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五章 原始渴望與遠古恐懼

阿波菲斯小行星、月球、火星、木星相繼告別太陽系舞臺。

這場神秘戰爭,正不斷地超出人類的想象。

起初他們還憂慮着所謂末日,可現在,已經沒有誰在乎那種東西了。

末日?這個問題已經和人生的意義、宇宙的意義是什麼,一樣變得虛無縹緲了。

擔憂這恐怖的戰鬥把人類滅掉?擔憂太陽的暴動燒燬世界?擔憂木星的靠近撕碎大地?

算了吧,人類沒有資格考慮這種東西。

當深紅色的木星覆蓋天空時,人類的勇氣被擊得粉碎。

他們從來沒有想過,木星可以那麼恐怖,比臆想中的地獄,還要恐怖百倍。

所有人基因深處的噩夢,被激發了。

那是人類的深層恐懼,一切智慧生物要踏入星際時代所必須要克服的恐懼。

和害怕打雷、害怕黑暗、害怕深海、害怕蟲子、害怕蛇一樣……

對巨物,對無邊的尺度、無限的未知、無人的深空之恐懼,也根植在了基因深處。

有些人面對打雷閃電時的本能恐懼,那不是他膽小,而是其祖先也曾在閃電中瑟瑟發抖。

有些人面對深海的壓抑而恐懼,也不是怕死,而是來自於基因中先祖所遺留的敬畏。

不過,遠古人類曾在電閃雷鳴下瑟瑟發抖,卻也曾在狂風驟雨中手舞足蹈。

隨着意識到‘玻璃球’的存在,保護了他們後。

人類對宇宙的恐懼被壓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對宇宙之美的反射。

木星被摧毀後那動人的星屑,星空扭轉時迷醉的絢麗圖景,無數物質粉塵撞擊大氣層所濺射的火花。

都令人類覺得美不勝收。

此刻全民在這場視覺盛宴中,逐步沉浸入一種顛歡狂亂的情緒裡。

這一刻,現代人類,與遠古時期在大自然電閃雷鳴下狂舞的矇昧人類,沒有區別。

他們是一樣地癲狂,一樣地發泄,一樣地用激烈而可笑的行爲,向宇宙宣告自己的存在。

恐怖與美同時存在的融合衝擊下,沒有人會去思考今天吃什麼,明天做什麼,後天又怨懟着什麼……

大家已經放棄了去考慮地球人該如何自處,也放棄了去想他們會不會活下去,更不會再奢求人類可以從中得到什麼利益。

因爲這些都沒有意義了。

他們能做的只有一件事:擡起頭,仰望星空。

正如十萬年前的早期智人那樣,張開那懵懂的眼睛,綻放內心最原始的好奇心。

把宇宙的美,浸刻在靈魂深處。

……

此時此刻,勉強還能保存理智,與身爲智慧生物之尊嚴的,是科學家們。

儘管他們也三觀動搖,可依舊能將這一切歸結於技術差距太大,這既是科學信仰。

科學家們也陷入在一種奇異的癲狂中,可與普通人不同的是,衝擊他們的,是思想盛宴。

一個個驚恐又充滿未知的發現,是對他們的科學視野的激發。

“這熟悉的電磁波……是天狼星……”

“它就在太陽同一個方向……”一個科學家猶如夢囈般的說道。

這個發現,瞬間把科學家們震得東倒西歪。

天狼星是早已被觀測到的恆星,距離有8.6光年,這個尺度雖然看起來很小,但不管怎麼說,它都是人類所不可企及的尺度,它都是個系外恆星。

可現在,卻出現在了太陽旁邊。

很多人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它只有兩種可能性,第一,整個太陽系挪移到了天狼星系。第二,天狼星系被拉到了太陽系……

無論是哪一種可能,這都是天方夜譚,連科幻都不會去設想的恐怖情景。

在不斷顛來倒去的星空中,一道極亮的白光,驟然劃破了黑暗。

那是從北極升起的一輪白日。

它升起的速度極快,因爲地球轉得太快。

一下子將半個星球照成白晝。

因爲實在太亮,以至於天地間近乎純白,所有人也因爲這種過於明亮,而只能看清周圍十米的事物,遠處的高樓大廈都成了白色,陷入一種朦朧之中。

人類社會,彷彿一下子置身於夢幻世界。

有些人甚至在幻想,這個時候會不會從白光中飛出來一名天使。

不過,天使沒有出來,南極方向,又有一輪太陽冉冉升起。

霎時間,雙日凌空。

“啊啊啊啊啊啊啊!”無數人驚聲尖叫,眯着眼睛看着兩顆太陽似乎要撞上一起。

所有人大腦,如同這光一般,一片空白。

然而,它們並沒有碰撞,視覺上,兩顆太陽一大一小,在正當中交匯,幾乎重疊。

在重疊的這短暫的時間裡,極亮的白晝稍微黯淡下來,世界重新變成了正常的白天。

可沒過多久,極亮之光又一次到來,更大的白色太陽與小太陽一個交錯,兩者再次分離,分別奔向兩極而去。

只有科學家們知道,這突如其來的白色太陽,乃是天狼星A,一顆質量是太陽兩倍多,亮度是二十三倍的恆星。

當兩顆恆星交匯的那一刻,是天狼星與太陽與地球三點一線的時候。

不過,就在這時,他們觀測到比之前更加恐怖的巨手。

那是從天狼星上衍生出來的純白之手,在手掌中心握着一顆極亮的小白光點。

然後猛地一推,按壓在了太陽上。

“白矮星!那個白點是天狼星A的伴星!”

