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鳳國
熱鬧非凡的皇都,比比皆是的各種店鋪,只有想不到的營生,沒有做不到的買賣,還有那熙熙攘攘的人羣,更是車如流水馬如龍,自然有許多士子之類的人物,邁着八字步,端顏緊肅的走過;也有那鮮衣怒馬的豪室子弟,帶着大羣的僕從呼嘯而去,引得路人紛紛側目。
仔細打量,就會發現,這裡的人羣中大多是女子居多,而且個個都是身穿華服,男子卻多爲僕役,或者是爲了謀生,而不得不走上街頭的小販,見到女子,也自動的矮上幾分。
畢竟西鳳國是個女子爲尊的社會,女子可以三夫四侍,男子卻要三從四德,男子在未出嫁前,就要幫助父親打理家裡的所有事,爲的是讓母親與姐妹們過得好,而且他們想要嫁個好人家,就要努力地向女子證明自己的優秀與實力,否則就只能嫁給一個昏庸的女人做小侍,或者一輩子嫁不出去,被世人嘲笑,當然,出嫁了也未必就一帆風順了,除非妻主有一份家業,或者說妻主是一個上進有能力的人,否則他們就要出門賺錢養家,爲妻主,爲女兒奉獻自己的一生了。
所以說西鳳國是女子的樂園,在這裡生活的女子幾乎每天都是無憂無慮的,卻不想這個時候在街頭上出現了一個眉頭緊鎖的女孩子,雖然她身穿普通的衣衫,可是她清秀乾淨的容貌,讓人覺得很是舒服,只是不明白會是什麼事讓她這麼爲難。
“凌笑然!”
不用回頭,凌笑然也知道這是她在鴻運書苑唯一的朋友,方晴。
鴻運書苑是西鳳國最好的學院,這裡的環境一流,配備的師傅也都是學富五車的才子,甚至有一些人還考取了功名,而這些有能之士都被鴻運書苑的掌管人辛廣宇找來做了教書師傅。
說到辛廣宇,這就更成了鴻運書苑一個吸引人的地方,她是當今女皇的師傅,學識淵博,做事公正嚴謹,就是女皇做錯了事,她都敢直言不諱,滿朝的文武百官在她面前都是小心翼翼的,不敢有一絲一毫的差錯,所以在她告老還鄉的時候,女皇大力挽留,並且把鴻運書苑交給了她,希望她的師傅能爲西鳳國多培養一些優秀的可用之才。
憑藉這一點就足夠讓西鳳國的才子才女們來這裡求學了,要知道,能在鴻運書苑讀書,那就與金榜題名只差一步了,再說了鴻運書苑也成了一種身份的象徵,大臣的子女,甚至皇子皇女,也都在這裡呢,所以說大家可是爭先恐後的往這裡擠。
凌笑然來到這裡讀書,自然也是與大家的目的相同,無權無勢的她,更是手無縛雞之力,只能依靠考取功名來尋求一個位置,爲的只是讓自己的爹爹過得好一點。
“想什麼呢,笑然?”已經來到凌笑然面前的方晴,發現自己說了半天,她都沒有反應,而且還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凌笑然笑了笑,沒有說話。
方晴見到她這樣,直接是嘆氣啊,這個新朋友遇到什麼事也不會說,而且不管什麼時候都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這讓她很是摸不着頭腦,如果是平常的時候,她還不覺得什麼,可是她這種粗枝大葉的人也看得出凌笑然今天有些不同,這就讓她更沉不住氣了。
“凌笑然,你究竟有沒有把我當你的朋友啊?有什麼說什麼嘛,就算是我的能力有限,但是我也會全力幫助你的!”此時此刻的方晴完全忘記了當初也是因爲凌笑然的這份淡然,纔想要與她親近的。
凌笑然停住了腳步,歪着腦袋望着在發火的方晴,想了想說:“方晴,我記得你家開了一間酒樓是不是?”
“是啊,怎麼了?”如果不是因爲這點財力,她也沒有資格來這裡啊,要知道能進鴻運書苑讀書只有兩種渠道,一種是才學過硬,就像是凌笑然哪樣,還有一種那就是她這種的,家裡有點實力背景,否則一般的凡夫俗子還真是進不來。
“我到你家酒樓幹活好不好?”
