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在地上躺了多久,直到我媽來到我旁邊,她對我說道:“阿豐,你不要太難過了,我知道你比任何人都傷心,未來的日子你一定要堅強,我想瀾瀾在天上也不希望看見你現在這樣。”
“我知道,媽,我就想一個人呆一會兒。”
“那你從地上起來,別躺在地上,這麼涼。”
我不想再讓我媽操心了,於是從地上爬了起來。
我媽又對我說道:“明天我回老家去吧,這段時間我在這裡身體已經沒什麼問題了。”
“媽……”我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覺得自己很沒用。
“沒事,媽都理解,我也早就想回去了,只是不知道怎麼跟你們說。”
我低着頭,喃聲回道:“媽,我會努力生活的,你放心,我也一定會再把你接上來的。”
“沒關係,我還是更喜歡農村的生活,在城市裡真不習慣。”
說完,我媽又語重心長的對我說道:“媽只希望你以後能夠堅強,瀾瀾的事情我知道你很痛苦,可我們活着的人還要努力活着,千萬不要被生活打敗了。”
“我知道,我需要一個過程來消化,你放心吧。”
“好,那你一個人待一會兒,媽就不打擾你了,餓了就過來吃飯。”
我媽說完後就出去了,我還想繼續一個人待一會兒,想清楚一些事情,想讓自己看起來快樂一點。
可就那麼難,感覺做任何事情都提不起興趣了。
我想我真的是抑鬱了,而且相當嚴重。
我想她,活着,死了都想她。
但我相信時間是一個可以治癒一切的東西,可是情緒裡的荼毒卻是慢性的,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多久才能在這場意外中恢復元氣,但有些人卻是一輩子也忘不掉的。
面對着這座無比真實,卻又虛幻得像泡沫的城市,我忽然不敢再去想一輩子。
因爲沒有了安瀾的一輩子,真的太長、太長了……
有那麼一瞬間我感覺自己好像變成了一個盲人,看什麼都是模糊的。
我現在待的這間院子就是安瀾平時住的地方,這裡還有她的氣息,在這裡我還能感受到她的存在。
可那些她曾經用過的東西,卻讓我無法直視,因爲睹物思人的感覺太痛苦了。
我不知道爲什麼,明明已經很努力的生活了,我也試圖放下了心中的仇恨,連王浩也被送進了監獄。
我來安瀾公司後的第一次直播也取得了那麼好的成績,就連肖薇也失去了記憶,一切重新開始了。
這一切看上去都在玩一個好的方向發展,可是爲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而安瀾出事的背後到底是意外還是人爲?
想着這些,想着想着我就恍惚了……
天空忽然又飄起了雨來,冬天總是這樣,動不動就下雨,讓本來糟糕的心情更加煩躁了。
我冷漠的看着院子裡那些花花草草,看着它們被風雨摧殘着,而我也沒有回到屋檐下,我想讓雨水把自己淋清醒。
手機被我放回了屋檐下,我不想把手機淋溼,因爲裡面還有安瀾的照片,還有我和她許許多多的聊天記錄。
我們的沒一句嬉笑怒罵,都會成爲我心底最親切的懷念。
可是,我現在真的好痛苦,痛苦到分不清眼裡含着的是雨水還是淚水。
這他媽根本就不是一個順理成章的世界,如果它有一點章法可循,那經歷了那麼多磨難的我和安瀾,早就應該輕鬆了。
可現實給我們的確實滿目瘡痍的一切,和支離破碎的生活。
這場雨下的好,它成了我最精密的僞裝,讓我可以在這個夜裡,肆無忌憚的哭着。
無論我哭得多麼撕心裂肺,那哭聲也不過是雨水裡的一個音符。
只要我不說,就沒有人可以看到我的痛苦,看到我正在用什麼樣的力氣忍受着心裡的煎熬。
這一夜,我真正體會到了永別的痛苦是多麼的難以承受。
我吃不下東西,也睡不着覺,而那木質的窗戶,就這麼一直被風吹得”咣咣“作響。
這一夜,我抽了整整一包煙,還是沒有想清楚爲什麼。
快天亮的時候,雨停了,可我還是沒有絲毫睡意,就這麼一直呆到了天亮。
早上的空氣是新鮮的,好像世界又被重新定義了。
是的,不管我們正經歷什麼,這個世界它永遠都不會因此改變,痛苦的只有我們自己而已。
我不想讓自己變得這麼極端,我想振作起來,想讓自己重新開始。
於是我開始不斷的找事做,把那些被風雨摧殘了一夜的花草整理了一番,又把擱置了多天的髒衣服洗了,甚至還去做了早餐。
我就是不想讓自己閒下來,總想找點事來做,這樣就不會去想那些痛苦的事了。
吃過早餐後,我媽就收拾東西要離開了。
終究是要離開的,我也會從這個院子搬出去的,只是我還沒有找到下一個住處而已。
我幫我媽收拾了行李,整個過程中我們沒有一句交流。
臨走時,我媽拉住我的手對我說道:“阿豐,你一定要好好的生活,媽不希望看見你這麼難過,以後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家裡你就別擔心了,我沒問題的。”
我眼眶含淚,重重點了點頭,什麼話也沒說,此刻說再多都是徒勞。
我媽走時把丟丟也帶走了,她說想回去有個伴,而這些日子她已經和丟丟產生了感情。
我把我媽把送到了長途汽車站,臨走時,我媽又對我說了很多,都是一些寬慰我的話,讓我好好生活,不要太難過了。
我一定會好好生活的,爲了安瀾,爲了我自己,我也會努力走出這段陰影的。
一直看着大巴車離去後,我也沒有離開車站,坐在外面的一個臺階上抽着煙。
說實話,我挺迷茫的,下一步我該怎麼做?
允兒也在我身旁坐着,這兩天她倒是真給我當牛做馬了,不管我叫她做什麼,她都沒有半點含糊。
我一邊抽着煙,一邊對她說道:“允兒,你走吧,以後別跟着我了。”
“爲什麼?”她不解的看着我。
“你跟着我幹什麼?我現在都無依無靠了,連個住處都沒有,你跟着我睡大街嗎?”
她低頭不語,我又對她說道:“你走吧!我知道你想贖罪,可那件事真沒人怪你,你也不要自責了。”
“可是我還是會做惡夢的。”
“放平心態,你要去習慣,慢慢地就會忘掉了,走吧、走吧……”
“陳豐哥……”
“走啊!”我加重了語氣說道。
她站起身來,習慣性地咬着自己的嘴脣,沉默了一會兒說道:“陳豐哥,你不要難過,我走……但是如果你什麼時候需要我了,你就給我打電話,我保證第一時間來到你身邊。”
我沒有再和她說話了,閉上眼睛,用力的吸了口煙。
就讓這一切隨風吧!
一個人雖孤獨,但卻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