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芝一愣,很想點頭,這樣隱忍而又有城府的女子,確實是配得上她的墨兒,不得不說墨兒的眼光不錯,就是她都覺得凌笑然很不錯,可是……凌笑然的身份,也是她的硬傷,不管她以後有多大的成就,哪怕是隻手遮天,只要她不是皇女,她就沒有資格與墨兒成親,不是她這個做孃的嫌貧愛富,不肯接受這樣的兒媳婦,而是女皇不肯給他們東方家自主成親的機會,爲了向女皇表明東方家的衷心,也爲了保全東方家族的安危,東方墨在降生的一瞬間,那就已經是半個皇家人了,不是東方墨的人有多麼好,而是東方墨身爲東方家的長子,必須要承擔起的責任,也是爲此,她對東方墨從小就嚴格要求,可以說早就把他當做皇家人來培養了。
好在東方墨很懂事,對待她的要求,從來就沒有二話,外人看到的只是他鮮亮的一面,都誇讚他是第一才子,卻沒有人知道他爲此付出了多少,東方芝還記得東方墨曾經談論起凌笑然,他說凌笑然最打動他的,不是像其他人哪樣的追捧,也不是像其他人那樣把他當做珍寶般看待,凌笑然卻是把他當做一個簡單的人,東方對凌笑然來說,只是一個姓氏而已。換做是她東方芝,也會爲這樣的人心折,要從茫茫人海中尋找到這樣一個對待自己的人,真的是很難得。
“娘……娘……”東方硯見到東方芝沉默下來,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這讓他覺得有些許些希望,若是真的可以話,哥哥就不用這麼悲傷了。
可是東方硯還沒來得及爲東方墨高興,東方芝就直接打斷他的幻想,“不要再說這些廢話,你哥哥是註定要進宮的人,你在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只會害了你哥哥。”
“娘,怎麼會呢?”東方硯一驚,但是見到東方芝一驚不耐煩了,他也顧不得這些,大膽的擋住了東方芝的去路,“娘,你就真的不心疼哥哥嗎?哥哥爲我們東方家一驚做的夠多了,你看看他,爲了東方家就是把他拆骨抽筋,他也不說二話,可是哥哥的感覺,哥哥的心思,我們就真的要視若無睹嗎?娘啊,哥哥不過是有了心上人,這也是他從小到大,唯一的願望,我們就真的不答應哥哥,看着哥哥在皇宮裡悲傷而死嗎?!”
東方芝身形一頓,禁不住看向了昏迷在牀榻上的東方墨,看着他這個樣子,好像真的是要往生了一般,最後東方芝收回了視線,硬聲說道:“只要他是我東方家的孩子,他就給我嫁!就算是他死,也要給我死在皇宮裡,他的鬼也是皇家的鬼!”
就是因爲這一句,讓東方硯對東方芝大失所望,覺得東方芝的眼裡只有東方家族,根本就在乎他們兄弟的死活,更是對京城的權貴產生了更深的排斥感,覺得這個耀眼的東方府邸就是最大的諷刺。
而牀上的東方墨好似聽到了東方芝的話,凹陷的眼眸竟然流淌出了一行清淚……
只有走出房間的東方芝,卻是面色依舊的站在了院子中,她對院中的典雅佈置視而不見,而是仰頭看向了樹梢上的鳥窩,她的腦海中想到的是東方墨與東方硯小時候在樹下游玩的景象,哪個時候她就暗暗發誓,要用自己的能力保護好這一對幼稚的孩兒,要給他們最好的待遇與最佳的安排,卻不想隨着時間的發展,她是做到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是她也有了那麼多的無奈與不得已,轉而也影響到了她最珍貴的孩兒,別人渴望不急的榮華富貴,現在對她來說,那就是最大的累贅,都怨她,只想着努力往上,卻忘記了最上面永遠有一個壓着她的人,那就是女皇,而且她離着女皇越近,那也就是越危險,說到底,竟是她的功利心,害了自己的孩兒,就算是她現在萌生退意,也無力扭轉局面了……
所以東方芝只能是狠下心,親自斬斷東方墨的期盼,也親自毀掉東方硯的幻想,用殘忍的現實逼迫他們長大,逼迫他們接受他們的命運,而她能做的,就是努力地讓自己更有用,只有這樣,她纔可以給東方墨最強有力的後盾,也纔有資格有條件向女皇要來東方硯的自由身……