科學家們一下子想了起來,天狼星系是個雙星體系,此刻加上太陽……

正是三日凌空!

不,與三日並列的,還有那更具視覺衝擊的手臂!

“是那個手!那個神秘存在的巨手,把白矮星砸進了太陽裡!”

亨利吼着,很快意識到,這應該是至今不知在何處的神秘存在,攻擊三眼怪的方式。

或許,三眼怪也隨着白矮星一起,轟進了太陽。

之前的手段,還是從太陽上伸出恐怖手臂。可現在,那個神秘存在,已經不滿足於這種攻擊。

他嫌棄太陽的‘弱小’,轉而從8.6光年外拉來了天狼星系!

利用天狼星的能量,凝聚出巨手,抓住了作爲伴星的白矮星,當做武器砸中了太空中的三眼怪,並死死地轟進了太陽深處。

“怎麼做到的……”

“它不僅可以挪移地球,還可以挪移天狼星系?這是比整個太陽系質量都大得多的星系啊!”

科學家們抓耳撓腮,臉上的肌肉都在顫動。

他們懊惱的意識到:這場超乎想象的戰鬥,其更多的細節,地球人已經不可能知道了。

科學家們遲鈍的觀測手段,根本派不上用場。

此刻他們只能以人類最原始的觀測方式:用眼睛看。

反正玻璃球內,他們不會受到傷害,超越太陽二十三倍亮度的天狼星,都可以直視。

無數科學家悲哀的發現,在這千載難逢的機會中,他們得不到任何珍貴數據。

因爲,這顆陪伴了地球四十多億年的恆星爆發了。瘋狂的電磁波造成了全頻帶阻塞,人類的電磁波只能在‘玻璃球’內部玩一玩。

太陽爆發的衝擊光壓正令地球朝着反方向飛去。

此刻北極方向時刻處於光亮的狀態,但很顯然是‘玻璃球’的保護,令地球沒有感覺到高溫,冰川也沒有融化,更沒有兩顆恆星的引力疊加撕碎大地,掀翻海洋。

這一刻,太陽的光芒,第一次超越了天狼星。

地球被衝擊力彈向太陽系外圈。

行徑過程中,沒有日夜之分,因爲太陽的方向是北極的方向,耀眼的光芒就一直在北方的天空晃晃蕩蕩。

不過很快,那晃晃蕩蕩的太陽,突然從爆發狀態迅速坍縮了。

凝聚成了一顆白矮星。

“怎麼這麼快!”本以爲太陽會爆發成星雲的科學家們,驚愕地看着膨脹的無數能量又縮回去了。

彷彿是爆炸的畫面出現了倒帶,恐怖的火焰被強力擠壓回中心似得。

“是那個神秘存在,它把超新星爆發壓回去了!”亨利狂吼道。

恆星爆炸的威力是多大?可以說,太陽好不容易能當一回銀河系主角了。

因爲銀河系至少一段時間內,沒有恆星可以亮過太陽。

可它纔剛剛要亮起來,向全銀河展現自己的光輝,就被鎮壓了……

這其中的過程,所應用的技術,所展現的道理,皆已超出地球的物理學範疇。

可地球人,並沒有放棄!

不以自己是螻蟻而放棄這千載難逢的神奇經歷。

電磁波沒有用,就用光學傳感器。射電望遠鏡沒有用,就用高倍聚光望遠鏡。

觀測!無論如何也要觀測!他們渴求着更多的發現!他們已經停不下來了!

總統?滾蛋!生存還是死亡?不在乎!

科學家們瘋狂地發揮他們的聰明才智,想盡一切辦法地讓自己的‘眼睛’張得更大。

猶如趴在玻璃窗上的孩童,盡力地想要看到更多。

不過,他們看到了……土星。

土星環太明顯了,根據計算軌道,地球正以高速撞向那個龐然大物。

“什麼?我們要撞擊土星?完了……”一名總統哀嚎道。

然後科學家們卻激動地跳起來了。

“太好了!”

他們猶如神經病一般歡呼,對此一些官員並不能理解。

亨利解釋道:“我們有‘玻璃球’保護,在被太陽爆炸的衝擊波震盪下,也只是被彈飛,相比起來,撞擊土星並不算什麼!”

“萬一玻璃球也是有極限的呢?說不定之前的衝擊已經損壞了玻璃球,我們再撞上土星,只需要有一丁點影響傳進來,哪怕只是震動,對於人類社會都是滅頂之災!”總統說道。

可他說完,所有科學家都用一種詭異的笑容盯着他。

直把總統看得心裡發毛。

“那又如何……”亨利用一種無法形容的古怪笑容看着總統道。

“什……什麼?”

亨利說道:“如果我們可以活下來,那就活着吧……如果我們不能活下來,又能做什麼?”

“……”總統愣住,如果地球撞上土星,而玻璃球無法保護他們,那人類什麼也做不了,唯等死而已。

亨利笑道:“還沒覺悟嗎?無論發生什麼,都與我們無關!我們毀滅與否,不在於我們做些什麼。正如同天降大雨,毀滅蟻穴,這難道是螞蟻沒有努力工作的原因嗎?”

總統呆滯片刻,突然也陷入到那種迷亂的笑意中。

“哈哈哈哈……說得對啊,你們隨便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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