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兩年後,H市。

姜小瑜躺在寢室的牀上,吹着風扇,正睡得熟,忽然就聽到姚銘大喝了一聲:“小瑜,你家的那誰那誰在樓下!!”

她猛地將眼睛睜開,果然,剛睜開眼睛枕頭邊的手機就響了起來,她拍了拍受了驚的心臟,懶懶接起電話。

“喂……”

“下樓吧,我在樓下等你。”

“去哪啊……”姜小瑜一骨碌從牀上坐起來。

“吃晚飯。”電話那邊的聲音很有耐心地回答道。

“大哥。”姜小瑜看了看手錶上寫着十五點十三分:“現在才下午三點,吃什麼晚飯啊?”

然而電話那邊卻傳來了忙音,姜小瑜嘆了口氣,把這忙音翻譯過來就是:我掛電話了你不下來也得下來……

她只能爬下牀,簡單洗了個臉又在衣櫃裡選了件穩妥的衣服。

姚銘說話了:“又去約會?晚上回來不?”

姜小瑜瞪她一眼:“不回來我去哪?”

“那就說不準了。”姚銘眉毛一挑,眼睛發出八卦的光芒。

面前這個與球星同名的,挑着眉毛的就是寢室的老二,姚銘。不過她和姚明很不同,這不同尤其體現在身高上。按姜小瑜的話來說,她往姚明身前一站,最多也就到人家的肚臍眼兒。

所以她又得了個很別緻的名字,叫肚臍眼。

不過這名字姚銘似乎不太待見……

“肚臍眼我走了。”姜小瑜扔了這句話,就跑出寢室了,關上門的那一瞬便聽到姚銘的怒吼:“姜小瑜你要再叫我肚臍眼,我就撕了你的嘴!!!”

姜小瑜剛出了宿舍樓的大門,就看到門口的樹下站着的人,那人見到姜小瑜,嘴角一揚,露出極其燦爛的笑容:“你終於下來了。”

“嗯。”姜小瑜應了一聲,然後慢慢走近他。把手伸到他面前,指着手腕上的手錶問道:“你看看,現在才幾點!”

他卻一把拉過她的手,緊緊攥在了手裡,抿着脣漾開一個笑:“我就是想早點見你。”

這一個動作引得姜小瑜一股怒火就竄了上來,她沉下臉來,咬牙切齒地張口:“王懿你再拉我手一下試試看,還想再被砸一次麼?”

王懿很聽話,直接把手鬆開了,俊美的臉上卻投來個可憐又委屈的表情:“我還不能拉拉自己女朋友的手了麼。”

姜小瑜白了他一眼,直接甩給他了三個字:“不要臉。”然後邁開步子就向前走去……

對姜小瑜來說,王懿是個奇蹟,她以爲自己臉皮已經夠厚了,結果身後那位居然比自己的臉皮還厚,這簡直就是神話。生物之間本就是相生相剋的,在遇到比自己更不要臉的生物之後,姜小瑜發現自己忽然就正經嚴肅了很多……

但姜小瑜和王懿之間的淵源是頗深的。

去年懵懂無知的姜小瑜跟着室友們去參加了一個聚餐,她本意就想去吃一頓白飯。

對桌坐着的人正是王懿。

乍眼一看,對面的他皮膚白皙,下巴削尖,有一雙狹長的眸子。連姜小瑜這種油鹽不進的人都沒忍住多看了幾眼。

王懿一直端着酒杯不怎麼開口說話,後來姜小瑜自我介紹說了自己的名字和家鄉之後,就見王懿雙眸微閃爍了一下,他開口問道:“你是不是xx小學,x班的?”

姜小瑜略顯吃驚:“是啊,這你都知道?”

王懿一下子就笑出來了,眼裡光彩流轉,異常好看,他說:“真是巧啊。”

姜小瑜寫了一腦袋的問號。

然後王懿補充了一句話:“不記得了嗎?我被你砸過啊。”

霎那間,問號退散,記憶中的某個片段朝她揮了揮手,姜小瑜握着飲料杯的手足足抖了五六下……

孽緣啊!

這是姜小瑜之後用來形容她和王懿的!

而這一切的孽緣都是被姜小瑜當年那一凳子砸出來的,不過她當年砸的明明是兔子牙,餅子臉的王懿啊……

王懿看出她目光中驚詫中夾雜的疑惑,他微笑着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直接走到姜小瑜身邊,用自己的杯子撞了撞姜小瑜還在顫抖的杯子,順便做了解答:“做了牙齒矯正,兔子牙沒有了,瘦下來,臉也就瘦了。你現在還覺得我醜麼?”他問,然後仰頭灌下一口酒。

姜小瑜沒有正面回答,只是繼續抖着的杯子已經給出了答案。

他鄉遇故砸,她只當是一種偶遇,當時並不知道從那天起王懿就徹底粘上來了,每天來姜小瑜學校的食堂和她一起吃飯,每天去姜小瑜的自習室和她一起看書。就像一個強力膠水一樣,一黏就是一年多……

因爲年少時砸過人家,姜小瑜本來還對王懿有着一絲絲歉意和客氣,但溫柔的對待在半年左右就被王懿磨得消失殆盡!

