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0日,一個寒風颼颼的黃昏,深秋只剩下盛滿一年來豐收的淒涼,大地沉寂了下來,不時地有從樹上飄落下來的金燦燦的葉子打着轉兒勾畫了地表的美圖,忽然一陣風又將這些落葉帶向了遠方,天邊黑沉沉的烏雲迎上頭頂,天那邊只能看見短促的閃電,卻遲遲聽不到雷聲,這難道即將來場暴風雨麼?
這時候,莫索灣18連陳海鑫在內地上名校的丫頭陳怡,拉着自己的行李箱,帶着個帽子,急匆匆的向自己家的方向走去,似乎周邊都是陌生的,路過的一戶人家正在院子門口吃剛剛出鍋的麪條呢,好奇的看着這位裝扮的很嚴實的人,陳怡顯然知道這是誰,但一股腦的就是快步走着。她是在內地上名牌大學的,連隊的人都是知道的,以前回來都是活潑開朗的,會去左右鄰居家轉轉,還幫着其他家孩子補課呢,今兒直接一頭撲進了家門。她剛要對眼前驚奇目光看着自己的父母說些什麼的時候,外面傳來了接二連三山崩地裂的雷聲,房間突然安靜下來,似乎在等這段雷聲過去。
陳怡二弟弟,陳玉翔趕忙撲倒姐姐跟前,抱着姐姐,激動地說:“姐姐,姐姐,你怎麼突然回來了,爸爸媽媽都沒說。”
“好了,趕緊鬆開,姐姐身體不舒服,現在會去休息。”陳怡放下手上的行李,摸摸弟弟的腦袋,勉強微笑的迴應着。
兩老口正坐在自家做的木墩子上,端着吃到一半的豆角幹拌麪,即便很是驚訝,但做父母的看到自己的孩子回家還是高興地趕緊放下碗筷,母親要給她盛飯,父親也趕緊湊上去幫她把行李放到她的房間去,兩老口似乎都覺察到了跟以前有很大的不同。
“趕緊趁熱吃吧,做了這麼長時間的車,肯定累壞了。”陳怡的母親心切的趕緊想讓孩子吃點飯。然後大聲對玉翔說:“你哥哥放羊到現在了怎麼還沒有回來,你趕緊去看看。”
“好的,我現在就去。”說着陳玉翔就往門外跑去。
陳怡似乎什麼都跟她沒關係,什麼話也沒說,徑直走向她的房間,大聲說了一句:“這是誰的被褥,怎麼放在我這。”
母親見此情形趕緊上前解釋道:“你在外地上學,這個房間就是你兩個弟弟住,你回來了,就讓他倆住那屋去。”說完父親陳海鑫趕緊把兩個兒子的被褥報到旁邊的一房間。兩老口嘴裡都在嘀咕着:這孩子到底怎麼了,以前從沒有這樣啊,是不是出什麼事了?外面被風攜帶的雨水打在窗戶上啪啪作響。
父親陳海鑫有點按捺不住了,嗓門有點高的說:“你到底怎麼了,父母問你話,你最起碼吱胡一聲吧。”
陳怡瞥了一下眼睛看了看父親,不做聲的收拾自己的牀鋪。
這到底是怎麼了,這是不是陳怡?陳怡可是全連隊最出色的孩子啊,高考考得也是全連隊最高的,考上了重點大學,爲此團裡頭還給了2000塊錢的獎勵呢,連隊的人幾乎沒有不誇她的,學習成績好,再沒上大學前週六日休息,總是回家幫父母放羊,乾地裡的活,人長得也不錯,見了大人又有禮貌,去年放假了,還從內地帶回了好多這沒有的小吃。母親慢慢的坐在了牀邊,看着自己的女兒,問:“妮子,你到底咋了麼?你給我們說說麼,我們都急得不行。”
陳怡挺直了身子,用手動了動自己的頭上的帽子,低着個腦袋,不看任何一個人,泣聲道:“我不上了,我不在去上學了......”
