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世玉得了刁遠山的最新指示,滿意的離去。
“現在整個廣州人都瘋了,這樣子瘋炒下去,只怕會真的出事啊。”望着柳世玉匆匆離去的背景,黎柯祥再次面露憂色。
“怕什麼,有天大的事情有我老刁擔着,你怕什麼?”刁遠山不以爲意的拍着黎柯祥的肩膀,“都說富貴險中求,咱們不這樣做,你難道就不想替付迎兒贖身了?出事纔好,讓他們把船票炒到天上去,到時候自然有人來收拾。到時候咱們只管來揀便宜的就是了,雖然這船票沒那麼貴得離譜,可若是一二兩銀子還是值的。好好準備錢吧,到時候可別說我沒有提醒你。”
黎柯祥相視苦笑,大家都是聰明的人,哪能不明白刁遠山的用意。黎柯祥對於錢也是隻嫌少不嫌多的主,但他比刁遠山理智一些,對於這種火中取粟的事情,他還是有些怕。但一想到這會說不定正在別的男人身下的付迎兒,不覺得又陡發了豪氣,暗暗對自己說:“幹了,就幹了這一票,大不了我以後不幹了。”
胡老頭是個老單身工,正因爲無兒無女,所以早作了準備,省吃儉用,好歹也替自己攢下了個棺材本。
眼看着自己年紀越來越大,快乾不動活,而未來的日子沒有一點保障,也動了想賺點別的錢的想法。
看着如今這滿廣州的人炒作船票炒得火熱,胡老頭看得一時眼熱,衝動之下,就把自己的棺材本取出來,花費了十兩的代價,也買下了一股。
不想賺多少,多少能賺上幾十個大子兒,能夠夠自己十幾天的生活吃用就好。
小心謹慎的捧着這珍貴的船票回家時候,卻看到隔壁家的馮家小子興高采烈的迎面走來,不由多問了一句:“小馮子,啥事情這麼開心。”
“胡老爹,你不知道吧,告訴你吧,我剛剛拿到船票了,我們家也能去澳洲了。”馮進才喜形於色地說。
“你也拿到船票了?你們家要去澳洲?你多少錢買下來的?”看着意氣風發的馮家小子,胡老頭有太多的疑惑。
“我們家有鐵匠手藝,我們打聽了,鐵匠師傅去那邊一個月能有三兩銀子的收入,而且,就算我們不打鐵,混上幾年,以我們家五六口子的人數,也能分下一兩百畝地,比這裡替別人做長工可是好得太多了。花什麼錢?我們手藝人是不要花錢的。”
“不要花錢?”胡老頭立即就不淡定了,失神地說,“不要錢就能拿到船票?哪裡有,快告訴我。”
“衙門裡有啊,只要你有一技之長,自己去排隊,就能領到了。”馮進才一臉不解的表情,作爲廣州人,胡老頭連這個都不知道,難怪他會不解。
“不可能,不可能的,明明要十多兩銀子都能買得到的,而且還要託關係,不可能不要錢可以拿到的。”胡老頭失神的喃喃自語。
“這老頭子這是怎麼了?”馮進纔不解的看着老頭子朝着市衙門走去。
到了小馮子指示給他的移民署一看,果然,見着不少人正在排隊。胡老頭仍不死心,使出渾身的解數,就想要擠進去。可畢竟年老力衰,試了幾次,居然不能得逞。
“老人家,後面排隊去,不要擠。”終於有維持秩序的差吏發現了,看到這老頭子鬍子都一大把了,自然得客氣一點。
“聽說這裡可以領船票?”胡老頭仍抱着最後的希望。
“是啊,老丈有什麼一技之長麼?要是有特長,你這麼大的年紀了,我或許可以讓你不要排隊了。”差吏的態度,果然比之前清的差吏要好上許多,這些可都是張守信以身作則的功勞。
“沒,沒啊。”胡老頭仍心存僥倖地問道。
“老爺子,沒有特長就回去吧,這麼大的年紀了,去那邊也沒有什麼用,還是在自己家裡呆着吧。”不等胡老頭明白過來,差吏已經用自己的身體把他攔在了外面。
“不要錢,原來不要錢的。”胡老頭最後一絲希望破滅,剎時覺得天都塌下來了。
失神的走到珠江邊上,看着滾滾流走的江水,不禁悲從中來。自己已經快七十歲了,就要幹不動了,好不容易攢下點錢,原以爲可以替自己買個棺材,至少死了後不會曝屍荒野,可是現在自己的棺材本都賠了,活着還有什麼指望。
越想就越覺得人生無趣。看着遠處飄來的浮萍被激流很快捲走,不禁悲從中來,暗忖道:“我老頭子反正只是一個人,有沒有棺材又如何,與其死了爛在自己家裡,倒不如就此了卻。”
說幹就幹,胡老頭下定決心,閉着眼睛,就跳了下去。就在江水徹底的將他吞沒,冰冷幾乎將他全部包裹,他似乎得到了解脫。
“快看,死人了,有人跳江了。”等他再次浮出水面的時候,終於有人發現了。好在這時候的人們還不至於拿着屍體敲槓,立即有人跳下水,將他撈了上來,可是,也只是撈上一具冰冷的屍體。
