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公司的副總，可以說魏總生前對你是完全信任的，能說說你瞭解到的魏總是個什麼樣的人嗎？”黃璐是那種膽大心細又機敏的警員，善宏醫療器械公司內部，她對着嫌疑人趙初開門見山。
“魏總天生是個馳騁商戰做生意的人。他勤奮博覽，沉穩專注，含蓄節制，對行業發展動向常常有準確把握和預測。所做之事着眼於長遠和未來，也善厚當下。最重要的，他爲人低調謙虛，不擺架子，對員工溫和有禮，關心體貼；對外人謙謙君子，純良厚朴。在他身邊即緊迫又安全，他有那種凝聚人心又帶動情緒的能力，跟他在一起做事，很容易就擁有很強的拼搏和責任意識。公司發展到今天這樣的規模，離不開他獨到的眼光，精準的預判和胸有成竹的運籌帷幄。”
“你是在給他唱讚歌嗎？”黃璐看着坐在自己對面的趙初，不可思議的笑着。
“絕對不是。魏總意外的消息已經傳遍公司，但今天這裡無一人缺崗漏職，全員按部就班的履行職責。一斑窺豹，公司員工的紀律和素質是公司內在精神最有力的映射。不信？你完全可以隨便找個其他人再去問問。”趙初不容置疑的回答着警員。
“你們這行也是有競爭的，根據你的瞭解這些年魏總會待罪什麼人嗎？”
“這個城市做這個行業的是不少，魏總入行短短几年，公司實力在省城我們也算首屈一指，會得罪到誰我還真的不清楚。我們公司得益於魏總獨到的經營理念，主打高端先進，一流前沿產品，甲方基本限定外資或者合資公司，跟本地那些做端重複產品沒有交集。我們的競爭壓力來自於我們自己對行業的認知擴容速度，當然，這句話是魏總開會時講過的。”趙初慢慢的說，語氣中的驕傲和惋惜不言而喻。
“生活方面呢，他平時身體怎麼樣？你和魏總是大學同學，平時關係也很好，知道魏總他生前對什麼藥物或者食物過敏過嗎？”黃璐慢條斯理的問。
“他平時身體很棒，我們都是學醫的，雖然在外避免不了應酬時的吃吃喝喝，但大體上還是注意飲食的。至於他對什麼過敏？讓我想想……嗯，還真有……對，青黴素！就它！印象特別深刻，大學畢業那年秋天，我們好幾個人一起外出爬山，下山時魏總踩着樹葉滑了一跤，褲子被樹枝撕破，膝蓋處也劃拉一道頗深的口子，鮮血嘟嘟往外冒。沒有繃帶，有個女生拿出自己脖子上的紗巾給他壓迫止血。我那幾天喉嚨痛，包裡剛好揹着正在服用的阿莫西林膠囊，就用茶杯裡沒喝完的水給他洗了一下傷口，準備摳開膠囊撒點藥粉在紗巾上也算消毒。魏總一聽就拒絕了，說他自小對青黴素高敏，早些年做了個皮試就差點沒搶救過來。事後，他特地買了一條紗巾讓我轉交給那位女生，所以這件事我記得清楚。至於其他的食物什麼的，嗯……沒印象。”趙初說完肯定似的點點頭
“你那天沒有進屋之前爲什麼打了一個叫宋雨的電話？你能詳細的說一下她的情況嗎？”黃璐的詢錄技術師從退休的公安親爹，真的不得說，從點波及到面，猶如剝洋蔥，不動聲色，漸漸逼近中心話題。
“她算我們公司半個員工。兩年前我們公司信息部的一個員工結婚走了，一時沒有找到合適人選。九主任就推薦了她來我們公司做兼職了。那天晚上我是一時找不到其他人，情急之下打了她的電話。”
“她是你們公司的兼職員工？她和魏總關係怎麼樣呢？”
很清楚現在有些女孩天生會來事，走到哪裡都能快速讓自己和領導親近起來，但是想起徐斌報告裡面提起的宋雨昨夜情緒前後的變化，黃璐感覺自己需要趁熱打鐵的追問，而且絕對絕對沒有任何私心，醋意。
