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廷佐急忙說道:“有大人的撫標營,我的督標營,加在一起雖然不到五千人,可是彈壓一些團勇還是沒問題的。出城去打,即便攻其無備,能勝了李存真嗎?若是我軍出城與敵交戰,即便勝了也是殲敵一千自損八百,何苦來哉?到時候團勇若是鬧起事來,督標營和撫標營損失慘重如何壓得下這些團勇去?豈不是給自己惹麻煩?況且標營出征若是不勝而回,你叫團勇如何看待標營,如何看待我等,本來的敬畏之心定然去了大半,到時候想要彈壓也彈壓不住了。不如忍耐月餘,待大軍馳援方是上上策!”
朱國治一聽郎廷佐如此說法,便認定他要麼懦弱要麼藏私。朱國治一直是一個滿腦子進攻思想的人,這可能和滿清入關後呈現的進攻形勢有關,導致他認爲必須進攻才能贏得勝利,否則此前也不會組織民團蒐羅戰船建議管效忠偷襲崇明島。此時的他聽了郎廷佐“怯懦之言”心中烈焰燃燒,冷哼一聲說道:“郎總督不會是怕得罪了李存真吧?怕弄得一個人財兩空的下場?”
郎廷佐大怒說道:“朱國治,你什麼意思?本督一心一意都是爲了朝廷,怎麼會怕得罪李存真?你說的人財兩空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朱國治咬牙切齒地說道,“總督大人自然心裡明白。”
郎廷佐說道:“朱巡撫,你若是有話便說出來,不要吞吞吐吐!”
朱國治說道:“賊兵來了,府庫裡面的銀子卻一錢不剩。本撫打造戰船,建設木城,總督大人竟然沒有一語支持,只憑我一人之力。總督大人的督標營,在觀音山大敗海逆,明明有一戰之力。可是李賊來了卻只會閉門不出。海逆戰船三千,士卒十七萬,總督大人尚且臨危不懼,李賊可戰之兵不不到海逆一半,總督大人卻連打都不敢打,如何讓人信服?李賊連續作戰多日,轉戰上百里,士卒疲憊,正好打他一下,即便不勝也能壯我軍威。何況李賊不過是個強盜,欺軟怕硬,只要遭逢一次失敗就不可能翻身。區區盜寇有何懼哉?可是總督大人見了貓也畏其如虎,是何道理?還用人明言嗎?”
郎廷佐聽罷怒髮衝冠,拍案而起,指着朱國治大聲說道:“朱國治,你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巡撫,本督乃是朝廷欽命的兩江總督。想當年本督平張獻忠,滅姜鑲,就連睿親王都親口誇獎過微臣,去年更是擊退朱成功,算計李存真,到如今在你面前卻是個狗屁不如的?難道就你朱國治謀略過人?我問你,你帶過幾次兵,打過幾次仗?你可知道李賊有數萬之衆,去年野戰大敗樑化鳳,鎮江城下又擊敗八旗勁旅,俘虜一萬多人。我那督標營只有兩千三百多人,訓練裝備都不如八旗,如何去打李存真?你卻在這裡說有一戰之力,真是愚蠢無知!朝廷認命你做江寧巡撫,你自然要實心任事,修建水城,重建水師,再造攔江鐵索都是你份內之事。若是沒有銀錢那便再想辦法,難不成我是江南巡撫,難不成我欠了你的錢嗎?如今你左一句出擊,右一句出擊,充當起諸葛亮來?出擊與否,自然有我與喀喀木將軍定奪你只管防守城池管理民事就好。你跑到我這裡來,陰陽怪氣,指桑罵槐是何道理?難道朝廷要你坐江寧巡撫就是要你質問老夫的嗎?”
郎廷佐話還沒說完,朱國治猛然站了起來。就在剛纔的談話中,郎廷佐由於十分氣憤無意之間說到了“睿親王多爾袞”。多爾袞是順治最痛恨之人,順治在多爾袞死後對其掘墓鞭屍。郎廷佐居然稱其爲睿親王,這讓朱國治對郎廷佐的忠誠徹底失去了信心。在他看來,郎廷佐花錢買通李存真退兵,並且從中撈取好處是定然不會錯的了。如今在這裡振振有詞只不過是演戲罷了。郎廷佐是不用指望了,守住江寧還要靠自己。作爲江寧巡撫,雖然品階不及兩江總督,可是在江寧也有相當的權力,用不着對兩江總督低三下四。既然郎廷佐不願出兵,那麼多說無益,大可一走了之。等打退了李賊,再到皇上那裡去分辨。僅僅一個“睿親王”的稱呼就能夠讓郎廷佐吃不了兜着走。朱國治也不聽郎廷佐後面的話,起身便出了總督府,連告退兩個字也不曾說。從此滿清江南省督撫失和,軍事民事難以協調。
南京城外。李存真紮好大營,趙無極,呂英傑等率軍匯合。李茂之、呂英傑等上前叫陣,城上也不答話。只聽得一聲梆子響,城上箭如雨下,不時還有火銃打來。李茂之和呂英傑只好回營。
李存真說道:“早就已經預料到清軍是不會出城一戰的。命令士兵掘土攻城,炸開城牆。”
李軍將士在大教場外掘土攻城,一時之間塵土飛揚。李軍分成幾個地點展開穴攻。三路朝着正陽門和通濟門而來,兩路朝着聚寶門去而去。
李存真令呂英傑、何天驕,關盛年等人個率領三千士卒,繞城巡查堵住各路援軍馳援的道路。南京城內的清軍見李軍繞着城來回巡視,感覺情況不妙,用磚頭和石塊堵死了城門。
朱國治見城外掘土不止。秘令調來紅衣大炮八門,趁着城下李軍不注意,一聲令下,八門大炮齊發,竟然炸得李軍四散奔逃,十七八人死在當場,血肉模糊。李茂之請求向後移動掘土陣地。李存真說道:“若是向後移動,不知道何時才能挖到南京城下。不能後移。”
李存真令張一鳴趁着夜色推上來十二門大口徑臼炮,全都裝上開花彈。十二門沖天炮一起發射,頓時南京城東南角的城牆上火光沖天,女牆多被削平。清軍八門紅夷大炮全部報廢,死傷慘重。朱國治視察團勇防地,幸好不在城上,不然必定玉石俱焚。等到城上消停了,李存真下令再次開工。
南京城內。常琨、姜誠等人早就已經混入團勇之中。常琨能說會道,姜誠爲人義氣,結實了許多團勇。
姜誠結識了一個叫孫大柱團勇,這團勇並非南京本地人,而是祖籍山東,家裡人逃難時帶着他來到江南,今年四十二歲,身材高大,皮膚黝黑,嗓音洪亮,因爲佩服姜誠義氣結爲朋友。
姜誠問道:“巡撫大人說給的銀子爲何這麼多天卻一兩也見不到,我多日沒有吃酒了,嘴裡淡的發慌。”
孫大柱笑着說道:“一開始每個人給了三兩銀子,說是再給銀子,那都別信。”
姜誠問道:“爲何不信?官府還能騙人?”
孫大柱見四下無人,湊到姜誠跟前說道:“你知道咱們的這個巡撫是誰?”
“是誰?”姜誠故作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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