胡老頭的自殺,似乎並沒有驚起漣猗,人們甚至不知道他爲什麼會死了,只有左鄰右舍的人路過看到他的屍體,才發現他居然已經死了。反正他也沒有後人,自然有人送到義莊隨便掩埋了事,不過一天後,廣州百姓就忘記了有這麼一號人物存在過。
刁遠山、黎柯祥等人倒是聽說了有人跳水的事情,當時也隱隱感到了些不安,可是過了幾天都沒見其它反應,也很快丟在了腦後。
但是,真相總有一天會被人們發現的,雖然民衆愚昧,但一旦涉及到自己的切身利益,他們還是會開動他們的智慧。
當許多不知情的百姓買了船票之後,自然的就會天天打聽船票的價格,有沒有上漲,要是上漲了他們就打算賣了了事。
可是,儘管他們四處打聽,不但沒有聽到上漲的消息,反而聽說,這廣州市面上的船票居來越多了,而且,當他們想要出售的時候,哪怕價格一降再降,居然沒有人願意接手。
恐慌的情緒立即傳播開來,當他們終於發現,他們手中的船票原來一文不值的話,他們開始恐慌性的拋售,原本十多兩銀子買下的票,現在降到了一兩銀子了,仍然無人問津。
雖然似乎有人在出50個銅子大量收購,但相比於他們原來的大價錢,他們幾乎被割得皮都不剩了。
當發現受騙後的民衆,除了部分陷入絕望中的之外,卻有一部分提出了自己的質疑,既然這船票原本就不值錢,爲何官府當局還不出面制止,而且使出各種手段幹出所謂維穩之事,甚至故意掩瞞真相,於是,他們不約而同趕到了移民署,要求當局給個說法。
這時候,刁遠山和黎柯祥正在盤點着自
己低價收上來的船票,刁遠山露出滿意的笑容道:“50個銅錢一張,要是我們賣給汕頭的黃家、劉家,一兩銀子一張人,他們是有多少會要多少。哥們,有了這筆錢,咱們就能把你嫂子接回來了。”
這時候的刁遠山,儼然已經把李圓圓當作了自己家裡的女人了,想到得意之處,甚至開心的哼起了小調:“郎呀,咱倆是一條心。”
卻不想,門外的喧鬧聲打斷了他的美夢。
“什麼人?爲何無幫喧譁。”刁遠山揹着雙後,一臉威嚴的走出門來。
“他們,他們要求我們賠付他們的船票錢。”工作人員吶吶地道。
“哦?”刁遠山冷笑一聲,“你們這羣人,不好好的在這裡排隊領票,非要在黑市炒作,大大的破壞了廣州的經濟秩序,自己不思悔改,反而來要要賠償?沒有把你們抓起來就好了,回去吧。以後不要聽信那些講故事、假重組的忽悠了。要相信朝廷,相信官府。我們一定不能讓任何黑惡勢力有任何生存的機會。”
吃瓜羣衆卻一臉無辜狀,奈何被差吏攔得緊緊的,根本沒有說話的機會。要是讓他們說話,他們一定要當面責問姓刁的:“你說讓我們不買黑市的票,你們這署裡的票我們也要買得到啊,那些買了票的,哪個不是和你們有關係的?就算偶爾一兩個不是你們的關係,還不是因爲人家有過硬的技術和本錢?”
看着怒氣更大的羣衆,想了想,又覺得不是很妥,嘆了口氣道,“也罷,你們也是無辜受害的,我讓署裡給你們再擠出幾百張票,你們每人再拿十張票回去。這樣總行了吧。”
“不行,我們不答應,我們要求賠錢。”百姓們總算掙脫了差吏的攔阻,憤怒的吼道,“市面上的船票本來就不值錢,你狗日的還拼命的發放新船票,你們是想讓我們老百姓的血流乾麼。姓刁的不是好東西,大傢伙一齊上,打死他。”
要是落在平常,這些小民們根本不敢拿刁遠山之流如何,但現在涉及到自己的身家性命了,他們也豁出去了,反正左右是個死,索性揍死這個狗東西,也好過出一口惡氣。
“你們、你們不能這樣幹出違法亂紀的事。”刁遠山一看,臉色大變。好在一衆差吏都是他信任的人,替他左擋右攔,雖然頭上臉上捱了不少臭雞蛋,總算讓他從憤怒的人羣中掙脫出來,悄悄從後門溜出去。而憤怒的人羣則只有對着移民署一頓狂砸解氣。
儘管我最近很忙,也儘管一直有人在努力掩蓋這些事,但出了這麼在的一,就算他們不願意,船票的事情終於飄到了我的耳朵中。
“不要和我求情,刁遠山、黎柯祥、柳世玉,這三個人全部要死。”張守信還想替這幾個人求情,我卻斬金截鐵地阻住了他的求情。
“其一,借公權中飽私囊,你們以爲抓住一個馬二數就夠了,馬二數只是個小魚,這羣人才是大禍害,正是這羣人的胡作非爲,纔會讓廣州百姓深受其害。其二,明知百姓正在遭受欺騙,非但不制止,反而放縱和默認,他們要說他們沒有參與炒作,說出來,你信麼。第三個,身爲執法人員,不但不維持官府的體面,反而爲了一己之私,藉機大撈其財,這樣的人,留在世界上,有什麼用,殺了,殺了乾淨。”不等張守信開口,我斬金截鐵地作出了決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