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爺已經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神情越發哀傷:“前線開戰了,男人英勇殺敵,卻聽到一個聲音告訴他,你的兒子死了,你的婆娘投井自殺了,你還不回去?他拼了命地要回去。他的營長,如同冷麪閻羅一般,阻止他。端着槍對準他的太陽穴,對他說,只要再後退一步,就是逃兵。”
“他傻眼了,隨即氣急敗壞,他和營長,是拜了把子的好兄弟。可是,他的兒子死了,婆娘跳井自殺了,營長竟然拿槍對準他。他的脾氣也上來了,一想到婆娘和兒子都沒了,他整個人都失控了。他控制不住自己。他瞪着他的營長,對着他的營長咆哮,逃兵就逃兵,打死老子吧。”
“他料定他的營長不會對他動手,因爲他們是那樣好的兄弟。可是,他的營長對他開槍了,那一槍,打碎了他與營長几年來的兄弟之情。要不是他跑得快,那一槍,可能直接打爆了他的頭。”
“他以爲,營長給了他一槍,總會顧念一點兄弟之情,給他報死亡名單。讓他成爲烈士,之後再讓他隱姓埋名地生活。卻沒想到,他成了軍方通輯榜上的逃兵。這樣的污點,他一輩子都洗不去了。”
“他回到了闊別多年的家,家裡的冷意,撲到他的身上,讓他整個人如墜冰窟,他全身都顫抖了。家裡,空蕩蕩的,已經沒有人了。他的兒子,沒了,他的婆娘,也沒了。兒子,被村裡的好心人挖個坑埋了。婆娘,因爲後院的井太深,沒人管。他瘋了似的自己下井去打撈。幾年過去了,那口井,早幹了,井下,只剩下一堆白骨。”
柯震並沒有覺得有多哀傷,因爲,這不是他想要知道的結局。他想要知道的是,這個女人,最終愛上這個男人。如此的話,他會覺得心有慰藉。
七爺卻是說道:“男人把女人葬了,在臥室的牀上,看到了一封女人留給他的積滿了灰塵的信。女人在信裡,親切地叫他的名字,跟他說對不起,告訴他,早就想明白了。在他去當兵的第二天,她就明白自己對他的情意了。她愛他!女人,愛上了這個男人,而這個男人,卻已經當兵去了。一直在部隊裡,從來沒有給家裡寫過信。女人說,一直在家裡等他回來,她說,她知道男人一定會回來的,因爲,他愛她。而她,也遲鈍得在他離開以後,才發現自己的心意。可是,孩子生病了,都沒有等到他回來,孩子沒了,她愧對他,她活不下去了。她讓他保重身體,如果可以,以後找一個好姑娘一起生活。下輩子,也不要再遇到她。她說她不配。”
柯震聽到故事最後女人愛上了這個男人,猛鬆一口氣。覺得一直堵着的心臟處,突然豁然開朗了起來,一下子覺得天氣都好了很多。
七爺卻突然情緒失控,老淚縱橫。
“乾爹,您怎麼了?”柯震詫異地看着七爺。
七爺悲哀地說道:“阿震,那個男人,他,就是我。”
柯震驚訝得說不出話來,隨即,眸子裡便流露出心疼的神色來。
七爺一臉苦色,他的神情變得特別難看,他卻安慰柯震道:“阿震,乾爹想要告訴你,愛情,需要的是堅持。你一直對她好,她總有一天會明白的。阿震,不要像我一樣,一意孤行,走到孤家寡人的地步。你一定要善待她,一定要堅守,一定會守得雲開見月明的。”
“乾爹……”看着乾爹這樣的神情,柯震真的不要知道要怎麼勸?
他的性格,註定他是一個不懂得安慰人的人。
“不要緊,我沒事。這件事,在我心裡埋了很多年了,一直想要說說,現在說出來,心裡舒服了很多。阿震,明白乾爹的意思了嗎?”七爺一雙眸子期待地望着柯震。
柯震點頭:“乾爹,我明白了。謝謝您!”
“傻孩子。”七爺慈愛地勾了勾脣角。
柯震也終於明白了,乾爹爲什麼對他那麼好?
