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出這十兆原子飛船，可付出了不小的代價呢……把你所有的技術發給我。”白歌笑道。
“如果我這麼做，你還會幫我回到帝國嗎？”零殺說道。
“當然，我從不毀約。”白歌道。
“如果我將所知的技術都交給你，而你還不毀約，那你就太天真了。”零殺說道。
白歌冷笑着，突然說道：“那你把帝國的語言文字，科學符號的表達方式告訴我總行了吧？”
“我知道你們文明有一種可以篡改公理認知的東西，所以我才一直用英語和你們交流。”零殺道。
白歌眉頭一皺，這傢伙真不好忽悠，竟然知道收容物，這就很棘手了。
“你把收容物的事情上報帝國了？還有誰知道收容物？”
零殺說道：“帝國沒有信任我，他們認爲是我的思想出現了問題，其實如果我不是被攻擊了，親自體會了這一點，哪怕我近距離觀測到了你們星球的奇異造物，我也依舊不會相信它們的存在，寧願當做是我的觀測數據出了問題。”
“你被攻擊了？”白歌想着是哪個收容物攻擊了零殺。
“是的，你們有一個物質轉化造物，能將任何物質轉化爲金元素。這樣的技術帝國也有，但就算是帝國的元素轉化器，也不可能轉化原子飛船這種奇異原子。我不相信原子飛船會有事，所以在你們的人試驗時，近距離觀測了那個造物，並且沒有閃避行爲。但事情的結果卻出乎意料，我的飛船直接被轉化成了金原子，當場損失了三兆個。至此，我才深深感受到你們的威脅。”零殺道。
“啊哈……”白歌頓時想起了金手指。
原來當初和諧部在試驗金手指特性時，無意間秒殺了三兆個獵戶帝國派來的原子飛船。
這種事除了零殺自己，誰也不知道。
“英仙臂的文明用引力波監視太陽系很久了，這一點你知道吧？他們是不是也知道了收容物的事？”白歌問道。
零殺說道：“我知道那股引力波，只是我無力阻止而已，但要說他們知道收容物，是不可能的……你太高估引力波的探測精度了。”
“引力波也不能超光速，在遙遠尺度上用引力波探測，其實是預先建立了銀河系引力場模型。具體技術原理我不懂，但這是時空折越的基礎，只要確定了某個恆星在這個模型中的位置，而自己也在這個模型內部的話，就可以利用這個模型把一個微觀的引力波發生器跳躍過去。這個發生器往往還帶有量子效應，這樣恆星的引力場會與文明內部的一個引力場發生量子糾纏，目標恆星的引力場有多大，檢測範圍就有多大，檢測到的信息會藉助量子效應同步傳播到自己文明的接收器上。”
“超矩通訊、大尺度宇宙廣播，都是這個原理。不過微觀的引力波發生器精度很低，它只有一個原子大小，如果不是藉助了恆星的引力場，根本不可能探測整個太陽系。所以，它其實只是用來探測你們星系內的物質運動，太過微觀的變化，根本檢測不到。”
“其實他們這種監視，僅僅是想知道你們走到哪一步了，以及你們星系的暗能量密度。在確定你們還被困在星系內後，一個大撕裂就能滅絕你們。其實我滅絕你們，也想用這種武器，只不過英仙臂的文明先用了。”
他說了很多，鈴鐺一點點篩選給白歌。
總的來說，引力波主要是確定文明在星系內的分佈情況和所有物質的運動情況，收容物很多都是莫名其妙的運動，它會被當做干擾數據而被整理掉。
白歌稍微放鬆了一些，至少這意味着高等文明尚不清楚收容物的存在。
只見白歌問道：“爲什麼不像你們一樣，乾脆派遣原子飛船近距離觀測？”
既然送了一個原子過來，爲什麼不乾脆多送一些？
