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采薇的效率極高,吃完午飯後便來到穆惟家,並將敖嫣敖然的行李收拾好,然後領着龍鳳胎一起住進了酒店裡,這逼得木瑾之也不得不跟着木采薇走了,讓原本熱熱鬧鬧的別墅,瞬間就只剩下了穆惟一個人。穆惟倒也沉得住氣,一直臉上都掛着非常完美的笑容,甚至還親自將木瑾之一家人送到了木采薇預訂的酒店裡,因爲他知道,木采薇和敖嫣敖然七號就會離開北京回廣州去,木瑾之只需要離開他一晚上而已,所以他樂得在木瑾之面前表現得更大方得體一些。
北京城木采薇已經來過無數次,自然沒什麼新鮮感,也不需要出去逛,再加上她剛剛經歷家庭的變故,也沒心思去外面玩兒,此行來北京僅僅只是爲了把敖嫣敖然接回去,順便再看看木瑾之過得好不好,誰知這一看還真就看出了天大的隱患,當然,她是個聰明講理的女人,不會搞不清楚狀況就讓木瑾之離穆惟遠點兒,畢竟接觸下來,穆惟對她幾個兒女都很好,這份恩情還是得先還了。
於是,晚上木采薇在住的酒店餐館裡大大方方地請穆惟吃了一頓,決定不管什麼問題都酒桌上解決。然後,她擺出了平時酒桌上談生意的巾幗風範,差點沒把本來酒量不算淺的穆惟給喝趴下。也是直到這時,穆惟才知道木采薇來勢洶洶,這擺的根本不是謝師還情宴,而是鴻門宴!
皇后大人的孃親敬的酒,能不喝嗎?答案是不能。
所以穆惟只能硬撐,一杯又一杯的五糧液就這麼下了肚,燒得他喉嚨痛胃也隱隱不適。實在是木采薇太能喝了,喝起來還面不改色,氣勢豪放,果然是“女人自帶三分酒量”啊!
然而,事實卻是,木采薇其實並沒有那麼能喝,她只是會說話,又會打太極,穆惟喝一杯她就抿一小口,躲不過的時候她手一歪,酒潑了,穆惟也只能笑笑。再加上木采薇拼命敬酒,穆惟敢不喝?但當穆惟敬木采薇,她卻只小抿一口,穆惟又敢說什麼?答案自然是不敢,畢竟如果穆惟和木采薇計較喝多少,那紳士風度就失盡了,所以和木采薇拼酒,到最後輸的,一定是作爲男性的穆惟。
一頓飯下來,終於把穆惟給喝趴下了。見到此,木采薇這才假模假樣地笑笑,對木瑾之說道,“穆老師醉了,你快給他司機打個電話,把穆老師接回去。”
瞟了一眼毫無形象醉趴在桌上的穆惟,木瑾之暗自嘆息了一聲,給穆惟的司機打了電話,讓趕快過來接人,要不然他都不知道木采薇還會怎麼整穆惟。而到了這時,木瑾之如何能不明白木采薇的意思,恐怕木采薇已經看出了他和穆惟之間的端倪,只是也許木采薇理解的方向有偏差,以爲是穆惟欺負了他、在打些歪主意,卻沒想到他和穆惟其實是正常戀愛關係。
哎,看來得好好和媽媽談談了。木瑾之和穆惟的司機一起把穆惟扶出去,心裡不由這麼暗暗嘆息了一句。
目送着穆惟的司機將穆惟送走,木瑾之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才緩緩往包房走,走了沒幾步他就看到敖嫣和敖然站在大廳側面等電梯,於是他走過去問道,“媽媽呢?”
“媽媽去付賬了,讓我和弟弟先回房間。”敖嫣擡頭對木瑾之笑笑,心情很不錯,而敖然則依舊一副總神遊天外的樣子,不過此時他卻突然擡起頭認真地看了一眼木瑾之,然後說了句,“其實穆惟還不錯。”
撲哧!
