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奕郯居高臨下的望着下方的兵馬,一眼看去密密麻麻全是人影,冷峭的眉頭忍不住皺緊,他未曾在意暗水的言語,似乎在猜測着,他們打算做什麼。
“王爺,我們還是先下去吧,這兒不安全。”凌克清躲在舉着盾牌的士兵後方,低聲說道。
連日來的大戰,讓他徹底見識到了什麼叫屠殺,什麼叫實力,他對暗水可謂是記憶深刻,以至於,對方還沒采取什麼舉動,他的心就亂了。
“怕什麼?”鳳奕郯感知了一下,確定只有下方這近一萬的兵馬後,心頭暗暗鬆了口氣,“他們的先鋒部隊中,只有他一個高手,難道他還能單槍匹馬殺上來不成?”
他含着鄙夷和輕蔑的口氣讓凌克清老臉一紅,嘴脣糯糯的動了幾下,訕訕垂下了腦袋。
“喲,小哥,上邊的風景咋樣啊?這麼久沒見面,要不要下來和我敘敘舊?上回我可是好心好意放了你一馬,再怎麼說,也算是你的恩人吧?見到恩人,還不快下來行禮問安?”這是***裸的挑釁,簡直是把鳳奕郯的顏面往地上踩。
他聽着這些帶着羞辱意味的話語,臉色愈發冷了。
“靠,這人太不要臉了,居然敢當衆羞辱王爺?”一些年輕氣盛的士兵聽不下去了,嗷嗷叫着,就想下去同暗水拼命。
“他要說讓他說去,不要爲了這種小人亂了陣腳。”鳳奕郯凌厲的眼刀掃過這幫憤憤不平的士兵,不怒而威的氣勢,讓他們心頭的火氣,頓時消散,一個個乖得就像是看見貓的老鼠,哪裡還敢造次?
暗水大呼小叫了半天,可對方愣是一點動作也沒有,他鬱悶的攤攤手,“哎呀,沒想到堂堂一國王爺,原來也不過是個忘恩負義的小人。”
“哈哈哈。”不少士兵聽得大笑,那猖狂的笑聲,讓城牆上的人氣得是渾身發抖,只可惜鳳奕郯有言在先,他們只能隱忍,一張臉陣青陣白,跟個調色盤似的,煞是好看。
暗水足足挑釁了一個白天,說得是口乾舌燥,時不時吃點水果,享受午膳,待到夜色降臨後,他居然還拽着士兵在城門下的空地上,燒起了柴火,開始烤食物。
這目中無人的姿態,讓北寧國的將士怒從心起,但除了用眼刀瞪着他們,也是別無他法。
只是短短一天,北寧的士氣已降了三分,尤其是在鳳奕郯毫無動作時,他們更是心灰意冷。
凌若夕在得知了前方的動靜後,笑得意味深長,這樣下去,北寧國自亂陣腳是早晚的事。
“孃親,你在想什麼?爲毛笑得這麼奸詐?”凌小白躡手躡腳的竄進了書房,手裡還端着一個托盤。
“這是什麼?”凌若夕挑眉問道,擡眸看去,“面?”
“唔,寶寶看孃親這段時間好辛苦,所以就特地跑去廚房給孃親做了宵夜。”凌小白殷勤的將熱騰騰的麪條推送到了她的面前,還親手把筷子整齊的放在瓷碗上,“孃親,你嚐嚐看寶寶的廚藝有沒有退步。”
昔日在落日城,自從他懂事後,就包下了做飯的工作,對凌小白來說,做一頓宵夜那是輕而易舉的。
“你有什麼事想求我,直說。”凌若夕沒有急着動筷,通常這小子大獻殷勤的背後,絕對是有事相求。
凌小白委屈的撅着嘴,手腳並用,爬到了她的懷裡,小屁股在她的大腿上磨蹭了幾下,“寶寶哪有什麼事,孃親,你誤會寶寶了。”
“不說就算了,我給過你機會的。”一抹戲謔的暗光在她的眼底閃過,凌若夕作勢要動筷享受夜宵,似乎真的相信了他沒有事要求自己。
凌小白驚訝了,這種時候,孃親不是該打破沙鍋問到底,然後他再半推半就的說出自己的請求嗎?爲毛沒有按照他心裡想的劇本發展啊。
凌若夕選擇性的忽視掉他那副瞠目結舌的表情,一巴掌將人從自己的身上推開,彎下腰,準備用膳。
“孃親,”凌小白跺跺腳,心裡各種委屈。
“恩?”
“你!你就不問問寶寶是不是有事要說嗎?”
“我剛纔問過了,你說沒有。”凌若夕淡淡的提醒道。
“可是……”哎呦,他怎麼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呢?
眼見兒子急得小臉糾結成了一團,凌若夕也沒再捉弄他,將筷子放下,雙手隨意的環抱在胸前:“有什麼事,說吧。”
凌小白這次沒再傻到說口是心非,他嘿嘿的笑笑,咧開的嘴角里,兩排茭白的牙齒立即露了出來,雙眼彎成鉤月,“孃親啊,聽說暗水叔叔去前線玩去了,寶寶也想跟着一起去,你說好不好?”
他今天可是聽大家說了好久,暗水叔叔在前線的壯舉,心裡頭早就癢癢了,這麼好玩的事,怎麼能少得了他呢?
她就知道。
淡漠的臉龐上隱過一絲瞭然,“你剛纔不是說,沒有事要求我的嗎?怎麼這麼快就反口了?”