“呃……”方晴沒有反應過來。
“你剛纔不是說你會全力以赴的幫助我嗎?現在怎麼又反悔了?”凌笑然故意要激怒她。
“怎麼可能啊,只是你來這兒幹活,那是不是太屈才了?而且……”方晴猶豫着想要說哪有女子做這種事的,可是想到凌笑然都不顧大家的嘲諷,在學苑裡幹活抵消學費了,想來再勸說下去也沒有什麼意思。
“我這不是屈才,而是爲了生活,況且你知道的,我不覺得這有什麼好丟人的。”凌笑然知道方晴是爲她着想,也就是因爲這樣,她當初纔會認可了這個朋友。
方晴無奈的點點頭,但是依舊不甘心,試着勸說道:“笑然,學費的事不是解決了嗎?你這又是何苦呢?在學苑做事也就罷了,你在外面也做這些拋頭露臉,伺候人的事,那可就丟人了,你知道的,只有哪些貧苦人家的男孩子纔會做這些呢……”
凌笑然微笑着不說話,只是緩步的繼續往學苑走,因爲她知道方晴一定會答應她的。
看到凌笑然這樣,方晴也知道她是白說了,雖然她與凌笑然認識的時間不長,可是她也知道凌笑然是個不聽勸的人,只要是她決定的事,那就很難更改了。
“好吧,我跟我母親說一聲,應該可以的。”方晴不由得嘆氣,她擔心她若是不答應,只怕凌笑然會再去別的地方找事做,與其這樣,還不如把她留在自家的酒樓,到時候讓母親把她安排在後堂,不要見人好了。
“呵呵,多謝啦……”凌笑然現在想到的就是該如何回去說服爹爹同意,要知道爹爹一直把她當心肝寶貝般疼愛,雖然身體不好,可是從小到大,都是他一個人強撐着在照顧她,當初她強行要自己承擔學費的時候,還讓爹爹痛哭了一場,不停的埋怨自己的無能,若是她再出門做事,說不準爹爹會直接給她上吊以示反駁也說不定呢。
“別謝了,我都不知道我這是在幫你,還是在害你……”方晴都覺得有些對不起凌笑然了。
“你放心,你這絕對的是在幫我,而且還是很大的幫助!”凌笑然對此很是肯定。
家裡只有她與爹爹相依爲命,爹爹爲了補貼家用,一直在做一些雜事,可是他的身體越來越不好,爲了給爹爹減輕負擔,她也只有出來幹活了。
解決了心事的凌笑然,笑容更是燦爛了一些,不想讓方晴爲此內疚,轉而與她閒扯起來,“哎,你剛纔說什麼?這一次師傅出題怎麼了?”
提到這個,方晴頓時就眉飛色舞起來,“哦,哦,我是來告訴你,這一次你受到表揚了,師傅還誇你呢,說你前途不可限量,呵呵,我真想看看哪些平日裡瞧不起你的人,現在是什麼樣子……”
“哼,真是不要臉,不過是偶爾獲得了讚揚,就狂妄的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說到底,也不過是個鄉下來的窮人罷了。”
聽到有人這麼說凌笑然,方晴先怒了,“你胡說什麼?”回頭一看,不過是個小侍,就更是火冒三丈,“你是什麼東西,竟敢對我們指手畫腳?”
“你又是誰?竟敢這麼對我說話?!”小侍更加的輕蔑,在他的眼裡,雖然方晴穿的衣服還算過得去,可是她與凌笑然混在一起,想來也不是什麼好出身,再說了他的主子卻不一般,那可是西唐國最威武的大將軍,女皇極其看重,並且還讓將軍的唯一女兒做了皇女的伴讀,所以除了皇子皇女,對其他人,他可是根本不看在眼裡。
方晴最看不慣這些狗仗人勢的東西,“我管你是誰,不過是個卑賤的奴才!”作勢就要打他。
小侍頓時感到惱羞成怒,要知道他在將軍府也是有些地位的,就是一些想要巴結他家小主的人,對他也是低頭哈腰,現在在衆人的面前丟了臉面,這可怎麼說得過去,“好啊,你竟敢想對我動手,看來你是不想活了……哼,我一定會讓你知道得罪將軍府的下場!”
聽到將軍府這三個字,方晴頓時傻了,這才知道自己惹了大禍,而小侍更是高昂着頭,興災惹禍的看着她。
正在猶豫不決的時候,方晴就看到凌笑然穩步走上前,很是迅速的給了小侍一巴掌,衆人都懵了,方晴更是,在她的記憶裡,凌笑然的脾氣一向很好,不管哪些人怎麼笑話她的貧窮,笑話她竟做一些伺候人的事,她都不以爲意,可是現在,她竟然動手了,這……這是怎麼了……
“怎麼回事?”一道清冷的聲音傳過來。
小侍一下子有了靠山,忙跑了過去,“小姐,這個刁民打奴才,她欺負我們將軍府……”
夏侯怡擺了擺手,阻止小侍再說下去,只是不悅的問:“誰打了我的人?”事情的緣由不重要,敢動手挑釁纔是關鍵。
衆人紛紛閃到一邊去了,生怕會被夏侯怡看見,廢話,誰願意去招惹一個未來的重臣啊。
“我。”凌笑然平靜無波的望向夏侯怡,沒有絲毫的畏懼。
夏侯怡沒想到鬧事的人會是凌笑然,關於這個人,她還是知道的,當然不是因爲她的出身,而是因爲她是第一個在學苑幹活的女子,其次就是她的處世態度,聽說不是一般的好,就算是其他人在嘲笑她窮,笑話她像男子一樣養家餬口,她也是不爲所動,更美有任何的辯解。
那麼這一次是怎麼回事?難道說真的是因爲受到師傅的誇獎,就不知道所云了?