木瑾之忍不住笑了起來,實在是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對他說這樣的話,怎麼看怎麼搞笑,於是他伸手拍了拍敖然的腦袋,把敖然推進了剛剛打開的電梯,笑着道,“上去早點休息吧,我和媽媽出去走走,聊點事情。”
“嗯,哥哥拜拜。”敖嫣按了電梯樓層,對木瑾之揮揮手,領着敖然準備回房間。
送走了敖嫣敖然,木瑾之轉身去找木采薇,卻見木采薇已經買好單站在了他身後不遠處。兩母子像是心有靈犀似的相對笑了笑,然後木采薇說道,“陪媽媽去旁邊的咖啡廳坐坐吧。”
“好。”木瑾之點點頭,走過去攬住木采薇的肩膀,卻發現木采薇笑起來的時候已經有了很明顯的魚尾紋,這讓他不禁有些感嘆,感嘆歲月不饒人,任何青春與美麗在時間面前都是蒼白無力的。
等兩人坐在了安靜的咖啡館裡,木瑾之點了一杯熱可可,木采薇卻要了一杯卡布奇諾,隨後,木采薇便開門見山地直接問道,“你和穆惟到底怎麼回事?是不是他欺負你了?跟媽媽說,媽媽幫你出頭。”
此時,“穆老師”在木采薇嘴裡瞬間變成了直呼其名的“穆惟”,由此可見,她是真的已經很不待見穆惟了。
無奈地笑了笑,木瑾之嘆息着說,“媽媽,我一個大男人,誰能欺負的了我?我和他的關係是不尋常,但不是您想象的那樣,真要說起來,還是我主動追的他。”
爲了能讓木采薇更容易接受一些,木瑾之還是稍稍歪曲了一下事實,隱瞞了一些非常重要的部分,畢竟有些事他不好說,但他又不希望自己的母親和自己的伴侶之間有什麼隔閡。
微微皺了皺眉,木采薇心裡一緊,出口問道,“你,你喜歡……喜歡……”
“是的,我喜歡男人,媽媽。”見木采薇後面幾個字老問不出口,木瑾之便主動說了出來,他不想騙自己母親,也不認爲喜歡男人是什麼醜事,如果可以,他希望木采薇能慢慢接受這個事實,畢竟他不願意因爲性向傷害到木采薇,但更不願意以後某天被木采薇安排去和女孩子相親。
木采薇沉默了,沉默了很久很久,直到她和木瑾之點的飲品上上來了,她才一邊攪拌着杯子裡的卡布奇諾,一邊低着頭輕輕道,“其實當年檢查出懷上你的時候,我動過墮胎的念頭。”
說到這裡,木采薇擡頭看向木瑾之,卻見木瑾之眼神沉靜,透出一股讓人安心的魔力,於是她深吸一口氣,慢慢吐出了當年的事情,“你是我和我初戀男友的孩子,那時我很愛他,愛到願意爲他豁出一切。但他是個天生的藝術家、流浪家,根本就不會爲了一個女人而停留,等我知道你的存在,他早就跑到法國去尋他的夢想了。”
說到這裡,木采薇諷刺地一笑,擡手喝了一口卡布奇諾,“所以我才說男人都靠不住啊……那時我才二十一歲,又是未婚先孕,害怕得不得了,又不敢跟我爸爸說,只能自己去醫院檢查準備墮胎。但寶寶,你知道嗎?當醫生冷冰冰地跟我說怎麼引產最好的時候,我突然覺得自己好殘忍,怎麼能那麼狠心地去抹殺一個小生命呢?我捨不得,真的捨不得。所以雖然很害怕,我還是堅持把你生下來了。也許有人覺得我生下你纔是不負責任,因爲我無法給你完整的家庭,但我真的做不到墮胎,我自己的錯誤,不該讓你來承受。”
伸手過去握住木采薇的手,木瑾之可以體會到那時木采薇的心情,而此時他也不需要說什麼,只需要傾聽。
抽回自己的手,木采薇嘆息一聲,才說,“我跟你說這些,不是突發奇想要懷念過往,我只是想告訴你,愛情在現實面前總是脆弱得不堪一擊。”
“媽媽,你太悲觀了。雖然現實很殘酷,但人間還是有真情的。”木瑾之明白木采薇的意思,但他與穆惟之間,卻已經經歷過生與死、時間與空間的考驗,這份情意,他堅信永不會變。
搖搖頭,木采薇勸說道,“你現在還小,還不滿十八歲,也許你只是被穆惟優雅風趣又成熟英俊的外表所迷惑,纔會一時情迷。不說遠的,他今年也二十六七了吧,再過幾年他家裡肯定要催着結婚,那你怎麼辦?又或者就算他能抗住不結婚,他對你是真愛,但真愛這種東西,又能維持多久呢?”