這邊的凌笑然回到夏侯府之後,一切如舊的生活,好似沒有出過將軍府一樣,她現在就等着夏侯睿配好她在路途中需要的藥丸,然後他們就要出門上路了。
喬渝一直很擔心,見到凌笑然這樣,反而更是有些憂慮,不知道這孩子是真的想開了,還是因爲她把心事掩蓋的更深了……
夏侯英見到喬渝這樣,只能是盡心安慰,可是見喬渝每天還是愁眉不展的,這讓夏侯英也跟着煩躁起來,可是她不是有耐心的人,不可能在一旁旁敲側擊,她做的就是直接找上門,問問凌笑然究竟是怎麼想的,心裡有沒有夏侯睿,對東方家的大兒子還有沒有什麼想法。
凌笑然還沒有怎麼樣,卻是伺候凌笑然的慎行被嚇住了,還以爲夏侯英是來處罰凌笑然的,慌忙的給夏侯英沏茶,擺茶點,還不忘示意凌笑然,該如何擺脫這一困境。
卻不想慎行看到的是一臉笑意的凌笑然,一點都不焦急,反而是熱情的迎接夏侯英的到來,“義母,看到你這麼神采奕奕,身體健朗,笑然很是欣慰。”
“哼,不用跟我說這些好聽的,我可是來找你麻煩的。”夏侯英故意擺出一副嚴肅敵對的模樣,不過,這也是她心急的表現,她的一生中只有兩個兒子,小兒子夏侯翔,算是廢了,她就當做是沒生這個孩子好了,所以她期盼的也只有夏侯睿這個大兒子能有個好下場,畢竟她對這個大兒子付出的太少,在他們小的時候,夏侯睿的性子不討喜,每次面對他,她總是有種莫名的煩躁,總覺得大兒子的冷清的眼眸會看穿一切,再加上他又常常不在將軍府,時間已久,她與夏侯睿的母子情分越來越淡,等到夏侯睿長大了,她的性子也磨合的平緩了,想要補償夏侯睿的時候,卻不知道該用何種方式了。
好在夏侯英爲夏侯睿找到了一個極好的妻主,這才讓她愧疚的心稍稍得到了安慰,她以爲夏侯睿這輩子會平安和順的過一輩子,卻不想,夏侯睿竟然動了情,這也就使得夏侯睿有了更多的渴望,更使得她這個做母親的不得不爲夏侯睿忙碌操勞起來……
凌笑然不慌不忙的給夏侯英倒上一杯茶,慢慢的說道:“義母,這麼着急做什麼,在你眼裡,我真的是忘恩負義的人嗎?”
夏侯英定定的看着凌笑然,沉思了一會兒,“你不是忘恩負義的人,若你不是我的兒媳婦,我會與你結成莫逆之交,可是我現在有了私心,我更是一個母親,我不能不顧我兒的心思。所以……”夏侯英沉了沉,繼續說道:“請你善待我兒!以前的時候我只盼望你的不離不棄就好,可是現在……我兒對你一片真心,我希望你能給他一些迴應。”
夏侯英這番懇切的話語卻沒有得到想要的效果,因爲凌笑然還是一副輕鬆的姿態,“夏侯睿如果聽到你這番話,一定會感動的不行,說不準會哭的稀里嘩啦,抱着你喊親孃哩。”
“屁!他就是個面癱,心也是石頭做的!”
原本緊張嚴肅的氣氛,被夏侯英這一句話就給徹底的破壞了。這讓夏侯英面帶幾分懊惱之色,凌笑然的笑意卻是更濃了一點,只有一旁侍立的慎行,一片的茫然,這是怎麼回事?淩小姐簡單的幾句話就化解了夏侯將軍的戾氣,可是慎行卻沒有像以往哪樣爲凌笑然自豪,而是心裡有一股莫名的憂愁升起來……
“啪!”夏侯英猛的一拍桌子,想要給自己製造出一些氣勢來,想她堂堂也是一個大將軍,卻被小小的凌笑然弄得很不爽,就像是在朝堂上跟東方芝那隻老狐狸鬥法的感覺,鬱悶的很!
而夏侯英卻忘記了,她也只有在她認可的人面前,纔會真性相待,也只有在她們面前,她是個雷聲大雨聲小的紙老虎,也就是爲此,東方芝與凌笑然纔會拿捏的她死死地。
就說此時此刻的凌笑然,面對夏侯英的強硬的氣勢,也只是擡擡眼皮,“義母啊,笑然的身子可不是很好,你這麼一來,若是把笑然嚇得迴歸地府,那可就不能與睿兒白頭到老,恩愛一生了。”
“你不用用這個來嚇唬我,只要你還有一口氣在,睿兒就能把你救活……”夏侯英被凌笑然氣的更是心口發堵,剛想要繼續教訓,忽然間又明白過來什麼,“你說什麼?你要與睿兒白頭到老,恩愛一生?”她敢發誓,若是凌笑然敢說一個不字,她就扭斷她的脖子!
剛纔還不覺得什麼,此時此刻同樣的話從夏侯英的嘴裡說出來,凌笑然卻是有些臉紅,“不僅如此,我還許給他一生一雙人的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