方晴見到夏侯怡出現了,就已經慌了,再看到她不悅的模樣,那就更是不知所措,下意識的就要去拉凌笑然,“笑然,算……算啦,我們走吧。”
“走?想走也沒這麼容易,現在知道害怕了,早幹什麼去了?”小侍更加的狂妄起來。
凌笑然根本就沒有走的打算,她只是在夏侯怡打量她的時候,也在暗暗地打量着夏侯怡,不愧是出生於武將之家,清麗的眉宇間竟然還有幾分英氣,而且她面無表情的模樣,更是給人一定的壓力。
“大家都說你脾性溫和,今天這是……”夏侯怡終於開口了,語氣卻不怎麼好。
“話說兔子急了還咬人呢,況且這都是你家侍從自己找的。”凌笑然依舊不卑不亢。
“你憑什麼打我的人?”夏侯怡被凌笑然的態度激怒了,這還是第一個不懼怕她家勢力,並且敢於向她挑釁的人,說實話這種感覺真是不喜歡。
“就是,就是,你憑什麼動手?你以爲你是誰啊?自不量力的刁民!窮女人!”凌笑然還沒有說話,一旁的小侍就率先開口了,哼,這一次他一定要小姐爲他討回來,更要把他的面子裡子都賺回來!
凌笑然笑了,對此一點都不生氣,“夏侯小姐,我想你應該知道我爲什麼動手了吧?”
夏侯怡轉頭看向了小侍,熟悉夏侯怡脾氣的小侍當場就哆嗦起來,“小……小姐,你聽我說,聽我說啊……”
“閉嘴!丟人現眼的東西!給我滾回去!”夏侯怡不是不知道這個小侍的臭毛病,可是她也覺得她們將軍府還是有傲氣的資本,可如今被凌笑然這麼火辣辣的點出來,她也感到面子掛不住了。
“小姐,小姐,小姐開恩啊……”小侍已經跪下來求饒了。
這個時候凌笑然不慌不忙的說:“夏侯小姐,你不是想知道發生了什麼嗎?好,我來告訴你,你的侍從羞辱了我,我可以不計較了,可是你的侍從要與我的朋友過不去,還拿將軍府來壓我們,這就不太好了吧?大家都知道夏侯將軍威名遠播,治理嚴謹,無論是軍隊還是小人,都不會做出犯法勢力的事,夏侯小姐更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現今卻有這麼一個東西給大家心目中的將軍府抹黑,笑然一時沒忍住,就動手了,抱歉,夏侯小姐。”說着就恭敬地行了一個禮。
這一番不軟不硬的話,已經把她們的立場說的很明白,也給了夏侯怡足夠的臺階下,凌笑然不是傻子,她不想在這裡招搖過市,更不想招惹這些官家子弟,爲此適當的低頭,還是很有必要的。
方晴很想爲凌笑然叫好,她從來不知道她還有這一面,以前的時候她都覺得凌笑然太懦弱了,面對大家的嘲諷,她都可以不當回事,現在面對強大勢力的夏侯怡,卻還能有條不紊的說出這番話,真是佩服啊!
周圍的人羣也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大家都目不轉睛的盯着,生怕會錯漏了什麼,真不敢相信這麼一個其貌不揚的鄉下人會對上了大名鼎鼎的夏侯怡,這不是找死嗎?
