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十七世紀,根本就沒有出現什麼幾級戰列艦的劃分標準。對戰列艦的劃分其實是十八世紀以後的事了。
李存真之所以在心中對海上飛龍號戰艦給予定位,不過就是一個實力的劃分,方便比較而已,更主要的是因爲李存真來自後世的世界,對英國戰艦劃分比較感冒。
十七世紀在原本的歷史上是荷蘭的世紀,這是沒有任何問題的。荷蘭是當之無愧的世界霸主,稱雄將近兩百年,最後被英國趕下臺。
和後來英國通過國家力量推進商業和霸權不同,荷蘭的霸權是由一羣商人推動的。幾個大商人在一起交談基本上就把事情定下來了,根本不關國傢什麼事。國家管得越少對於商人來說反而越好。由於沒有一個強有力的政府,所以荷蘭的戰艦噸位自然是混亂的。都是商人們根據自己的需要定的。噸位自然也是這樣,數字換算很混亂。
很多人認爲所謂霸權指的是工業水平、經濟實力、人口多少、資源豐富程度,軍隊數量和戰鬥力等等。後世的世紀體系理論大師沃倫斯坦就持這一觀點。
其實,除了這些能夠看見的硬實力之外,再一個更爲重要的就是話語權或者規則的制定權。這纔是霸權的最終顯現形式。
因此,李存真也就沒有再問皮埃爾要造幾級戰艦的事,反正是造大個的,只管把木材和人手給他便是。
李存真說道:“軍艦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就是火炮,不知道保羅先生有什麼想法?”
保羅此時自信滿滿地說道:“要說火炮,我是沒有任何問題的。不論是艦炮還是陸炮,我都可以製造。只是有一點,那就是比利時臼炮,我不會造,因爲我沒有見過,問個聽人說過該怎麼造,所以不會。而且那是比利時的不傳之秘,沒有人知道。”
“既然如此,我還真想聽聽保羅先生是怎麼說的。”
保羅說道:“其實這也是一個長長的故事。”
保羅拿出一張紙來,在紙上邊寫邊說:“我們的這個時代,主要還是實心彈的時代。開花彈,我自然是知道的,但是那並不實用,使用條件有限制,發射速度特別慢,而且很容易炸膛。
更重要的原因就是現在絕大多數的火炮都只能打實心彈,只有特質的火炮可以打開花彈。
所以,我把現在這個時代稱之爲實心彈時代。在實心球型彈丸的時代,炮彈要想打的遠,具有足夠的威力只能依賴增加彈丸的動能。所謂動能其實是……”
保羅在紙上寫出:動能= 1/2 *質量*速度的平方= 1/2 *密度* 4/3πD立方*速度的平方。
李茂之說:“你這麼多符號,我實在看不懂啊。”
“不要緊的,尊敬的大人,你看不懂我來給你解釋。”於是,保羅就給在場的所有人解釋了一下他的這個公式。
然後繼續說道:“根據我的這個公式,爲了增加火炮的威力,要麼增加炮彈的速度,要麼增加炮彈重量。在確定好炮彈的材質前提下,增加炮彈質量,就會加大火炮的口徑。增加火藥,又容易炸膛,於是不得不加厚炮壁,這就導致火炮的重量越來越大。
出於拋石機的啓發,早期的火炮爲了追求威力很粗暴簡單的將火炮口徑越做越大,以便投射更重更大的彈丸,以增加炮彈的動能,增加火炮威力。因此在15世紀早期,歐洲出現了衆多的‘射石炮’。但是,這是誤入歧途!
可以發現東西方在早期火器發展的思路是完全一樣的,將炮口做得更大,投射更大更重的彈丸。這樣帶來的問題就是火炮越來越重。衆多的射石炮中以奧斯曼土耳其在1453年築造的烏爾班巨炮爲代表。
其重量達到了一萬六千八百千克,口徑一千零五十四毫米。這種火炮雖然很大,但是其威力並不能匹配這個巨大身軀,儘管它的炮彈重達一千零二十七點五千克。
公爵大人,只要計算一下就可以知道,它的倍徑比大約只有‘五’。過低的倍徑比使火藥燃燒產生的能量在尚未做功到彈丸上就從炮口處浪費掉了。更不要講歐洲早期射石炮還在使用粉末火藥。火藥常常塞滿整個炮管,石彈則突出在炮管外面,因此發射談不上什麼精確度,而且初速也低。爲了提高炮的效能,不得不將炮放到離城牆很近的地方,這樣石彈才能轟擊到目標。”
“倍徑比?那是什麼?”李茂之瞪大眼睛好奇地問道,那樣子如同一個沒見過世面的村姑。
李茂之之所以有這樣的問題,這和李存真是密不可分的。李存真穿越前是個文科生,從來也沒聽說過什麼倍徑比,更不要提什麼初速、比率這些東西了。因此也就不可能給李茂之講,李茂之自然壓根就。
他們兩個造炮,有一點好處,就是照葫蘆畫瓢,決不開拓創新。這反而讓他們鑄造的火炮有了一定的威力。而事實上,李存真的自造火炮只有可憐的幾門而已。李存真找不到什麼技術工匠,所以是和李茂之又加上幾個人一起瞎弄的,用的是失蠟法。幾門還都是艦炮,沒有陸炮。就是自己的艦炮,絕大多數的火炮不是買自英國的就是搶來的。
保羅見李茂之問了,便耐心地回答道:“就是炮管的長度和口徑的比值。”
保羅看了看衆人,見大家都在注視着自己,大受鼓舞,便又繼續說道,“事實上烏爾班這門火炮自誕生後在戰場上的表現並不理想,奧斯曼寄希望它毀壞君士坦丁堡的城牆,但事實上它帶來的更多是對守軍心理上的震撼,實際殺傷效果有限。
更可怕的是,爲了運輸這門巨炮,蘇丹付出了四百人和六十頭牛作爲運輸的代價,顯然這種火炮機動性差到了極點。並且過大的火炮製造上也將帶來很多風險,例如炸膛,製造烏爾班炮的烏爾班本人很不幸的成爲了炸膛的犧牲者,並且火炮的製造費用也令一般國家難以承受。
不斷加大火炮的口徑,增大火炮的重量顯然不是一條正確的道路,火炮需要在威力射程與重量面前找到合適的平衡點。”
保羅的這一番言語讓李存真聽得頻頻點頭。
保羅見元首海國公都已經點頭了,便更加有信心了,說道:“根據我的研究表明,同一種火炮增加過多的火藥,增加的威力極其有限,火藥能量大部分都被浪費了,並更多帶來炸膛的風險,通常情況下,火藥與彈重的比例爲一比二更爲合適。
我聽說過大明有一種炮,叫做滅虜炮。我也見過那炮。從名字上來看是要消滅韃靼人的意思,可是結果呢?炮沒了,韃靼人還是活蹦亂跳的。大明滅虜炮除了因爲採用鍛造低碳鋼更結實之外,低倍徑比使大量火藥能量從炮口過早的溢出浪費也是未炸膛的原因所在。
所以,滅虜炮名字非常響亮,但是根本就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更不是藝術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