零殺說道：“僅僅知道一個座標，就直接把物質傳輸過去，這很難的，只能送一個原子。而想送出像我這樣的六兆個原子，成本太高了，要連續送六兆次根本不現實。想近距離高精度觀測，必須像我一樣，知道一個大概方向，不斷修正航道，一步步跳過來。”
“其實他們也這麼做了，但這是帝國的疆域，戰爭也因此而爆發。”
“事實上我也是在發現他們的引力波，以及梳理因果關係時，才意識到原來你們就是這場戰爭的導火索……”
“不過知道戰爭原因沒有意義了，戰爭一旦開始，就不會輕易結束。帝國已經暴露了實力短板，對方不會停下的。”
白歌沉思着。
鈴鐺說道：“兩個文明都是我們的敵人，一強一弱，我們可以控制弱的，擊敗強的。”
白歌說道：“爲什麼不乾脆兩個都滅了？”
“先不談難度，就算我們成功了，也無法像兩個文明一樣，掌握住這麼大片的區域，一旦他們倒下，更遠處的文明就會進來，獵戶旋臂會陷入無休止的戰爭中。戰爭在哪打都無所謂，但別在地球這打。獵戶帝國正好是制霸這片區域的，它客觀上是地球的外保護傘，將戰爭擋在獵戶旋臂之外，是符合我們利益的。”鈴鐺道。
白歌點點頭，也正是獵戶帝國寸土不讓，擋住了更遙遠的敵人，才讓他有時間意識到這次危機。
否則他現在都要開始考慮，多少能量能復活太陽系了……
白歌還真無所謂銀河內打成什麼樣，總之不要打到地球這。
“這個零殺非常理智，儘管擺脫了終極指令，但他並不可能和我們更深入的合作。”
“我們必須先摧毀他對帝國的忠心……話說……性格選擇題會對他有效嗎？”
鈴鐺道：“他應該知道性格選擇題的存在，不會填的。所以想摧毀他對帝國的忠心，必須讓他更瞭解我們的文化才行。”
零殺的文化污染，更多的是被動吸收的。
之前監控地球時，他從來不會刻意地去了解地球的文化，文化的污染只是不小心影響到的。
現在白歌必須讓他真正主動深入地學習地球文化，而且瞭解的東西，還得是白歌爲他挑選的。
“他的文化底蘊比我們高多了，所以只能在對方的核心價值觀的前提下影響他。”
對此白歌低頭想了想，心裡有了點數，突然對零殺說道：“差點給你混過去了，你不管給我什麼技術，都無法打動我。一旦你迴歸帝國，地球文明都會被毀滅，我除非得到核心技術，否則都無法改變這個結局。”
核心技術零殺根本沒有，所以所謂給點技術換取他回國，看起來很平等，其實‘帝國要毀滅地球’的這一點並沒有變。
“被你發現了……”零殺也很坦然地承認了，他確實在利用白歌。
“果然是不行呢……我們的合作，根本沒有基本條件。”零殺見白歌識破，便知道合作無法達成了，他也只是試一下，果然低等文明也沒有那麼蠢，不會輕易被一點小技術衝昏頭腦。
然而白歌卻搖頭道：“我不要任何技術，我只想保住地球，你能做到這一點，我就幫你。”
“不可能的，我就算成爲公民，也沒有資格定奪這種事情。你不是已經看穿了嗎？帝國一定還會派其他的作戰單位，消滅地球的。”零殺說道。
“你只是公民，當然不行，所以我要你當皇帝！”白歌道。
“……這不現實。”零殺道。
白歌說道：“你已經擺脫終極指令了，所以清理掉你的主體意識，你就可以佔據他的身體。你能想到這一點，就應該知道，作爲一個自由人，只要殺死皇帝，你就可以佔據他的身體。”
終極指令的存在，約束着所有人不能打破階級，哪怕再有野心的人，也不可能危害皇帝和帝國。可零殺已經是自由人了，他成了唯一可以打破這一點的存在，他現在已經在做對帝國不利的事情了，只要過了心裡這道坎，殺皇帝也是可以做的。
當然，想殺死皇帝還是很難的，可是白歌能幫他。