木采薇說到這裡,不由露出了一絲苦笑,緩緩道,“我也年輕過,我知道愛到瘋狂是種什麼感覺,但真愛終究還是抵不過現實啊!瑾之。”已經不叫木瑾之“寶寶”,她是真的很鄭重,也很擔心。
擡手握住木采薇的手,木瑾之很誠懇地說,“我都知道,媽媽。我也明白你說的,但請您相信我好嗎?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我的。”
“你不明白,瑾之。你不明白家庭的壓力、社會的輿論與歧視,還有隨着時間的流逝漸漸淡去的激情和容顏的衰老。”木采薇回握住木瑾之,繼續道,“男女有一紙婚書都不能保證不出軌,更何況你們兩個什麼保障都沒有的男人呢?媽媽不是什麼不開通棒打鴛鴦的封建家長,但怕你以後會受傷啊!瑾之,你是媽媽最珍貴的寶貝,我捨不得看到你受騙難過。”
連連點頭,木瑾之如何不明白木采薇的擔憂,但他不可能會因此而放棄與穆惟之間的感情,所以他堅定地說道,“媽媽,就信我這一次,好嗎?我信穆惟,也信我自己的眼光。而且我還不滿十八歲,就算我賭輸了,退一步講,十年後我也纔不過二十八歲,還能重新開始,我絕不會因爲一個男人而毀了一輩子的。我會讓我自己過得很幸福很快樂,因爲您給了我新的生命,我不會浪費它,只會無比珍惜。”
木瑾之眼中的目光堅定中透着對愛情的信仰、對生活的嚮往,還有對未來的自信,這樣的他不禁讓木采薇覺得自己兒子是真長大了,但她不可能那麼容易鬆口,只能嘆息道,“等過幾年再說吧……”
知道木采薇說這話就是暫時不會反對他和穆惟交往,於是木瑾之笑了,笑得很溫暖,因爲有家人支持的感情纔可能幸福。
“謝謝媽媽。”
“別謝我,我還沒同意。”
笑得更溫柔了,木瑾之自信道,“您會同意的,我一定會慢慢調/教他,直到他能讓您滿意爲止。”
擡頭看了一眼木瑾之,木采薇也不禁跟着笑了起來,甚至似真似假地說道,“到死都不滿意怎麼辦?”
“啊……那就是我的失職了。總之,我會努力的,媽媽。”木瑾之勾起脣微微一笑,眯起的眼睛看起來腹黑極了,而他這一眯眼,恐怕就會有人不好受了,而這個人此時正醉倒在牀上,抱着枕頭睡得死死的,嘴裡還在喊,“瑾之……瑾之……瑾之……”完全沒有了平日裡成熟男人的風采。
作者有話要說:黃桑的經歷可以總結爲一個歇後語:和丈母孃拼酒——自尋死路。哈哈,笑死了~
PS:在武漢東湖國際會議中心參加了個高端洋氣上檔次的會,我只關注了宴會的自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