外面漂泊的大雨更猛烈了,房間內又安靜了起來,只聽見房頂上嗒嗒的雨水流入到了房間。這個對話似乎說都沒有想到,這難道世界末日要到來了麼?對於陳怡來說,上大學是做好的改變自己的命運的了,自小家裡貧困,但她都能努力着把學習成績提高上去,看着父母每天拼命掙着血汗錢,勞累的身軀讓她早早下定決心不再走上父母的這條道路,高考她完成了自己的心願,也讓自己的父母在連隊長了一次臉,家家戶戶都很是羨慕。想想再過上幾年大學畢業了,找上一份收入可觀又不累的工作真是一件讓人想想就美滋滋的。可是現在,她的這麼一句話,不僅對她當初立下的許諾違約了,還讓自己的父母傷透了心。父母之前所有的希望都先寄託在她身上,此刻,兩老口的心都碎了。
“你爲什麼不上?你明天就去上學去!”父親陳海鑫猛地激動起來,拽住女兒的衣領呵斥道。
女兒嗚嗚的哭着,什麼也不說,母親趕忙上前制止了父親粗魯的行爲,也忍不住的哭了出來,一雙拾棉花拾得到處裂橫雙手擦着女兒臉上的淚水。父親陳海鑫又氣又心疼,在旁邊點了一根菸看着窗外。
“妮兒啊,你到底怎麼了麼,給媽媽說說麼,我看到你這樣很難受。”母親流着淚的眼睛直直看着自己的丫頭,知道自己的丫頭會告訴所發生的一切。
“媽,沒...沒什麼,你不要難過,我今後天天陪你,照顧你,給家裡幹活。”陳怡哭紅的雙眼看着對面這個深愛着她的母親。
“你給老子滾,我沒有你這樣的女兒。”父親陳海鑫聽完這句話扔下才抽了一半的煙,又衝了過來,呵斥道。
母親拼命的保護着,說:“女兒肯定是有自己的苦衷的,你別動不動就動手!”
“你就這樣的護着吧,我的心血白費了,還不如養頭豬賣錢呢,這樣不上了,明天開始天天待在連隊還不夠丟人的呢!”父親陳海鑫說完拉開了門就出去了。
房間裡只聽到陳怡更大的哭聲,哽咽的說着:“媽,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外面的暴雨還在風的攜帶下到處拍打,屋內哭泣的聲音似乎正迎合着......
好一會母女倆抱着但沒說話,外面的雨還緊的下着沒玩,好似要把這侵透。就在這時,就聽到外面吼得、喊着的,母親趕緊說:“妮子趕緊收拾收拾睡覺吧,我得趕緊看看外面的羊,可不能出問題啊。”說完,母親就急匆匆的衝了出去。
陳怡跟失魂一樣脫了鞋子就鑽進了被窩,外面的雷雨聲、喊叫聲似乎都不存在。陳怡的心思現在一點都不在家裡,現在的家似乎就是她的避風港,只是來尋找安全、尋找庇護。陳怡終於可以好好的睡覺了。
不一會,老兩口和兩個孩子進屋了,父親陳海鑫脫下了外套,氣狠狠的點了一根菸,對着大兒子訓斥道:“你也不看看天麼,非得下暴雨你纔回來?”
“我就想多放一會羊,誰知道雨下的那麼快,趕回來的路上就下的嘩啦啦的”大兒子陳玉剛委屈的迴應着。
父親陳海鑫以前一直都沒有對孩子發過那麼大的脾氣,今天就是因爲女兒的事情,陳海鑫冷靜了一會,就對着兩個兒子說:“趕緊洗一洗,換身衣服,去看看你姐姐,你姐姐回來了。”
“對對對,前面玉翔跟我說了,姐姐是不是回來又給我帶禮物了?”大兒子陳玉剛轉間激動地說着,隨即要去看看姐姐,跑到房間前,門是被擋着的,打不開,陳玉剛強行的推了幾下。
“我睡了,別煩我了。”陳怡大聲喊了一句。
母親上來制止了大兒子陳玉剛的行爲,讓他趕緊換衣服,說:“姐姐太累了先休息了 ,明天再說吧。”
“趕緊,快點去睡覺去”,父親陳海鑫也補了一句。
陳怡就靜靜地躺在牀上,淚水不停地親潤着自己的臉頰,腦子一直環繞着“這一切該怎麼辦呢?”她猛地扭轉了身子,一頭悶在了枕頭上,撕撓着被褥。
這一夜能順利過去麼?外面風雨交織的恐怖聲伴着屋內低沉的氣氛,使得這個夜晚讓人內心感覺很焦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