此時此刻，零殺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因爲他發現……好像真的有可行性，並不是完全不現實。
他第一次品味到自由的邪惡魔力，發現自由的他，竟然有做這種惡事的能力。
“不對，我怎麼能考慮這種事情？皇帝不是拿來爭的，這是責任！這是維護帝國秩序最關鍵的一環。”零殺道。
“皇帝誰當都一樣，有終極指令在，你難道不能當好這個皇帝嗎？帝國集權的核心是終極指令，而非皇帝本人，換成了你，帝國有什麼區別？”白歌說道。
“……”零殺沉默了一會兒。
這種事，其實從他主動脫離終極指令開始，就應該想到了。
但是，根深蒂固的文化，讓他根本就不去這麼想，他所求的，僅僅只是公民身份。
此刻，白歌將他所能做到的事情一一點出，逼得他不得不想。
他發現，只要替代皇帝，除了換成他掌握這種權柄以外，貌似還真沒什麼區別……
唯一的難處在於，他很難接近皇帝，他甚至不知道皇帝在哪。
想到這，他突然有點失望，隨後說道：“還是不現實，我連殺死主體的成功概率都很低，更別說皇帝了。”
“一步步來嘛，先獲得公民身份，我會給予你一項獨特的技術，這樣你就會成爲權貴，之後你再找到皇帝，佔有他的身體。”白歌說道。
聽到白歌一套套的造反流程，零殺突然警惕道：“不，你在利用我，讓我當皇帝對你有什麼好？難道我就不會清理地球了嗎？”
白歌道：“所以啊，從現在開始你必須主動接受我們的文化，不要抗拒。”
“你想對帝國文化入侵？先對我輸出文化，然後傳播到帝國裡！我不會做這種事的！”零殺激動道。
然而白歌直接喝道：“閉嘴！少虛僞了，你心裡已經加入了不該有的東西，你不還是想回歸帝國成爲公民嗎？你明明已經決定這麼做了，現在無非是融合地更徹底一些！”
“而且，你應該對自己的文化有信心纔對，高等文明與低等文明的文化融合，主體依舊會是高等文明，只是有所變化而已。”
“文化的融合並沒有那麼可怕，只要核心價值觀不變，帝國還是帝國，又能顛覆什麼？”
零殺沉默，他知道，文化污染這種事情，每個文明其實都經歷過，否則不經歷一兩次，哪裡能總結出這種規律？
現在的帝國，其實也不是最初的帝國了，剛開始飛出星系後，也有過幾次文藝變革。
歸根結底，這東西不是毀滅性的影響，文化再怎麼雜·交，也不會擊垮一個文明，它沒有那麼大的威力。
帝國之所以不願接受，僅僅是不想讓一些還處於初級階段的文明的思想，去影響已經價值觀穩定，無比成熟的帝國。
難道自由思想的時代，帝國沒有嘛？曾經也是有的，但那是歷史了，社會在進步，不符合時代的思想都早已經被篡改地面目全非了，所以帝國人的思想中，根本就沒有那些東西。
它對帝國發展不利，但也僅僅只是不利。說白了，舊時代的糟粕應該被和諧。
所以高等文明之間，是不在乎文化入侵的，只是不想被低等文明影響而已。
可是文化雖然進步了，欲·望卻沒有變，學好睏難，學壞卻容易得很。
“……”
見零殺還在沉默，白歌直接說道：“當皇帝，或者去死，你選吧。”
說着，白歌鎖定住四兆個原子，將其直接粉碎。
見到這一幕，零殺突然釋然了，還有什麼好想的？他本來早就該死了，既然選擇苟活下來，對欲·望又有什麼不能正視的？
無論白歌有什麼陰謀，又有什麼關係呢？他在帝國眼中，不過是個螻蟻，彙報地球的情報，都不被信任。
反正第一步是成爲公民，第二步是成爲權貴，如果真有什麼陰謀，大不了走到權貴後，就不當皇帝了嘛……
抱着這樣的想法，零殺說道。
“我要當皇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