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演講比賽
有人羨星星之麗,伸手摘星,努力多時,卻不可得。
人嘲笑:自不量力。
他答曰:伸手摘星,雖未得星,卻心納美景、手不染污。
晃晃悠悠、悽悽涼涼的暑假結束,新的學年開始,我們從一樓搬進二樓,開始做初二的學生。
剛開學,曾紅老師就通知我要參加這個學期市裡組織的中學生演講比賽,讓我準備演講稿,題材不限,只要主題健康積極向上。她說主題要健康積極向上的時候,忍不住地笑,我也笑。很奇怪,自從小學的趙老師之後,我對老師如對惡鬼,避之唯恐不及,可和曾紅老師有一種奇怪的投緣。
我說:“爲什麼是我?得不了獎怎麼辦?”
她不耐煩:“你怎麼老是這麼多問號?讓你做你就做。”
“我覺得我不行,其實上次我在臺上腿肚子都在發抖,就是傻笑都笑不出來。”
曾老師彈了彈菸灰,笑着說:“你連乒乓球檯都站了,我看你笑得挺好,還怕去站大講堂的臺子?”
我一想也是,如今我一長城城牆拐彎的厚臉皮,還有什麼好怕的?
稿子寫完,曾老師改過後,讓我再寫,我寫完,她再改,兩個人磨在一起,連改了五遍稿子後,才定下演講稿。同時,她開始手把手訓練我演講,剛開始,只語文早讀課上,讓我站在自己座位上朗讀課文,等我適應後,她讓我站到講臺上背誦詩詞,內容不限,只要是古代詩詞就好。
這個實在很容易,拜神童陳勁所賜,從《詩經》到唐詩宋詞元曲,我還都有涉獵。可沒想到,第一天就被曾紅訓斥:“你知不知道中國的詩被稱作詩歌?背誦成這樣,真是羞辱了‘詩歌’二字。”
我板着臉走下講臺,腦子裡思索着如何才能理解詩被叫做詩歌。
放學回家後,打開收音機,找到文藝臺,細心收聽詩歌朗誦。從詩歌朗誦到評書、彈詞、散文鑑賞,每天中午的午休時間我都守在收音機前度過,每天下午的課間活動,我會找一個僻靜角落,一個人對着樹林或者白雲練習。
曾老師不理會我做什麼,只每天依舊叫我上臺背誦詩歌,時而會罵我兩句,時而一聲不吭,反正我背誦完,她就讓我下去。時間長了,不管講臺下的同學怎麼看我,我都有一種視他人如無物的感覺。
李哥的歌舞廳籌備好,準備開張,但是名字還沒起好,什麼“麗麗歌舞廳”“夜玫瑰歌舞廳”“銀河歌舞廳”,李哥都嫌俗,對小波說:“你幫我想個名字。”小波笑着起了幾個,李哥還沒發表意見,他自己先否定了,他把手邊的紙揉成團,砸向窩在沙發上的我,說:“琦琦,幫着想個名字。”
我正滿腦袋的詩詞,隨口說:“在水一方。”
李哥不樂意:“幹嗎要在水的一方?我恨不得把路鋪到客人的門口,要他們天天來。”
小波笑着說:“人天天要去的地方是家,可正因爲這家要天天去,所以另一個世界纔有吸引力。在水一方,想看卻看不清,想得又得不到。”
李哥笑罵:“行了,聽得我腦袋都疼了,正好算命的說我五行缺水,水又能生財,就討個吉兆,用這個名了。”
李哥說完正事,又看着小波說:“小六對你不太滿意,你稍微注意點。”
小波說:“對不起。”
我開始凝神傾聽,李哥看我目光炯炯地盯着他,笑着說:“你看看你,還怕我把小波吃了不成?把人當箭靶子盯?”
小波擋在我和李哥之間,抱歉地說:“李哥……”
李哥揮手:“小波,你的心思不要那麼細,她算是我看着長大的,我還能和她一般計較?而且我覺得這丫頭八字好像和我們很配,你沒看我們的生意越做越順嗎?”
