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玉想着,傅念君昨天還明明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今天卻又把事都攬到了自己身上,她這是要幹什麼?
回去還是問了問老僕季婆婆,季婆婆也不大懂傅念君的心思,可到底比淺玉明白事理:
“既然看不穿,以後二娘子吩咐什麼,您就做什麼,有想不通的,就去問她,事事都多請教她一句……”
這樣總不會錯的吧。
淺玉只覺得心裡頭很憋悶。
“您是做姨娘的,說來說去,還不就是本分兩字。”
季婆婆咕噥了一句。
不服?沒有資格不服。
淺玉淡淡地嘆了口氣,也不知把那話聽沒聽進去,她只是出神地望着在一邊桌子旁吃着糕點的女兒。
她的漫漫明明也是傅相的女兒啊,她想到了傅念君今日這般與她說話的態度神情,咬了咬牙,只有她這個做孃的爭氣點,漫漫以後纔會有條好出路。
*****
傅念君既然答應了淺玉,就會把四房裡金氏這件事辦妥當。
金氏對於她這麼位稀客表現地也很狐疑,尤其是傅念君還對她笑得讓人一陣頭皮發麻。
“聽說四嬸要支車馬費?正好我閒來無事,特地給你送來了……”
傅念君說着拍了拍手邊的匣子,裡頭是一串串整齊的銅錢,剛剛由賬房裡清點了送到傅念君手上。
金氏眼皮一跳,暗罵淺玉這個賤人亂折騰,不過轉念一想,傅念君有什麼本事插手?這些銀錢賬本她能懂啊?
這麼一想,金氏笑道:“麻煩二姐兒了。”
說罷上前要去接那匣子,卻被傅念君擡手按住了。
“先不忙,四嬸,這車馬費能給您,不過麼,之前您欠的賬也得先算算。”
金氏收回手,冷笑一聲:“欠賬?二姐兒可是糊塗了?我幾時欠過你的賬了?”
“是不欠我,只是欠傅家的罷了。”
傅念君微笑。
“四嬸的車馬費曉得問公中要,可是產業出息卻年年不交,這是什麼道理?”
金氏沒有想到傅念君會這麼不客氣地直接責問自己。
這裡還有這麼多僕婦丫頭呢,這讓她這張臉往哪兒放?
她漲紅着臉道:“二姐兒年紀輕輕曉得個什麼,當家的是你母親,你又知道這裡面的門道了?”
傅念君微笑,“四嬸的意思是我不配管這些事?”
金氏吊着眼梢,眼中流露出一個意思,難道你配?
傅念君也不生氣,還是靜靜地看着她,把盒子往自己懷裡挪了挪。
金氏氣得要命,只道:“二姐兒,一碼事歸一碼事,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傅念君笑着說:“就是想不通而已,四嬸年年不交出息給公中,明明富得流油了,卻還要來饒這麼一星半點的車馬費,我心疼而已,替我爹爹心疼錢,不行嗎?”
她這最後一句話簡直在大聲嚷嚷。
行行行就你孝順!
金氏的臉漲得更紅了,她心裡頭也知道跟傅念君擡槓沒好果子吃,你瞧連姚氏都奈何她不得,自己難道能比姚氏厲害?
可一向素來還有點眼色的金氏近幾日是憋得狠了。
她以前被姚氏壓,被三房壓,現在還要被傅念君壓,被淺玉個賤人壓,她咽不下這口氣!
外頭金氏的貼身婆子一看就知道不好,這車馬費本來也不過是個由頭,是金氏想欺負一下淺玉,就像傅念君說的,她也不是非要饒這些小錢,這會兒賣二娘子個面子不就好了,這還要爭啥?
“去、去請四老爺,請大娘子……”那婆子吩咐着。
裡頭的金氏可是絲毫不能體會她的良苦用心。
“二姐兒,你少胡說八道!我們四房的產業還不用你來指手畫腳,我沒本事,給公中賺不了什麼大錢,你要是這樣糾纏不休,豈不是要我拿嫁妝來填的意思?”
一副傅念君敢說個是就要開始躺地哀嚎的架勢。
她抵死不認能怎麼樣?
傅琨都沒來問她要錢,傅念君憑什麼?
傅念君冷笑,金氏就仗着傅琨父子做不出這種事,敢一年一年地這麼耍無賴。
不過沒關係啊,她就怕別人不跟自己耍無賴。
在這方面她傅念君可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傅念君輕輕“嘖”了一聲,輕鬆地擺擺手,讓芳竹端上來一些東西。
“你鋪子裡莊子上的夥計學徒,莊頭農夫的口供,我看看,這是怎麼說的來着,前年大豐收啊……還有賬本,不錯啊,挺齊全的……”
金氏臉色大變。
“你、你哪裡拿來的這些東西……”
傅念君揮開芳竹的手站起來身道:“四嬸真是糊塗,這世上還有錢辦不到的事?”
她想了想,沒等金氏回答,又自顧自回答:“或許有吧,那就用權去辦。”
她聳聳肩,“有錢有權,你覺得你那些人對你有幾分忠心?”
這世道的市儈和現實,可不用傅念君來告訴她。
何況金氏本來就是個內宅婦人,還是個見識有些,只有些小聰明的內宅婦人,沒有那麼大本事裡外一把抓,那些莊頭掌櫃也都是很會見風使舵的,本來就是傅家的產業傅家的人,只不過撥給金氏管理,就是金氏的了?
沒那麼好的事!
傅念君拿金氏開刀自然不會是無準備之仗,這些東西憑她如今的手段要去取來,不過是很容易的一件事。
她甚至都不用什麼強硬手段,底下那些眼明心亮的人自然會懂。
四房是什麼東西?不過依附於傅相這棵大樹罷了,還真敢把自己當個人看?
這麼個女人,對她來說,不過是開胃小菜罷了。
望着金氏目瞪口呆的樣子,傅念君又道:
“四嬸也別整天哭窮,誰都曉得您不缺錢花,大姐更不缺,那張壽春郡王的畫像可不便宜吧?瞧瞧,當真是富貴的吧?”
她說着還把臉轉向兩個丫頭像要尋求認可,芳竹儀蘭臉頓時黑了一大半。
正好傅允華此時由人攙着走到了門口,想來替親孃助陣,一聽這句話,差點昏倒在房門口。
至於她父親四老爺嘛……
自然是請不來的。
人家一聽這裡有事,只揮着袖子罵兩聲“庸俗”,就又縮回去欣賞他新得的書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