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雲旭急匆匆捏着一張紙條從前院跑來,他甚至顧不得禮數,直接推開了臥房的大門。
雲井辰揉着一雙惺忪的睡眼,翻身坐起,錦被從他的肩頭自然的滑落而下,“慌慌張張的做什麼?”
“少主,族裡傳來急報。”雲旭忙將手中的紙條遞到他面前,他渾身淌着雨水,衣衫早已溼透,豎起的青絲更是往下滴落着水珠,腳邊已有一灘水跡出現。
雲井辰眸光一閃,將紙條上的消息匆匆掃了一遍後,立即飛身而起,一邊套弄着衣物,一邊朝屋外走:“快,做好撤離的準備。”
該死!爲什麼突然間會發生這種變故?
想到族裡的暗樁費盡心機傳出的消息,雲井辰臉上的神色愈發冷峻,甚至帶着些許急迫,他釋放出自己的精神力,在別莊內尋找着凌若夕的方位,鎖定了她的氣息後,急忙飛奔而去,火紅的衣訣在雨幕中張揚的翻飛,三千青絲樸散在身後,猶如羣魔亂舞。
“恩?”凌若夕警覺的眯起了雙眼,方纔她好像感覺到了那個男人的氣息,他在搞什麼?
天空上,一抹紅色的殘影急速掠過,快如疾風,下一秒,雲井辰已翩然落在了她的身側,手掌用力握住她的手腕:“跟我走。”
凌若夕甚至來不及詢問,見他神色有異,忙運起玄力,隨他一起飛出別莊,朝城門的方向狂奔而去,身後,雲旭抱着睡得昏昏沉沉的凌小白緊隨而上,一行人踏空而行,頃刻間,已從出了城池。
夾雜着雨滴的涼風撲打在臉上,如同針扎般生疼,凌若夕飛行的速度不減,口中卻問道:“到底出了什麼事?”
如果不是有異常情況發生,他不會這麼急的帶她離開。
“那幫該死的老頭準備強行抓本尊回去。”若是他只有一人,尚且不懼,但他只怕一旦動手,會傷到她,雲井辰不敢賭,也賭不起,人一旦有了在乎的東西,便有了弱點,而他的軟肋,就是她。
聞言,凌若夕眸光一冷,“我早就說過,你會給我帶來無窮無盡的麻煩!”
***!那是他的族人,爲什麼連她也要跟着逃難?
雲井辰似笑非笑的睨了她一眼,飛行的速度微微減緩,手臂圈住她的腰肢,凌空將人摟進了懷中,“就算是麻煩,本尊也不會放手了。”
她愕然擡頭,卻正好撞入他那雙如同星辰般璀璨、深邃的鳳目之中,心尖突地一顫,一股陌生的悸動,油然而生。
她甚至來不及分辨這股情緒究竟是因爲什麼泛起的,餘光便瞥見了正前方疾行而來的兩道影子,獅鷹龐大的身體遮天蔽日,即使距離尚遠,已足夠讓她看清。
“人來了。”她用力掙脫出他的懷抱,收回體內翻騰不息的玄力,從空中落下,穩穩的站在官道柔軟的泥土上,墨色的衣訣輕輕飛舞着,寒霜般的雙眼危險的眯起。
“呵,速度真快啊,看來他們是不把本尊捉回去,不肯罷休了。”雲井辰涼薄的牽起嘴角,但那雙眼卻冷得滲人。
爹爲什麼會突然做出這個決定?其中若是沒有二弟一脈的挑撥,他絕不相信。
遠眺着前方的小黑點,雲井辰當即道:“你先和雲旭一起帶着小白離開,本尊墊後。”
“有把握麼?”凌若夕反問道。
“若是連本尊也沒把握,你留下來有什麼用?”雲井辰犀利的問了她一句,彷彿在嘲笑着她那剛步入紫階的弱小實力,但他眉宇間卻閃爍着完全相反的關切與擔憂。
這兩個長老的實力,單輪單打獨鬥,雲井辰有必勝的把握,但若是他們聯手,哪怕是他想要全身而退也要付出一點代價。
若她在這裡,他勢必會分心,那樣的後果,雲井辰不敢想象,爲了孩子和她的平安,他只能這麼做。
凌若夕微微抿住脣瓣,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爾後,什麼話也沒說,從雲旭的懷裡將剛醒來的凌小白接過,腳尖輕點地面,朝着南方飛奔而去,幾個起落後,她冷漠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這朦朧的雨霧中。
“連一句告別的話也不肯說嗎?真是狠心的女人。”雲井辰莞爾一笑,嘴角勾起的弧線邪氣肆意。
雲旭嘴角一抖,他很想說,明明是埋怨的話,爲什麼少主卻偏偏說得這般寵溺,這般深情?
就在二人談話間,一路飛行而來的獅鷹已近在咫尺,巨大的翅膀遮擋住了頭頂下落下的雨水,四長老與五長老居高臨下的望着地上的二人,氣勢十足。
“本尊向來不喜歡仰着脖子看人。”雲井辰幽幽嘆息道,手指微微一動,兩束玄力從他的指尖化作指刀,直逼長空。
“嘶——”獅鷹的腹部被擊中,仰天發出一聲震天動地的嘶吼,撲閃的翅膀抖落下幾片羽毛。
四長老和五長老剛擺好的pose,瞬間被搖晃得不成形狀,兩人狼狽的飛身躍下,馬靴踩在水坑中,濺起無數的水花。
“少主,你這是什麼意思?”五長老向來脾氣火爆,被雲井辰以這樣的方式接待,哪裡還忍得住?他雖然聽人說過,雲井辰在外的囂張舉動,卻着實沒有料想到,有一天,他也會被這般對待,一雙銅鈴大眼當即圓瞪,怒目相視。
雲井辰聳聳肩,故作無奈的笑道:“本尊不是說了嗎?本尊很討厭擡頭看人。”
這是什麼理由?五長老心裡無名火頓起,好在被四長老及時拽住,“老五,現在不是和少主計較這種小事的時候。”
“哼。”五長老勉強剋制住怒火,“少主,族長三番四次差人請你回族,爲何你卻遲遲不歸?”