我撲哧一聲笑出來,小波也笑,李哥帶着幾分不好意思說:“你們可別笑,有些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幾句笑語,三人的嫌隙盡去,小波笑坐到沙發上,李哥看着我們說:“我不是怕小六,老子在外面混的時候,他還不知道在哪裡擤鼻涕,只不過,我們現在是做生意,不是混黑社會,和小六走的不是一條路,他們喜歡逞勇鬥狠,我們講的是和氣生財。”
小波立即說:“我明白了。”
李哥又說:“小波,我們結拜的時候,我就和你講過我的想法。年輕時,哪個男人沒幾分血性?誰他媽的不想做老大?可我的老大呢?我那些想做老大的哥們兒呢?他媽的不是殘了,就是廢了,反倒當年蔫不拉嘰的人平平安安地討了老婆、生了孩子。如今跟着我的志剛,當年也是響噹噹的一號人物,可在他跟我之前,你們知道他在做什麼嗎?”
小波和我都不吭聲。小波是知道的,卻不願破壞李哥的談話興致,我是真不知道,只隱約記得李哥身邊有個跛子叫志剛。
李哥抽了口煙說:“在蹬三輪車!我如今壓着你們,是爲你們好!當孫子沒什麼大不了,只要有錢賺,再說,我也不會讓你們當一輩子孫子。”
小波說:“我以後不會再惹小六不高興了。”
李哥點點頭,問:“你是想繼續留在歌廳幫忙呢?還是去舞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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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波說:“歌廳。”
李哥笑着說:“那好,畢竟上高二了,你又想上大學,好好讀書,爭取做我們中間的第一個大學生,只要考上,學費我來付。”
小波低聲說:“謝謝李哥。”
李哥站起來,向外走,經過沙發旁的時候,猛地伸手,把我的眼鏡抽掉,我尖叫着追出去,他高舉着眼鏡逗我:“你的脾氣倒是跟着個子一塊兒長了,幾年前還奶聲奶氣地叫我‘李哥哥’,如果沒有我,你小丫頭早鬧出人命了,現在竟然敢瞪我。”
我跳着去夠,卻怎麼都夠不着,李哥說:“叫我聲大哥,我就饒了你。”
大廳裡的人都看着我們笑,烏賊也跟着起鬨:“四眼熊貓叫大哥。”
小波抱着雙臂,倚在門口笑。
我繞着李哥左跳、右跳,卻總是無法拿到自己的眼鏡,雖然我邊笑邊跳,可就是不肯叫他大哥,他也就是不肯給我,我有些急了,揪着他的西服,想強奪。
烏賊大叫:“四眼熊貓又要發潑了,李哥,你可別光提防她的手,她的嘴比手毒。”
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疤!烏賊這貨卻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我氣得顧不上搶眼鏡,順手拿起樓道里做裝飾用的一盤子塑料蘋果,砸烏賊。我居高臨下,砸得他全無還手之力。
李哥和小波都趴在樓梯上看,邊看邊說風涼話,烏賊氣得破口大罵,邊罵邊逃。
我們幾個,以前常在一塊兒笑鬧,打撲克講笑話,可隨着李哥生意越做越大,大家都行色匆匆,即使見面,也總是有正事談,很久沒有這麼放開鬧了,所以,我們又笑又叫,半瘋半癲,一半爲着開心,一半隻是貪戀這單純快樂的時光。
烏賊抱着腦袋左跳右躲,沒想到幾個人正好進來,我的蘋果滴溜溜地飛向他們,眼看着要砸到走在最前面的一個人,他們中的一個人橫地裡跑出來,跳起,接住了蘋果。
雖然模糊,但我近視度數還不深,他的身影又很熟悉,立即認出接蘋果的是張駿,也想到了剛纔砸的是誰,不禁呆住。
李哥一巴掌拍到我背上,用的是空掌,就是五指合攏,掌心盡力後縮,落下去時,因爲有空氣在掌中,所以啪的一聲大響,聽着重,實際不疼。
“闖禍了吧?還不給六哥道歉,再多謝小駿哥。”
李哥嘴裡說着,人已經走下樓,熱情地給六哥遞煙敬酒,拉着他坐。