“哎喲,寶寶剛纔是不好意思嘛。”凌小白撒嬌道,脆脆的童音,聽在人的耳朵裡,彷彿連一顆心也能融化掉。
凌若夕嘴角忍不住一抖,不好意思?從他嘴裡居然也能聽到這種話?
“你可以繼續保持你的不好意思。”她沒好氣的輕哼道。
凌小白頓時小臉一跨,“不要啊——”
他真的好想和暗水叔叔一起去玩有木有?好想去打擊打擊北寧國那幫人有木有?
耳朵被他高分貝的魔音刺激得有些發麻,一個爆慄在凌小白的腦袋上炸開了花,“嗷!”他疼得眼冒淚花,手掌立即捂住吃疼的腦門,水汪汪的大眼睛迅速開始了水漫金山。
“孃親,你太兇殘了。”
“我還有更兇殘的,要不要體會一下,昂?”尾音危險的上揚,她深邃的眸子裡,有暗潮正在翻涌。
凌小白被看得不自覺打了個機靈,“不要了寶寶不要了。”
傻子纔會說要!
見他乖了,凌若夕這才滿意的笑笑,準備繼續吃飯,凌小白在她身邊不停的製造噪音,一會兒來回踱步,一會兒在書架上敲敲打打,試圖引起她的注意。
凌若夕知道,他這是在向自己表達不滿呢,不過,她什麼事都能依着他,唯獨牽涉到他安全的事上,絕對不行。
凌小白搗亂了好一陣,見這招沒效果,悻悻的癟癟嘴,又蹭到了凌若夕身邊,胖乎乎的小手扯了扯她的衣袖:“孃親,真的不讓寶寶去嗎?聽大家說,很好玩的。”
“等你把命丟掉,會更好玩。”凌若夕用最快的速度將夜宵吃光,擦了擦嘴脣後,冷笑道。
“不怕,有暗水叔叔在,他會保護寶寶的。”凌小白拍了拍胸口,毫不掩飾對暗水的信任,紅彤彤的眼睛,此刻染上了灼灼的光華。
“刀劍無眼,誰也不敢保證會不會傷到你,小白,不要任性。”她神色淡漠,略顯嚴肅的一句話,讓凌小白頓時泄了氣,每當孃親用這麼鄭重的表情說話的時候,他就完全不敢再說什麼了。
小腦袋低垂着,像是一個受氣包,頭頂上那戳呆毛,沒精打采的懨了,“哦。”
不知道爲什麼看到他這副愁眉不展的樣子,凌若夕的腦海裡,忽然間閃過了另一個人的影子。
脣瓣用力抿緊,她古井無波的瞳眸,出現了輕輕的顫動。
凌小白奇怪的偷偷打量着她,孃親這是腫麼了?怎麼會露出好像和誰有深仇大恨的表情?
“孃親,你不要生寶寶的氣,大不了寶寶不去就是了。”凌小白誤以爲她是在爲自己的請求生氣,不安的抓住她的手腕,弱弱的說道。
凌若夕甩掉腦海中猝不及防出現的身影,看着兒子擔憂不安的表情,心頭一軟,“這麼想去?”
“額……”他是說實話好呢,還是說假話好呢?凌小白有些糾結,不知道該如何選擇。
“想去就去吧,多派些人保護你。”凌若夕伸出手指,點住他的眉心,用力的揉搓了幾下。
“真的?”凌小白雙眼放光,既激動又忐忑,話說孃親會不會是唬他的?故意哄他高興?
“如果你不想去也可以拒絕。”凌若夕似笑非笑的激將道。
凌小白趕緊搖頭,“不不不,謝謝孃親。”他踮着腳,吧唧一聲,親吻了凌若夕的面頰一口,混雜了口水的淺吻,直直貼在她的右臉上,觸感十分柔軟。
凌若夕微微一笑,屈指彈了彈他的腦門:“跟誰學的這一招?”
她可不記得以前凌小白有習慣做這種事。
“啊?”凌小白尷尬的摸了摸鼻尖,小臉難爲情的紅了,哎喲,這算不算是男女授受不親啊?
“恩?”凌若夕好整以暇的坐在椅子上,等待着他的回答,她真的很好奇,他這招究竟是從哪兒學來的。
凌小白一看滿不過去,弱弱的開口:“是和暗水叔叔學的啦,寶寶有聽他說,每次壞蛋叔叔這麼親孃親,孃親就會很高興的。”
壞蛋叔叔……
他嘴裡突然吐出的名諱,讓凌若夕眸光一顫,嘴角那抹笑,似乎也淡化了幾分。
凌小白察覺到她情緒的轉變,心情愈發緊張,那什麼,他是不是不小心說錯話了?
“這樣嗎?”凌若夕瞬間斂去眸中的情緒,淡漠的笑笑,“下次不要再學這些亂七八糟的玩意,我不喜歡。”
“那如果是壞蛋叔叔這麼做,孃親也會討厭嗎?”凌小白歪着腦袋,滿臉的困惑。
他纔不承認自己是在吃壞蛋叔叔的醋呢。
放在身側的手指微微一抖,凌若夕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生硬的將話題轉開:“你再在這裡和我廢話,就別去找暗水了,給我留在這兒好好訓練。”
“寶寶纔不要呢。”凌小白腳底抹油,一溜煙衝出了書房,臨走時,還不忘轉過頭來,衝凌若夕扮一個鬼臉,一副古靈精怪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