“本尊做事何時輪到你們質問了?”雲井辰輕哼一聲,一身傲然的氣勢瞬間暴漲,雄渾的威壓,以他爲軸心,朝四周擴散開去。
勁風將四人的衣訣吹得獵獵作響,青絲亂舞。
五長老是承受這股威壓最重的人,他悶哼一聲,體內的玄力破體而出,兩股氣浪在空中碰撞,空氣好似被擠壓到開始扭曲。
雲旭憂心忡忡的看着正在對持的二人,面露一絲不安,少主雖然已經步入紫階巔峰,但正面對上兩名長老,仍是難以取勝啊。
更何況,他們都是雲族人,如今卻在此處內鬥,這如何是好?
雲井辰冷眼看着竭力強撐的五長老,嘴角揚起一抹不屑的弧線,再度加重了威壓。
“唔!”玄力的氣浪被反噬回來,直直擊中五長老的胸口,他被這股巨大的衝擊力逼得後退數步,嘴角溢出了一絲殷虹的鮮血。
“老五!”四長老臉色驟變,急忙上前將他扶住,“少主,你未免做得太過了,就算老五他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你別忘了,他是你的長輩!”
“本尊還以爲五長老是爲了考校考校本尊的修爲,所以才全力反擊,沒想到,五長老已經年事已高,不負當年的英勇,倒是本尊的錯。”雲井辰坦然的承認了自己的錯誤,但臉上那抹笑,怎麼看怎麼惡劣,“本尊應當尊老愛幼,不該全力出擊的。”
他這分明是在諷刺五長老實力不如他。
“你!”五長老氣得體內沸騰的血液險些噴出來,手掌顫抖的捂住胸口。
“老五。”四長老衝他連連搖頭,示意他冷靜。
五長老閉上眼,再也不願去看眼前這個行事囂張跋扈的男人一眼。
“少主,請不要爲難我們,族長有令,今天不論用什麼方法,我們也要把你帶回去,請少主見諒。”四長老拱手說道,態度略顯謙遜,彷彿忘記了他和雲井辰上次見面時的劍拔弩張。
“若本尊不走呢?”雲井辰挑起眉梢,邪笑着問道。
“那麼,老夫二人也只能打敗少主,將少主強行帶走!”四長老一字一字沉聲說道,體內的玄力蠢蠢欲動。
雲井辰勾脣輕笑:“你們,一起上。”
他還想早點解決了這兩個老頭兒同他的娘子匯合呢。
身後不斷傳來的玄力波動,一次比一次強烈,即使已飛離了千米遠,但凌若夕仍舊能夠感受到,腳下地面的顫抖,她停下了步伐,轉過身,透過這層層雨幕,望着遠方。
靈敏的雙耳時不時有打鬥聲傳來,看來,他們已經動手了。
“孃親?”凌小白揉着一雙睡眼朦朧的眼睛,在她的懷中甦醒,小手輕輕扯着她的衣襟,撅着嘴,撒嬌似的用腦袋蹭着她的胸口。
“醒了?”凌若夕斂去眸中的冰涼,拍了拍他的臉蛋。
“咱們這是在哪兒?討厭鬼呢?”凌小白一臉茫然的抽了抽四周陌生的景色,腦袋上頂着一個巨大的問號,爲毛他醒來就發現自己身處一個陌生的環境?他不是該在自己暖乎乎的牀榻上熟睡嗎?
“他……”凌若夕欲言又止,她的神色在瞬間轉換了好幾次,將雲井辰一個人丟下,是權宜之計,雲族的人已經殺來,而且顯然是來者不善,若是她強留在他身邊,勢必會把兒子牽扯入戰鬥中,那樣的結果是她不論如何也不願意見到的,更何況,她纔剛突破紫階,若是連雲井辰也覺得棘手的敵人,她留下來除了拖後腿,還能有什麼用?
可是,明明她的理智是這麼說着,但心裡卻總有一個聲音,在催促着她,調頭回去。
“孃親?”凌小白可愛的歪着腦袋,靈動的雙眼清澈見底,乾淨得好似凝聚了這世間所有的美好,璀璨、奪目。
凌若夕猶豫了一陣,什麼話也沒說,腳尖輕點地面,抱着兒子飛身躍起,直到飛到十里外的一座山峰之巔,找到一處隱秘的山洞,她這才道:“你在這裡乖乖等我,懂麼?”
“你要去哪兒?寶寶不要和孃親分開。”許是母子的天性,凌小白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不安,他總覺得孃親似乎是要去做一件很危險的事。
“小白,聽話。”凌若夕重重拍了拍他的腦袋,強行將他拽住自己衣袖的手掰開,不顧他的苦苦哀求,利落的轉身,朝着來時的方向絕塵而去。
“孃親——”凌小白聲嘶力竭吶喊的聲音被她拋在腦後。
眼睜睜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遠方,凌小白這才神色黯然的垂下頭,“孃親最壞了,居然把寶寶一個人丟在這兒。”
哼,他不要喜歡孃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