趙初低頭遲疑一會說：“這個嘛，直覺上她那天應該去魏總家裡送還九主任的電腦。”
“你爲什麼會有那樣的感覺呢？她晚幾天送去有什麼不可嗎？”
“這個嘛？”沒有了剛開始的自信，趙初臉上現出尷尬的神色。
剛纔的滔滔不絕變成了遲遲疑疑，看起來故事來了！黃璐感覺自己就要揪出小辮子。她鼓勵趙初說：“憑你和魏總之間的真情實感，也不想魏總他一世英名最後落得不明原因，稀裡糊塗的就……”
“魏總不會自殺，這一點我堅信。宋雨嘛……”趙初擡高聲調，堅定中又是遲疑，又是猶豫。
“作爲公民，你有義務配合警察調查；作爲朋友，你應該爲朋友知無不言，讓真相早日大白，還魏總入土爲安！”黃璐直視趙初的眼睛，不想給他任何逃脫的機會。
看着一身正氣的年輕女警員，趙初輕輕咬了一下嘴脣，果斷轉身打開自己身後的櫃子，拿出一個牛皮檔案袋，把東西倒在自己辦公桌子上。
伸手拿起最先撂出來的宋雨身份證，黃璐心裡呵呵笑着，臉上迷茫不解看着趙初。
“這是前段時間魏總交待辦理的。”趙初隨後掏出一份購房合同及房款證明。
“你是說魏總生前給宋雨全款買了一套房子？”多麼老套的操作啊，黃璐自感腦神經在十萬八千里外嘔吐。
“是的。我一手操辦。”
“有錢男人都是這麼容易對年輕貌美的女孩子掏出鈔票嗎？”
“這也要看男人想讓她幹什麼吧。”
“比如，宋雨呢？”黃璐緊追。
“其實，沒有兒子一直是魏總這些年最大的遺憾。”趙初面露難色，摸着自己的脖子，往後咧着身子。
“難道說他早就打算和自己的妻子離婚？”
“怎麼可能？！黃警官還沒結婚吧，有那麼一天你會明白，男人的靈魂大部分時間是在身體外遊走。”趙初不可置疑的語氣，如釋重負的輕笑着。
“他怎麼肯定宋雨就一定同意他的要求？”
“因爲魏總能給她改天換地的生活：徹底擺脫貧困，讓他三十多歲的哥哥娶到老婆，贍養生病殘疾的父母。”
黃璐不再言語，拿出手機對着桌子上的東西一陣狂拍。
可以結束返回了，鬆口氣最後環顧趙初辦公室，隨意的問：“您在這裡工資很高吧？畢竟您和魏總關係那麼好。”
“是啊，不過被這麼一問我還發愁了，好不容易跟着魏總才過上兩年安穩日子，他怎麼就這麼輕易的天災臨頭了呢？”遺憾和失落讓頃刻間讓趙初看起來愁容滿面。
“您認爲魏總的死是天災？”
“難道不是心臟病突發？我那天看到屍體了，嘴脣烏紫……”
“想起來了，您也是學醫的。嘴脣烏紫是喉頭水腫窒息引起的，屍檢報告很大程度上青黴素過敏。”黃璐覺得自己沒必要對他掩蓋。
“不可能！魏總他自己知道……難道說有人把青黴素放進了……不可能！不可能！”趙初想起什麼似的滿臉發紅，搖着頭往後退。
“趙總，想起什麼了嗎？”
“不，這不可能！”趙初說完這句話不管不顧，站起來衝向財務室。
低頭忙碌的財務人員見狀立馬起身問：“趙副總，您？”
“公司賬戶最近兩個月有異常大額轉賬嗎？”
“沒有，所有出入都有魏總簽字，最大一筆是您上次……”
財務沒說完，趙初對着他揮揮手。
鬆懈下來的趙初，看一眼跟在自己身後的黃璐，禮貌表達自己剛纔行爲莽撞的歉意：“對不起，我只是擔心魏總背後哪裡操作失敗，有壓力才……”
這真是一個漏洞百出的正常理由！但接下來，趙初真的太忙了，電話一個接着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