“淩小姐,不必如此,都是我管教不嚴,還請淩小姐多多擔待。”夏侯怡說完就帶着她的侍從離開了。
這讓在場的人皆是一愣,還以爲凌笑然會受到嚴厲的懲罰,卻不想事情的發展竟是這樣的,大家都忍不住對夏侯怡讚歎起來,沒想到她這種高高在上的人,不僅心胸開闊,而且還十分公正。
方晴更是鬆了一口氣,“笑然,你可是嚇死我了,我還以爲我們今天會被將軍府整死呢。”
“那你當初還要那麼做。”凌笑然倒是不覺得意外,在這種場合下,夏侯怡只要是有點腦子,也會順着她給的臺階下,否則這種事傳揚出去了,她的面子,夏侯將軍的面子,可都不怎麼好看啦。
“我實在是氣不過啊,誰叫他那麼說你!”方晴只要想到哪個囂張的小侍,就很是很生氣,好在方晴懲罰了他,這也算是抵消了一點怒火。
“我知道你是爲了我,可是你也要注意一點,以後不能再這麼冒失了,要知道哪些人,可不是我們能得罪的。”在這個皇城裡,人人都是貴人,也人人都是敵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交到好運,也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就會被整到天牢去了。
“哦,知道了。”其實不用凌笑然多說,方晴自己也有些後怕,若是夏侯怡真的計較起來,她可怎麼辦啊,特別是她該怎麼向母親交代啊……
看到方晴垂頭喪氣的模樣,凌笑然就知道她聽進去了,卻也不想讓她繼續沉悶,不由得開解道:“你也別想太多了,今天這麼多人都看着呢,夏侯怡就算是再生氣,也不會做出傷害我們的事,最起碼不會做的太明顯。”
“啊,不會吧?”方晴反而是被嚇住了,“她剛纔不是承認都是她的錯嗎?怎麼還會有傷害啊?”
“你不會真的以爲夏侯怡是個正人君子吧?”凌笑然對方晴的理解感到不可思議。
“不是嗎?”方晴閃爍着明亮的大眼睛問。
凌笑然不得不承認方晴一直生活的很幸福,所以她纔會有這麼單純的想法。
雖然她們今天針對的是哪個小侍,而且她們也是佔理的一方,可是她們始終是讓夏侯怡在衆人面前顏面掃地,就算是她後來挽回,這也是無法彌補的,再說了夏侯怡一直散發的冷氣,以及她臨走前對她滿懷深意的瞪視,都讓她感到心裡發毛,明白她算是引火燒身了。
唉,原想着安安靜靜的在學苑裡唸書的,卻不想事與願違,還是都到了這一地步,不過凌笑然也不後悔今天的所作所爲,雖然她不是惹事的人,但是她也不怕事,再說了方晴還是爲了她,於情於理,她都應該出面。
“笑然,你說話啊,真的會有危險嗎?”方晴還在擔心着。
看着方晴急切的模樣,凌笑然就更不敢說了,只是淡淡的提醒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想着她們與我們不一樣,我們這些平凡人還是小心點好了。”
“嗯,我都聽你的。”不知道爲什麼方晴就是相信凌笑然的判斷力,只要是她說的,那就一定是真的。
凌笑然想到的卻是以後要多看着方晴,不能讓她再牽連進去,至於她,那就是無處可避了,因爲她以後是想要考取功名入朝爲官的,那麼她與夏侯怡的關係,是敵是友,這就很難說清楚了,當然,她也不會再硬碰硬,她會盡量避其鋒芒,主動示弱,畢竟關係能處好還是最好的選擇。
老天爺聽到了凌笑然的內心期盼,大方的成全了她,給了她一個機會去做些什麼,只不過這個機會對凌笑然來說,簡直就是哭笑不得。
放學後,凌笑然像往常一樣匆忙的趕回到家裡,剛進門,就開口喊道:“爹爹,我回來了,衣服不要洗,我來做就好了。”
喬渝的身體越來越差,只能是依靠給別人漿洗衣服來補貼家用,所以凌笑然都會搶着來做。
“放心吧,今天沒什麼衣服可讓你洗的。”喬渝微笑着迎了出來。
“沒有?”凌笑然一愣,“爹爹你不會自己都做完了吧?這怎麼行呢?你的身體……”
聽到這話,喬渝感到分外高興,笑容也是更加燦爛了,有這麼一個孝順懂事的女兒,真是他的福氣,這也更加肯定了他接下來的決定。
“我已經把洗衣服的事辭掉了,以後啊,我們享福就好了。”
“什麼?”凌笑然差點沒有反應過來。
喬渝沒有多做解釋,而是拉着凌笑然在院中坐了下來,小心翼翼地說:“笑然,我不想再過這種清貧的日子了,所以……我決定嫁人。”
等到喬渝鼓足勇氣說出這句話,就算是泰山壓頂也不動於色的凌笑然,終於變了臉色,瞪大眼睛望着喬渝,半天都沒有說出話來。
“笑然,你不同意是不是?”喬渝一直留心着凌笑然的反應,見到她這樣,心裡更是七上八下的,內疚的低垂下頭,低聲道:“我知道我這樣做是不守夫德,也對不起你母親與你,可是你也看到了,我現在的身體這樣,根本就養不起你,而且我也想過一些舒坦的日子……”
“爹爹,你是說真的嗎?”凌笑然一直不相信觀念傳統的喬渝會萌生出改嫁的想法,這也太嚇人了吧?
喬渝望着凌笑然,最後堅定的點點頭,“是的,笑然,我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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