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葉凡沒有看計初夏,依舊是在看窗外的夜景:“離開你的1478天,你,還好嗎?”
他的側臉清俊,眉宇間夾雜的卻是那物是人非的滄桑,計初夏打量這個男孩,他沒有變多少,只是成熟了,憔悴了。
沉默着,氣氛多了一絲詭異和感傷,計初夏站起來:“時間不早了,今天麻煩你了,我先回去了。”
葉凡喊道:“小夏.........”他的話語梗塞,眼中的霧氣讓計初夏的身影變得模糊起來。
不要走了,好不好。
“我下次給你打電話!晚安。”
計初夏沒有看他,也不敢看他,像是一個強盜般落荒而逃,砰的一聲關上了客廳的門。
是啊,她就是一個強盜,明目張膽的偷了他的心,卻從不不佔有。
葉凡看着她坐過的地方,彷彿還感覺有一絲她留下的溫熱氣息,給這個冰冷孤寂的大房子增添了一番豔色。
他走到窗前點燃了一支菸,熟練的夾起刁進嘴裡,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有了抽菸的習慣,因爲尼古丁麻痹神經的那一刻,會讓你有種錯覺,你得到了你所有想要的。
計初夏回到別墅的時候並無一人,她打開燈,眼睛情不自禁的看向二樓那緊合上的臥室門。
可笑的希望。
她經過他的臥房,沒有打開那扇門,而是擦肩而過的走向隔壁的客房。
今天的計初夏卻是出奇的奇怪,早早的起牀在樓下泡了一杯茶坐在正客廳,霧氣從茶杯裡騰騰昇起柔軟的在空中輾轉,被計初夏輕輕一吹便在空中彎了形,隨風而去。
咚咚從樓上傳來了腳步聲,計初夏正危襟坐心開始不聽話的亂跳,手指緊緊的扣住茶杯,茶很燙,她把臉上突如而來的火熱歸因於它。
她低頭糾結到底要不要道一個早安,把昨天的事情煙消雲散。
席燁一身西裝看起來英俊精神,他匆匆整理了番領帶,以驚鴻一瞥的姿勢看了計初夏一眼。
計初夏擡頭對上他的眼睛,竭力想露出一個笑臉,說上幾句關懷的話:“早........”
可是笑容很快就消失了,話也說了一半就不說了。
只見席燁冷漠的收起目光,整理衣襟從計初夏眼前走過,就像是一個陌生人一樣,計初夏怔怔的看着他,“安”字還未出現就被他的一瓢冷水熄滅的連灰都不剩。
他那不經意的舉止中流露出一種的傲慢與輕佻讓計初夏紅了眼睛。
她兩眼盯着對面那堵空無一人的牆壁,流露出一顆平靜的心被異乎尋常的傷害後呆疑的目光,一種煩惱和屈辱的感覺就使她兩家發燒。
計初夏站起身跑出門外,耐心的等他回來吧,耐心的說完你的一切秘密,分享你的一切小心思,她站在門口猶豫不決的安慰着自己。
猛烈的南風從昨天晚上開始已經整整颳了一天了,但卻沒有帶來一滴雨滴。現在本是早上9點鐘,可是外面的天空像是夜幕降臨,風非但沒有減弱,好像颳得更猛了,吼聲也越來越大。樹都被一個勁兒地颳得倒向一邊,從不向別的地方扭動,一個小時中幾乎一次也沒往回甩動樹枝。一團團的雲塊也翻滾着,迅速地從南向北掛去。在這本是太陽剛要升起的時間段,頭頂竟看不見一絲藍天。
計初夏奔出房門,一路讓風趕向它的所來的隱蔽處,她被風推着跑,心裡無不幾分狂喜,因爲她把心頭的煩惱,都拋向呼嘯而來、破穿而過的狂風。
她一邊順風而跑進一個公園,終於停下了,她根本不知道該跑向哪裡,只能由這種傷害自身的方式來發泄心中的憤懣和不甘。
公園裡迎面而來的是已經生長了四年的七葉樹殘核。它矗立在那兒,顏色焦黑,裂成了兩半。樹幹從中間劈開,可怕地張着大口,劈開的兩半並沒有完全脫開,因爲牢固的樹基和粗壯的樹根使它們的底部已然連着,即使這樣它眼下仍然是一顆死樹,但卻是一顆完整的樹。
“你們至少還緊緊廝守在一起。”計初夏說道,彷彿這詭異的枯枝是有生命的東西,能聽見她的話。
她憂傷的站立在黃沙漫天的樹前,她想,雖然你們燒傷了,又焦又黑,但你們身上一定還有點生命的感覺,使你們還能矗立在那兒,忠誠不渝的樹根不願放棄殘敗的枝幹。當然,你們那充滿歡樂和愛情的好時光結束了,不會有鳥兒在你們周圍歌唱,不會有陽光爲你們沐浴。
