算平靜。
“的確是比一般的酒要清澈些,但也算不上多麼稀奇。”
進包廂前,徐管事已將事情說了個大概。
可這年頭,稍有點手藝的人都有那麼一點自負,自從京城來的前師傅自然更甚。
他絲毫不相信,一個鄉野村婦隨手釀出來的酒,能比得上他祖上傳了十幾代的秘方。
聞言,徐老爺面上神色一頓,還未說話,旁邊的徐管事卻先着急了。
這酒,真是他喝過最好的酒了。
沈娘子那裡無法大批量生產,若自家酒樓的師傅能夠釀造出同樣的酒。
不說酒樓的生意能更上一層樓,他這個酒樓掌櫃,兼徐家管事,還怕喝不到好酒?
這般想着,徐管事急急開口,“錢師傅,莫說京城的酒如何,沈娘子這酒比之鎮上其他的酒也算是上品了。”
“您若是能釀造出同樣的酒,於我們酒樓而言,也是好事一樁。”
話落,徐老爺也點點頭,顯然對這話十分贊同。
“這……”瞧着徐老爺,錢師傅倒是猶豫了。
“就這麼定了!”還未等他說什麼,徐老爺便已親自遞過酒罈。
“錢師傅,這酒你且研究研究,務必要在最短的時間裡,釀造出同樣的酒!”
聞言,錢師傅頓了一下,似有那麼一點不樂意。
但徐老爺到底是主家,也不好一口拒絕。
猶豫了一會兒,他點點頭,“那好,且讓我先嚐嘗這酒。”
徐管事聞言,立即拿了桌上的酒杯遞給他。
錢師傅無奈,只能接過酒杯輕抿一口。
誰知,酒剛入喉,便是一陣清新之感,與普通酒那苦中帶澀的味道相比,這酒滋味甜美,入口回甘。
更難得的是,這酒十分醇厚的同時,氣味還如此清香,絲毫不沖鼻。
不過是淺淺的一杯酒,錢師傅的面色卻變化了幾輪。
莫說是徐老爺了,就連徐管事這心也提了起來。
良久,他忍不住問,“如何?錢師傅覺得這酒怎麼樣?”
“這酒清透如露,芳香綿柔,甘甜醇厚,的確是好酒!”
真正嚐到味道,哪怕是錢師傅,也挑不出一點瑕疵。
聞言,徐老爺看了一眼錢師傅,“那錢師傅您能否也試着釀造這種酒?”
“畢竟,這酒在我看來,已算的上是上品中的上品,你若是能釀造出來,不止我們酒樓的生意能更上一層,對磨練你的技藝也是有好處的。”
聽了這話,錢師傅眉頭微皺,沉思片刻,他一臉鄭重地點了點頭。
“我這便去試試。”
沒有任何猶豫,錢師傅拎起酒罈,告了聲退,便走出了包廂。
這年頭,手藝人極少。
能學得一門手藝的機會更是難上加難,如今有這麼好的機會,錢師傅自然不會放過。
一晃半個月,錢師傅都泡在釀酒房裡頭。
那半罈子酒他是品了又品,終於叫他給搗鼓出了那麼一小壇米酒。
看着自己耗費了半個月心血才釀出來的酒,饒是錢師傅這般不苟言笑之人,也忍不住咧起了嘴。
甚至等不及徐老爺來酒樓,他提着罈子,便興沖沖的跑到了徐府。
見他有了成果,徐老爺自然高興,連忙讓徐管事取了酒杯過來。
酒液緩緩從壇中流出,錢師傅一顆心都提了起來。
他緊張地看了一眼徐老爺,“老爺,您看這酒如何?”
徐老爺舉着酒杯,轉了一圈,仔細看過後,點點頭,“嗯,這酒澄清透亮,看上去與沈娘子釀造的別無二致。”
聽了這話,錢師傅面上的笑容越發濃了。
正想謙虛幾句,徐老爺已喝了一口杯中酒液。
他捋着鬍子,仔細品鑑。
沉吟許久,他才放下酒杯,嘆道,“你這酒觀其形,確與沈娘子的酒沒甚差別,但這口感和味道,還是有些許不同的。”
聞言,錢師傅面色微苦。
徐老爺這話說得委婉,但他又何嘗不知,自己釀的酒,終究是比不上那個鄉野婦人的。
她釀的酒,入口清香,滋味甘甜,而自己的,無論嘗試各種辦法,總是有一股子苦味,澀味。
歷時半個月,他不過是仿其形而已。
關於這酒中的精髓,他是半分也沒觸及到。
“大概是酒麴的問題。”想了想,錢師傅苦着一張臉說,“沈娘子用的酒麴似乎非常特別,無論我如何仿造,也做不出同樣的酒麴。”
“酒麴……”
腆着肚子,似想到了什麼一般,徐老爺猛然轉頭,看向徐管事。
“今日沈娘子是不是要來接她兒子回家?”
“快,快去留住她,今日無論如何,我要知道這酒的釀造之法!”
聞言,徐管事急急忙忙便去了後院。
誰知剛走進徐玉臻的院子,便見屋裡接二連三的丟出幾個紙團。
徐管事一愣,連忙走進去,一臉關切地問,“哎喲,我的小少爺啊,您這是怎麼了,誰惹您不高興了?”
“走開,別煩我!”
徐玉臻這會兒,正坐在書桌前,抓耳撓腮,根本沒空理徐管事。
見他還杵在眼前,頓時氣急敗壞,“還不快滾,若是害我做不出卷子,幾日後在那沈清仁面前丟人,看本少爺怎麼收拾你!”
早已習慣了徐玉臻囂張跋扈的性子,徐管事根本就沒把這些話放在心上。
倒是自家少爺會主動做卷子,這倒讓他這個一心爲徐家考慮的經年老僕十分欣慰。
正想將這個好消息告訴老爺,卻突然想起自己來這兒的目的。
一隻腳都已經踏出門檻的徐管事,猛然回頭,“敢問少爺,那沈公子如今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