從前甚至會以小人之心揣度乾爹,覺得他對自己那麼好,也許是帶着某種目的。現在,他終於明白了一切。心裡盈滿了感動。
乾爹是真的把他當成了自己的兒子來養。因爲,乾爹心頭,是缺失的。
難怪,乾爹沒有兒子,難怪,乾爹一直是孤身一人。
所有的一切,都在這個故事裡找到了答案。
這世上,除了媽媽以外,對他最好的,就只有乾爹了。
“乾爹,那個營長,他還活着嗎?”柯震問道。他的兩條劍眉擰起來,帶着對那個營長的憤恨。
七爺情緒已經調整好了,他似是而非地說道:“可能,還活着吧。我變成了逃兵,變成了軍方通輯犯以後,又失去了最愛的女人和孩子。我不得不過着東躲西藏的生活。之後,機緣巧合,我與幾個山寨裡的兄弟成立了火雲堂,經過幾十年的發展,火雲堂才變成現在的樣子。”
“乾爹都沒有去找過仇人嗎?”柯震心裡替乾爹憤憤不平。那個營長,就是個沒有心的東西,他是乾爹的仇人。
七爺眸子裡幾不可聞地滑過一抹冷意,他嘆了一聲,說道:“最開始那幾年,我活得很痛苦,失去了愛人和孩子,還被軍方通輯,沒有餘力。等緩過這口氣以後,營長已經轉業了,我找不到他。”
柯震咬牙切齒,眸光猩紅:“乾爹,你把他的信息告訴我,我幫你找到他,要是他還活着,我絕不會放過他。”
七爺脣角快速地勾了一下,搖頭道:“阿震,這件事情,乾爹自有分寸。你能與可婉過好,乾爹就會覺得很欣慰。你們要是能快點生個孩子,乾爹會更高興的。阿震,乾爹走着走着,就走成了一個孤寡老人,你不要步乾爹的後塵,一步一個腳印地走好,不要去相信什麼兄弟情分。”
“我明白,乾爹。”柯震一雙銳利如鷹的眸子微微地半眯,折射出一點陰驁的光芒來。
離開火雲堂。
柯震便主動去買了一件首飾,將首飾盒子小心翼翼地放進上衣口袋裡,眸子裡再泛出一點柔和的光芒來,柯震便給鄭可婉打電話:“在哪裡?”
許久不打電話,聲音竟有些緊張,卻又有一點點激動。想着乾爹說的那個故事,死去多年的乾媽,從一開始對乾爹沒有感情,最後還是被幹爹的好所感動,愛上了乾爹,只是乾爹福薄,知道的時候,已經太晚。
他不會重複乾爹走過的路。
電話那端,鄭可婉聲音淡漠,還透着一點生氣:“在孃家。”
“到了嗎?我過來!”柯震的聲音,又柔和了幾分。聽着鄭可婉在電話裡有些生氣的樣子,他心頭莫名地一柔。
“你過來做什麼?你不是很忙嗎?你忙你的吧!”鄭可婉一連說了三句話,卻又沒有掛斷電話。
柯震脣角一勾,眸光柔和,聲音也沒有從前那麼冷硬:“你在孃家等我,我趕過來,我接你回家。”
“隨便你。”鄭可婉有點扭捏地說着。
然後掛斷了電話。
柯震看着被掛斷的電話,俯頭一笑。
迅速地準備了禮物,他趕往鄭家。
時間過得很快,夏千尋的清姿專櫃因爲有了錦姨的加入,每天銷售利潤都甩開鄭可婉2-5萬。一個多星期的時間,就將之前落下的追平了,隱有趕超之勢。
鄭可婉的雪歐珠寶,也在這時候有了大動向。
她的母親,泰國皇室公主塞拉雅以國際著名珠寶設計師SAYA的名義,高調加入雪歐。
不過兩天的時間,奮起直追,又將雪歐專櫃甩在了身後。
看着又再被雪歐甩開,利潤單日又少了一萬,錦姨眉頭不由地擰起來。
夏千尋卻是笑着寬錦姨的心:“錦姨不用擔心,只要現在每天的利潤差距咬死在三萬以內,我都會有機會翻盤的。”
只要差距不是太大,她到時候在最後的時刻把‘德叔’帳戶裡的錢,全部拿來購珠寶。打鄭可婉一個措手不及。
錦姨看向夏千尋。
看到夏千尋眸子裡閃動着自信的光芒。她的心被什麼狠狠地撞擊了一下。千尋越來越像語瀟了,卻又語瀟更有魄力,更能幹。
很快,便迎來了清姿的宴會。
清姿總裁虞文慶給帝都豪門的千金名媛以及貴婦們發了帖子。
這種宴會,莫說有小禮物相贈,就是什麼也沒有,也是受這些名媛貴婦們青睞的。
誰不想穿着禮服一展自己的優雅身段?
誰不想秀一秀自己手裡握着的名包?
誰不想人前露個臉,展示自己的昂貴珠寶?
女人啊,尤其是太閒的女人,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與人攀比。看到別人穿得沒有自己好,吃的沒有自己好,住的沒有自己好,男人沒有自己好……所有的一切,都不如自己好,就會幸福感爆棚。就跟中了五百萬大獎似的。能高興好多天!
總之一句話,看到別人樣樣不如自己,就放心了。
夏千尋穿着一條水藍色的抹胸長裙,頭髮隨意地盤起來,卻又顯得是那樣的端莊美麗。原本配了一雙十公分的水鑽高跟鞋,被柯爵換掉了,柯爵給她挑了一雙五公分的精緻小高跟鞋,還極不情願地說應該穿平跟鞋的,又不是矮冬瓜,作什麼要穿高跟鞋?何況,禮服配平跟鞋,多有創意。
夏千尋想到這個,便有點哭笑不得。她挽着柯爵的手,緩緩入內。
宴會廳,早已經集聚了帝都名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