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王藝的追問,我也只能將實情告訴她了。
我長長吐出一口氣,才說道:“上個月咱們不是在和遠洋集團談一筆合作項目嗎?當時林露正好就跟我一起的,在酒桌上她陪遠洋的老總喝了很多,最後還吐了……合同是簽了,但是對方老總一個勁地誇林露,還說因爲林露他才這麼爽快籤合同的。”
“等一下!”
王藝打斷了我的話,問道:“她怎麼會跟你一起去談合同?連我都不知道。”
“就是碰巧,我當時已經喝得有點嚴重了,上洗手間的時候碰見林露的,然後她說她去幫我喝,就這麼着……”
“可真有意思啊!合同都是在酒桌上談來的是吧?”
我重嘆一聲說道:“這不就是咱們國家的酒桌文化麼。”
“好,那還有一次呢?”
“也是上個月,因爲遠洋的合同順利籤成後,我就覺得這林露好像有兩把刷子,於是就讓她又跟我去參加一次飯局……結果,又被她給拿下了,而且對方也一直誇林露。”
聽我說完,王藝忽然就沉默下來。
半晌後,她才沉聲對我說道:“原來是這樣,看來是我誤會了,對不起啊!”
“有啥對不起的,我知道林露小九九挺多的,開除就開除吧,反正我對她也捫心無愧。”
王藝稍稍沉默後說道:“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其實我建議就把她安排到業務部,也許能發揮她真正的實力。”
“你不打算開除她了?”
“聽你說了這些,我覺得她還是有本事的。”
我苦笑一聲,說道:“算了,還是把她開除吧。”
“爲什麼?你剛剛說了這兩件事後,我覺得她也不是一無是處啊!”
我低下頭,苦笑一聲,說道:“第一次我不知道,但是第二次談合同我知道,她和對方老總睡了一覺才換來的。”
“啊!?”王藝不可思議的睜大了雙眼。
我點頭道:“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她自己不小心說漏嘴的,所以我猜可能第一次也……”
王藝的臉瞬間變得比翻書還快,轉而說道:“那這樣的是留不得了,不過咱們就這麼把她開了,是不是有點對不起她的付出了?”
“你怎麼還爲她着想了,一個小網紅而已,爲了上位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陳豐,這話也不是你這麼說的,每個人都在爲自己的生活努力,儘管有些人用了一些不好的手段,可是你也別貶低一個人。”
“我沒有貶低她,之所以她付出這樣的代價,所以我才總是想着她啊。”
“我明白了,這件事如果你不好處理,交給我吧。”
“嗯,好處我已經給過她了,如果她再威脅你什麼的就不要理了。”
“我知道,你就別管了,我來處理吧。”
我換了口氣,拿起筷子夾了一塊糖醋排骨放進王藝碗裡,說道:“聽說這是他們這兒的招牌菜,你嚐嚐。”
王藝笑了一下,正準備拿起筷子時,她的手機卻響了起來。
她只好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只一眼,原本笑着的一張臉,瞬間就黯然了下去。
她沒有接通,掛掉後就把手機扔到了一邊,繼而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怎麼樣?好吃吧?”
“嗯,還行。”
話音剛落,鈴聲又一次響起,她依然掛斷,我依然沒多問。
可沒吃兩口,又響了起來。
這次,我終於開口道:“如果不想接,那就把手機關了吧。”
她抓起手機,猶豫了一會兒,對我說道:“我去接個電話,一會兒就回來。”
我點點頭,看着她拿起手機走得遠遠地。
我意識到這個電話有問題,她在我面前從來沒有這麼迴避過。
雖然我聽不見她講電話的聲音,但是從她的肢體語言以及表情來看,這通電話似乎不太友善。
幾分鐘後,她回到座位上,看上去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平靜地拿起筷子,平靜地吃了起來。
可我卻好奇起來,向她問道:“方便告訴我是誰打的嗎?”
她不說話,更加讓我好奇了。
我又繼續追問道:“你男朋友打的嗎?”
她白了我一眼,說道:“你怎麼問題那麼多,這麼多好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
“就是想知道嘛,你從來沒有在我面前迴避過任何電話,是不是讓你感到爲難的事?”
她沉默了一會兒,纔對我說道:“我家裡人打的。”
“哦?那你爲什麼要回避呢?而且剛纔看你講電話樣子好像很生氣似的。”
“沒什麼。”
我可不認爲沒什麼,她很有問題。
我再次故作隨意的問道:“是家裡出什麼事了嗎?”
“沒有,你別問了。”
於是我便不再多問了,如果她想告訴我自然會告訴我的,既然不想讓我知道,那我最好還是不要知道了。
不過仔細一想,自從她回成都後,我還從來沒有聽她提起她家裡人的事,也沒見她回去過。
哪怕過年的時候,她好像都沒有回家。
有問題,一定有問題,而且問題還很大。
“爸爸,我要吃這個。”
“好,爸爸給你點,還要吃什麼啊?”
“這個,還有這個……謝謝爸爸。”
說話聲是從我們鄰桌傳來的,我本身沒有在意,直到發現王藝一直盯着那桌看。
我才擡頭向鄰桌看了去,是一家三口,夫妻倆帶着自己的女兒。
這一家三口很和諧,他們的臉上都帶着幸福的笑容,看上去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等我再回頭時,卻暮然發現王藝的眼眶竟然紅了,她好像哭了。
“喂,你怎麼了?沒事吧?”我向她開口道。
她這纔回過神來,強顏笑了笑道:“沒事啊。”
“那你哭什麼?看人家一家三口幸福啊?”
“沒哭啊!”
“那你眼睛怎麼紅了?”
“進沙子了吧。”
我笑道:“能找個合理一點的理由嗎?這餐廳裡那麼幹淨怎麼可能進沙子,說謊都不會。”
她拿起餐巾紙擦了擦嘴,向我問道:“你吃好了嗎?”
“差不多了,你呢?”
“我也差不多了,那走吧,陪我出去走走。”
我叫來服務員結了賬,然後便和王藝一起離開了餐廳。
我們沒有開車,而是用散步的方式在南城河邊走了起來。
傻子都看得出來她的心情不是很好,估計就是因爲她家裡人突然打來的那通電話吧。
可是她不願意告訴我,我也不好意思再多問,就這麼安靜地陪她走着。
也不知道走了多遠,大概是走累了,於是我們就在一個溼地公園的長椅上坐了下來。
天氣已經入春了,儘管是晚上在戶外也沒那麼寒冷了。
冷清清的溼地公園裡,偶爾有幾個散步的行人路過,身邊靜謐無聲,只聽得見不遠處的南河水流聲。
終於,我先開了口,對她說道:“如果你當我是朋友的話,心裡有什麼不痛快就說吧。”
“陳豐。”她忽然很嚴肅的喊了我一聲。
“哈?”
“我能借你的肩膀靠一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