可是你們並不孤單,你們各自都還有個伴侶,在自己腐朽時還能得到同情。
計初夏癡癡的望着那顆焦黑的樹幹,就像是一個沒有意識的傀儡。
風勢在公園附近稍稍減弱了一點,但在遠處的小樹林和噴泉的上空,依舊傾吐着狂野悽慘的哀嚎,讓人聽了傷心,計初夏又跑開了。
她極目朝大路望去,路的左右都是靜悄悄的、冷清清的,此時的公園只有計初夏一人在漫無目的的瞎逛,大路是一條長長的白色石子路,單調的看不到一個活動的斑點。
計初夏望着望着,一滴孩子氣的淚水模糊了她的眼睛,想到這是因爲席燁而流下的失望淚水,她感到害臊,趕忙把它擦掉了。
當寒意一點一點透過薄薄的毛衣啃食她的肌膚時,她才後知後覺的察覺到了冷,還有那飢腸轆轆的肚子也在不滿的提醒她的愚蠢和不切實際。
她走到一旁的草叢上的蘋果樹下坐下,緊緊抱着自己取暖。
“但願他回來,但願他回來。”計初夏忍不住的祈禱,他以前都是會提前下班下午兩點回家的,她看了看上的時間提示是11點了,她便暗暗的告訴自己,快了,快了。
檢查了一遍信號的完好無損,計初夏才小心翼翼的把擺在她腳邊,gps信號你可以搜索到吧,我等着你,我等着你。
計初夏撿起一旁從樹上掉落的蘋果,擦擦灰,輕輕的咬了一口,酸澀的讓她心裡泛起一股乾嘔,但她還是吃完了,因爲她必須要撐到他來的那一刻。
我只想看看你到底會不會在意我,會不會冒着風暴出來找我,因爲你一旦來了,你就再也掩飾不了你對我存在的請,計初夏一邊想着一邊吃着身旁掉落的蘋果,此時灰頭蓋臉的她臉上欣喜的模樣再也掩飾不住,大口大口的嚥着蘋果。
計初夏從來沒有像現在那樣愛一個人,因爲他之前對她的熱情已經被她看做成了理所當然,直到把這熱情取而代之的冷淡出現時,才察覺到那些不理智正肆無忌憚的違抗她的意志,心中只剩下了愛情激起的強烈感情。
她瑟縮在樹下,緊緊抱住自己,嘴角掛着的微笑像是陽光般把她內心的惶恐驅逐開來。
時間已經指向了一點,她身上的溫度已經緩緩下降,她喃喃念道:“沒事,只有一個小時了,我只有一個小時就能見到他了,計初夏,你載等等,你再等等。”
疲憊的眼睛終於安心的合上了,可悲的是。
等她醒來,夜色竟然越來越濃,要不是一道青色閃電突然從她黑色的眼眸閃過,緊接着一聲噼裡啪啦的爆炸聲把她吵醒,她依然還是會在那美好等待席燁的夢中吧。
她被籠罩在一片黑暗裡,計初夏慌忙的去撿,此時的她只有一個猜想,便是沒電了。
可是滿格的信號和電量讓她挫骨揚灰。
一種不落實、不可靠的感覺涌上心頭,滿滿的吞噬掉她甜蜜的幻想。
月輪一片血紅,被月亮半掩着,紅月似乎只想計初夏投來困惑和憂鬱的一瞥,隨即便躲到烏雲的身後。
雨乘着風勢席捲而來,打在她滿是灰土的臉上,一股並不舒心的泥巴味鑽進了她的鼻子內。
計初夏迅速的站起身,手擋在頭頂上,就像是杯水車薪一樣。
她撒開腿把拼命的護着,這樣的夜晚對計初夏來說無免只是嘲笑,她就像是一個瞎子任由感覺的憑記憶跑向回家的路。
眼前一片模糊,該死的夜盲症讓她不知道這條路會通向哪裡,回家的路又在哪裡。
“啪!”
在磅礴的雨聲下,這摔入泥水坑的聲音顯得太微不足道了,她的臉着地,被刺鼻的泥土嗆得難以呼吸,她看不到這灘泥水究竟有多髒,只知道摔痛了腦袋嗡的一響,“,我的在哪裡!”她激動的喊道,一手扎進泥水中摸索,心想着這時候席燁正在趕來的路上,她不能沒有。
“。”
“!”她像是瘋了一般在泥水裡瘋攪,拍打起的泥水濺到嘴裡也淡然無味了,但雨水也心疼這位傻姑娘,替她刷洗身上的污泥。
計初夏的淚水不爭氣的掉落,這種沒有安全感的滋味讓她的心發顫,最後到心底麻木。
她拖着沉重的身子跨過那條泥坑,看着遠方巡巡閃起的燈光,她的眼裡又多了一瞬靈光。
奔向那光亮,現在的她就像是見了最親近的東西,衝過去。
“飛蛾喜歡撲火,明明它也會被焚燒的灰飛煙滅,可是爲什麼還要自取滅亡呢?”
“因爲愛,因爲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