小波把我拉進房間,把眼鏡架回我的鼻樑上,叮嚀:“待在屋裡別出去,想回家了,如果他們還沒走,就從陽臺上翻下去。”
他要走,我拽住他胳膊,說:“你別出去,小六肯定又要叫人灌你酒。”
他笑:“沒事的,我酒量好。”
我只得放開他,在屋子裡坐了會兒,想看書卻看不進去,決定離開,從陽臺上往下翻,手鉤在欄杆底下,身子懸空,晃來晃去,琢磨着是豁出去直接跳下去,還是努力抓住牆邊的排水管滑下去。
旁邊的街上有人不停地按自行車鈴,我扭頭看,竟是神童陳勁,他騎在自行車上,一腳踮在地上,一腳仍在腳踏板上,瞪大眼睛看着我。我一失神,手上的力氣沒了,摔下來,一屁股坐在地上,差點把屁股摔成八瓣,疼得齜牙咧嘴,頻頻吸氣。
陳勁樂得大笑,險些連着自行車一塊兒栽倒。我冷冷看了他一眼,裝作不認識,站起來就走。
他推着自行車來追我:“羅琦琦,你還記得我嗎?”
我裝糊塗,迷茫地看他,他泄氣:“我是陳勁,小學和你坐過同桌。”
我仍然不理他,他不甘心,似乎有點不相信他竟然會被人忘掉,想要提醒我,可難免一不小心淪落成自我吹噓,那更是他不屑爲之的,所以他只能悶悶地推着自行車,不說話,卻又不離去。
我突然問他:“爲什麼?”
他反問:“什麼爲什麼?”
“爲什麼你不是陳勁了?”
他會過意來,嘴邊慢慢地沁出笑意:“做陳勁太沒勁,我爸允許我偷幾年懶,要不然,誰知道我媽還會有什麼花招?保不準讓我去當少年大學生,製造轟動新聞,她倒是風光了,我卻要和一堆老頭老太做同學,別說籃球足球,就連打乒乓球的朋友恐怕都沒有了。”
我明白了:“那你又要是陳勁了。”
他嘆氣:“是啊,上高中了,要努力考大學,再不好好表現,我爸都要不滿了。”
我微笑:“那祝你旗開得勝!”
他也笑:“你呢?你打算什麼時候全力以赴?”
我問:“什麼意思?”
他笑着說:“我聽說你在小學生數學競賽中拿獎了,班裡的同學應該都挺驚訝,我可一點沒覺得奇怪,我和你坐同桌的時候,就發現你其實很聰明。”
我不以爲然地說:“我和你不是一路人,再見!神童!”說完,就飛快地跑開了。
期中考試成績下來,陳勁從入學時的年級兩百多名,一躍而成年級第一名,創造了一中建校以來成績提升最大的奇蹟,所有老師目瞪口呆,高中老師忙着向初中老師打聽,他是否本來成績很好,只是中考失誤,初中老師當然搖頭否認,他的成績提升太匪夷所思,以至於初中部和高中部本來消息不相往來,可我們竟然也聽說了他的大名,再加上他比同級人小了四歲,一個瞬間,神童的封號就又回到他身上,就連我們班的李莘、林嵐她們都會談起高中部的這個神人。
曉菲卻很是不以爲然,生怕我因爲神童的光環,又動了心思,一再警告我,不要喜歡陳勁。她教訓我的口頭禪是“你是找男朋友,不是找圖書館”。
我聽得哈哈大笑,曉菲永遠都有一套自己的歪理。也許因爲她從小到大都是第一,擁有得理所當然,所以一點不稀罕。
期中考試後,我在曾紅的督促下,繼續準備我的演講比賽,揣摩了電臺上無數名家的朗誦演講後,我漸漸開始有自己的心得。
一日,我選擇了劉希夷的《代悲白頭吟》。
洛陽城東桃李花,飛來飛去落誰家。
洛陽女兒惜顏色,行逢落花長嘆息。
今年花落顏色改,明年花開復誰在。
已見松柏摧爲薪,更聞桑田變成海。
古人無復洛城東,今人還對落花風。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寄言全盛紅顏子,應憐半死白頭翁。
此翁白頭真可憐,伊昔紅顏美少年。
公子王孫芳樹下,清歌妙舞落花前。
光祿池臺開錦繡,將軍樓閣畫神仙。
一朝臥病無相識,三春行樂在誰邊。
宛轉蛾眉能幾時,須臾鶴髮亂如絲。
但看古來歌舞地,唯有黃昏鳥雀悲。
雖在朗誦前就多有揣摩,知道這是首感嘆時光無情的悲詩,但真正朗誦時,不知爲何,誦到“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處,忽就有了悲切感。
今日,我們都坐在一個教室裡,明日,我們會在哪裡?我在哪裡?曉菲在哪裡?張駿在哪裡?小波又在哪裡?
