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飯吃得並不香,倒不是飯菜不香,而是在飯桌上不管是我還是劉江華,說的每一句話似乎都帶着更深層次的意思。
我還得去揣摩他每句話的意思,然後又在腦袋裡過濾一遍,再將要說的話說出來。
這種感覺使我很難受,我這人其實最不喜歡和官場上的人打交道,可有時候卻又無能爲力。
我當時還在想,如果當初真的讓他得逞了,我和周沫假戲真做的話,那我這以後的日子估計是難熬了。
也是一種慶幸吧,好在周沫是個好姑娘。
終於結束了這場飯局,說實話我根本沒吃飽,甚至都沒能品出美食的味道。
真是可惜了這一大桌子的菜了,還是人家周沫和她媽媽忙活了一下午做出來的。
周沫像是看出了我的心聲,於是在吃完飯後,故意說好久沒跟我見面了,一起出去走走聊聊天。
周沫媽和劉江華當然是舉雙手支持了,特別是劉江華他恐怕巴不得我和周沫重歸於好。
從院子裡走出來後,我才長舒了一口氣,對周沫說道:“謝謝啊!”
“謝什麼?”周沫笑了笑道。
“你這故意把我叫出來,不就是看我難堪麼。”
周沫擡手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頭髮,然後才說道:“感覺得出來,你很不自在。”
“的確,特別是剛纔吃飯的時候,我太難了。”
“看得出來,你說的每一句話都小心翼翼的。”
我頓時停下腳步,看着她道:“你都能看出來,那劉江華應該也能看出來了,你說他會不會多想?”
周沫白了我一眼,說道:“我看你真的是走火入魔了,還在庸人自擾呢?”
停了停,她又繼續說道:“放心吧,就算他看出來了也沒什麼的,畢竟平時和他打交道的都這樣,習慣了。”
我感到疲憊,繼而搖了搖頭,自言自語似的說道:“既然這樣,那何苦做官呀!”
周沫笑了笑,沒有再說話了。
我們繼續在小區裡走了一會兒,然後在一個花園裡的長凳上坐了下來。
周沫這才向我問道:“你應該和他已經談好了吧?”
“嗯,合同都簽了。”
周沫驚訝道:“合同都簽了?!合同怎麼能隨便籤啊?”
我笑了笑道:“不籤合同,怎能知道他和楊威私底下的勾當啊!我現在就得加入他們。”
“可是合同簽了,你就沒有退路了啊!”周沫頓時激動起來。
我依舊心平氣和的說道:“沒事,這不還有你麼。”
“我?”周沫愣了愣道,“我能做點什麼?”
我沉默了一會,說道:“我需要你把合同偷出來。”
周沫更加驚訝的看着我,眼睛睜得老大,半晌才說道:“天啊!你讓我去偷合同,確定?”
“你敢嗎?”
周沫忽然沉默下來,繼而又不太相信似的笑了一下,問道:“關鍵是你確定嗎?”
“確定,我就是這麼想的,因爲只有這樣我們才能扳倒他。”
周沫眯了眯眼睛,又沉思了片刻,說道:“可是你知道他有沒有其它備份呢?”
“沒有,那合同一式兩份,而且是紙質的,不可能有電子檔,如果有那就是僞造。”
周沫又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你確定這樣做能行嗎?”
“能行,信我的,只要我這邊拿到他的把柄,就可以去紀委舉報他了。”
周沫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我又向她問道:“這件事你沒跟你媽講吧?”
“沒有。”
“那就好,現在先不要告訴她。”
“我知道,只是這件事,會不會危及到我媽呀?”
“你媽應該不知情吧?”
周沫非常堅定地搖搖頭說:“肯定不知情,我媽可不會和他這種人同流合污。”
“那就算不上包庇,不會危及到的。”
周沫忽然又嘆了口氣說道:“只是可憐我媽了,這些年爲了幫助劉江華更好的仕途,她放棄了自己的事業,從而甘心做一個背後默默付出的女人。”
周沫此刻難過的樣子,真的讓人挺心疼的。
而我作爲她哥,在這個時候自然得安慰她了,於是我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別難過,我覺得這是好事,咱們早些日子將真相查出來,就早日讓你媽媽脫離苦海。”
周沫扭頭看了我一眼,她的眼眶已經有些紅了,聲音也有些沙啞:“哥,我能在你肩膀上靠一會兒嗎?”
“靠吧。”
於是她將頭輕輕放在了我的肩膀上,我們的面前就是一片花園,裡面各種顏色的花朵,在夕陽的渲染下顯得分外好看。
不知道過了多久,周沫才又開口說道:“如果我爸還在的話,他肯定不會讓我媽受這種委屈。”
“我想知道,你媽當初是怎麼跟劉江華認識的呀?”
周沫似乎也不是很清楚,她只說道:“好像是我媽當時的文工團派她到成都演出,對方單位就是劉江華的單位。”
我輕輕點頭,隨即又說道:“不說這些了,說說你的事吧!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麼?”
周沫將頭從我肩膀上挪開後,又盯着前面的花園愣了一會兒神,才說道:“不知道,其實我的人生一直都沒有目標,包括我之前去考公務員,其實我也沒有方向的,所以纔沒考過。”
“你喜歡做什麼呀?”
“不知道。”
“你好歹是北大畢業的,找個工作應該蠻好找的吧!”
周沫兩手一攤,非常無奈的說道:“可是我做什麼呢?我連自己喜歡做什麼都不知道。”
“你大學學什麼專業的?”
“哲學。”
“哲學?!”我愣了愣道,“一個女孩子家家的怎麼去學哲學呀?”
周沫笑了起來,說道:“我爸喜歡哲學,我就去學了。”
我感到無語,搖了搖頭說道:“哲學適合做什麼呢?”
“能做的其實有很多,只是我不喜歡。”
“可你也要生活呀!”
“對嘍,你這句話說到點子上了,我得生活呀!所以我還是得去做我不喜歡的工作。”
說完,她停頓了一下,又補充道:“其實,我一直以來都有一個小小的夢想。”
“啥夢想?”
“就很離譜,說出來怕你笑話我。”
“夢想可大可小,不能嘲笑有夢想的人。”
“那我說了?”
我重重點頭,於是周沫才終於說道:“我想開一家奶茶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