就在半年前的某天,百折不撓的王懿地邀請姜小瑜去看了電影。

就在漆黑的電影院中,王懿拉起了姜小瑜的手,這一舉動讓原本客客氣氣的姜小瑜頓時暴跳如雷。

出了電影院時,她忍着一腔怒火很嚴肅地對王懿說:“這位同學,我們好像沒什麼關係吧,你是不是太隨便了點?”其實心中的潛臺詞是:“誰**讓你碰老子的,我*!”

王懿當時擺出了特別歉意的表情,然後略思索了一下,回答了個讓姜小瑜吐血三升的話:“情不自禁牽了,牽都牽了,乾脆我就負個責吧。”

姜小瑜要控制不住了,趁着自己沒衝上去剝了他的皮之前趕緊攔了一輛出租車回學校了。

她想着以後絕對不會再見他,結果王懿便買通了她身邊所有的朋友,然後沒完沒了地出現在姜小瑜面前,每每姜小瑜問他:“你究竟要幹啥?!”

王懿都會很從容很認真地回答:“負責啊!”

“負你大爺啊!!!”

他將他的不要臉發揮得淋漓盡致,無孔不入。連一向驕傲的姜小瑜都自愧不如,甘拜下風!

但沒有最不要臉,只有更不要臉,王懿就用他這一特長,折磨得姜小瑜整整褪了一層皮……

姜小瑜禁不住他的軟磨硬泡加轟炸,只能沉默以對,能怎麼辦呢就當陪兒子玩了=。=

王懿帶姜小瑜吃過一頓並不晚的晚飯後,兩人便來到了海邊,這時候天還沒黑,兩人並排坐在沙灘上……喂蚊子。

“你怎麼不說話?”王懿開口問。

“跟你沒什麼可說的。”姜小瑜如實回答。

她低頭看了看手機,有一條短信蹦了出來,來自楊茗悅:幹嘛呢?

姜小瑜回了個坐着喘氣,之後就把手機關了靜音收了起來。她拍拍衣服問道:“喂,我們到底要坐到什麼時候啊!我要被蚊子吃了!”

王懿整個人躺在了沙灘上,眼睛直直看着天空,彎着脣角回答:“等到太陽升起,我想帶你看個日出。”

她如果沒看錯的話,太陽還沒完全下山呢吧……姜小瑜眼角一抽,立刻從地上站了起來:“你自己看吧,我回學校了。”

還未等着離開,手臂就被王懿拉了一下,頓時她就立在原地動彈不得,王懿打了個哈欠,將她往後用力一拉:“現在才六點,你也躺下來,吹吹海風。”

她想拒絕,但想了想執意離開的後果,一定是王懿在她宿舍樓下裝上幾天的可憐。

於是只能再次坐到她原來的地方,猶豫了一下,也隨着他平躺了起來。

周圍是一羣人在海邊奔跑,衝浪,玩耍。歡呼聲嬉笑聲夾雜着海浪聲,本應很嘈雜,但聽上去卻讓人有另一種舒心。

姜小瑜仰躺着,看着天上的雲被太陽映得紅彤彤一片。

幾個孩子光着腳在他們不遠處跑來跑去。

她張開嘴嘟囔了一句:“熊孩子。”曾經是她小時候最喜歡的。

王懿低低笑出聲來,遞給姜小瑜一條項鍊:“生日禮物,把你脖子上帶着的那條魚摘掉吧,醜死了。”

接過項鍊的姜小瑜道了聲謝,然後反駁了一句:“你才醜,你比那魚醜多少倍!”她把項梁塞到揹包裡:“而且,我的生日不是今天。”

“我知道啊,明天嘛,所以才拉你來看日出啊,我想成爲第一個和你說生日快樂的人。”

聽到了王懿說的話,姜小瑜沉默了半晌,把頭扭到另一邊去,送了他倆字:“幼稚。”

王懿嘆了口氣:“那你喜歡什麼樣的,說說吧,我絕對照做。”

“無聊!”同樣還是兩個字。

王懿無奈着低低笑出聲來:“看吧,你就這麼絕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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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小瑜沒再理他,整個人都轉了過去,眼睛看着沒有邊際的沙灘,手上卻一直抓着脖子上掛着的小魚項鍊,楊明初送的,她戴了兩年了,一直沒摘下來過。曾經她對着寢室的鏡子裡,反覆看着脖子上的小魚,不止一次嘆息感慨:“質量真好啊……”

不過也和她愛護有加有一些關係。

想想楊明初應該也收到錄取通知書了吧。

六月九號那天她還偷偷給楊茗悅打了電話,問她小初考的怎麼樣。

楊茗悅說還不錯。

姜小瑜懸着兩天的心終於落地了,她叮囑楊茗悅不要把她打電話問楊明初成績的事透露給他。

楊茗悅很疑惑:“小瑜,你和小初怎麼了,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啥事啊?”

姜小瑜告訴她沒什麼,之後就匆匆忙忙掛斷了電話。

還能怎麼了,無非也就是告白和拒絕罷了。

一層朦朧的關係被打破了,再見面時便只剩下尷尬。爲化解這尷尬,姜小瑜想盡了所有辦法整整躲了他兩年。

不爲別的,只是不想再看到他那晚忽然黯淡下去的眼神,每想起一次,她就會難受一次。

與其難過,不如就別見面了吧。

姜小瑜再拿出手機看時間的時候,已經七點多了,電話上連着十幾個未接來電,兩個來自陌生人,剩下的都是楊茗悅打來的。

她從沙灘上站了起來,對還在地上躺着的王懿說道:“走了走了,我要回學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