古人也提出了我今日的問題,所以質問“宛轉蛾眉能幾時”,給的答案卻是“伊昔紅顏美少年,須臾鶴髮亂如絲”。
我們這麼急不可耐地想擺脫老師家長的束縛長大,可長大後,我們是否才明白今日的時光有多麼寶貴?
我朗誦完,
曾紅用力鼓掌,同學們都傻傻地看着我們,他們並不明白我剛纔短短一瞬想過的東西,但曾紅應該明白了。
曾紅讓我下去,告訴我,可以不用再朗誦古詩了,從明天開始,課間活動去辦公室找她。
她帶我去大講堂,讓我站到大講堂的臺子上,居高臨下地看底下空蕩蕩的坐椅。
“從今天開始,我們正式練習演講,演講不同於詩歌朗誦,它還要依靠肢體語言打動聽者,我們要學會善用自己的眼神、微笑、手勢去激發聽者的感情。”
我在曾紅的指導下,開始枯燥地一遍遍練習演講,她糾正我的每一個小動作,讓我學會什麼叫落落大方、什麼叫慷慨激昂、什麼叫哀而不傷,她甚至請來高中部的舞蹈隊老師,訓練我如何從臺下走到麥克風前,又如何在演講完後,優雅得體地鞠躬離去。
我跟着舞蹈老師學優雅,在臺上走來走去,曾紅抽着煙,叉着腰,在底下扮粗俗。
舞蹈老師和她是高中同學,大學又畢業於同一所師範大學,感情深厚,常一邊教我,一邊罵她:“曾紅,你再這個樣子,真嫁不出去了。”
曾紅吐着菸圈不理她,然後冷不丁地指着我罵:“羅琦琦,你怎麼蠢笨如豬?剛教你的,你就又忘記了!笑!笑!你就是心裡再不樂意,你臉上得給我笑!”
拜聚寶盆所賜,我在老師中頗有些小名氣,舞蹈老師留意我的神色,卻看我全不在意,她反倒有些詫異,覺得我和傳聞中的桀驁不馴、目無尊長完全不是一個人,休息的時候和曾紅說:“這小姑娘是有點意思,難怪你這條懶蟲肯費心。”
我如今又不是三歲小兒,早知道罵和罵之間,好話和好話之間有千奇百怪的差異,有人可以將惡意藏在誇讚下,也有人會將苦心掩在罵聲中。對你好的不見得是真好,對你壞的也不見得是真壞。
整個年級並不是我一個人參加演講比賽,別的語文老師都是挑班級最好的人,讓他練習幾遍,糾正一下錯誤也就完事了,曾紅卻偏偏挑中我這麼個差人,又偏偏不辭辛苦地麻煩自己、麻煩別人來訓練我,她就是再罵我一百句豬頭,我也照樣聽得進去。
全市五所重點初中,齊聚一中的大講堂,分年級進行演講比賽,電視臺還來錄像,在本市新聞中播出片段。
我總算未辜負曾紅的訓練,奪得了二等獎,舞蹈老師有些遺憾,她說第一名勝在小姑娘聲音甜美、形象陽光,很青春朝氣,其實我的颱風更老成。但我和曾紅已經對成績很滿意,對我而言,在臺上表現得從容不迫,將所學到的全部發揮出來,我已經成功。而曾紅親手把一個在臺上講話打哆嗦,眼睛都不敢擡的人培養得笑容大方、言談有致,她已經看到自己的成功。
我發現我和曾老師有點像,我們倆屬於過程中願意拼盡全力的人,但是結果一旦出來,只要基本達到要求,我們就會滿意,我們都不是鑽牛角尖,非拿第一不可的人。
我去臺上領獎時,眼角突然掃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張駿正往外走。我有剎那的失神。禮堂只能容納兩千人,學校並未要求所有的學生參加,來的學生多是老師眼中的好學生,樂於參加班級活動、關心集體榮譽。差生早借着這個不上課的機會,當成是學校放假,去外面逍遙了。張駿雖然成績不算差,可我不相信張駿會爲了老師和同學怎麼想,來聽這冗長無聊的演講。
他爲什麼會來呢?
思緒剛打開,卻又立即對自己喊停,他爲什麼會來,和我又有什麼關係?
自從演講比賽得獎後,以後不管大大小小的詩歌朗誦賽、演講比賽,老師們都會讓我去,我也來者不拒,從學校到市裡,所有的活動都參加。一方面是爲了得獎,一方面也是爲了多多練習,提高技藝。
因爲演講比賽,老師們認爲我口齒伶俐,辯論賽也讓我參加。
其實,當克服了羞怯和緊張後,演講比賽並不刺激,辯論賽卻很刺激,對知識面和反應速度的要求更高,真正合了我的心意。我喜歡尋找對方言語中的邏輯漏洞,或者用設計過的語言誘導對方掉入我佈置的陷阱,方式多樣,變化無常,只要能釘死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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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十分享受對方被我詰問住的那一刻。
我在辯論賽中也開始頻頻得獎,甚至和高年級的師兄、師姐們代表一中組隊前往省裡參加比賽。
隨着我的“拋頭露面”,我在老師、家長、同學中也算有了一點薄名,連爸爸的同事都聽聞了我的“能言善道”。
我表面上裝得滿不在乎,心裡卻爲自己的“成就”暗暗得意。每一次去領獎時,只要想到坐在臺下看我的同學裡有關荷和張駿,我就覺得格外激動,似乎我打敗的不是對手,而是關荷;似乎我的勝利不是爲了班級學校,而是爲了張駿。
我暗自得意於自己的進步,卻忘記了,當我在往前走的時候,關荷也沒有原地踏步。
關荷寫給校報的一篇文章被(5)班的語文老師投給《少年文藝》。《少年文藝》不僅採用了,還放在那一期的重點位置發表,初二的幾個語文老師都在語文課上提起這篇文章,曾紅讓我給全班朗誦,一起賞析關荷的出色文筆。
也許現在已經很少有人訂閱《少年文藝》了,但是,在90年代,幾乎所有學校的閱覽室都會訂這本雜誌,在當年報紙雜誌還不多的情況下,它在中國的發行範圍之廣、影響力之大勝過如今的任何一本青春類雜誌。相較而言,我那個演講二等獎,在市電視臺三秒鐘的新聞實在不值一提。
看到關荷的文字變成了鉛字,印刷在精美的書頁上。我說不清楚自己心裡是什麼感受,反正除了甜,酸、苦、辣都有了,邊讀還得邊微笑,要不真是辜負了聚寶盆和曾紅一魔鬼、一天使的訓練,而我如今微笑的功夫也真練得出神入化,至少連我的師傅曾紅都看不出來我的微笑是假的。
我以爲自己已經在用力跑了,沒想到關荷跑得更快。我剛以爲自己有一點點追近關荷時,她又把我遠遠甩到了後面,我心裡的那點小驕傲還沒來得及膨脹就被擊打得粉碎。
想着(8)班的語文老師肯定也會在課堂上誇讚關荷的才華,說不定也叫了一個同學朗讀她的文章,讓全班集體欣賞,我忍不住地想張駿會是什麼感覺,估計滋味也十分複雜,但肯定不會像我一樣滿肚子苦澀的嫉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