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從紙條開始的友情
明天,會是什麼樣的呢?
肖雅不去想,確切地說不敢去想。
她不甘於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又不想年復一年的復讀。
那她要走一條什麼樣的路呢?她不知道。
穿過靜寂的校園小路,心情便莫名地好了起來。
可能是因爲,教室就快要到了。
他,那個新來的借讀生,會在教室嗎?
肖雅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轉來的。
只是,有次從他的課桌邊經過,一張紙片,隨着她與同桌的打鬧,而飛落了下來,確切地說,是被她們帶動了下來。出於同學之間的禮貌,也出於本能的歉意,她順手撿了起來,物歸原主。
本以爲會是一張憤怒的臉,或者一幅不滿的表情,不曾想,卻是一張笑臉,還有一句從容的“謝謝”。那笑容裡,是禮貌,又包含着寬容,還有一些肖雅說不清的東西。
還沒有來得及說聲對不起,就被同桌拉着走開了。
依稀中,只記得幾行密密麻麻的小字,用肖雅後來的玩話講,難看的就像是老鼠在爬嘛!內容沒來及得看全,只是匆匆地掃了一眼,好像是什麼惆悵啊,揚帆遠航啊之類的詞語。哦,突然明白了,原來他不是在刻苦學習,而是在爬格子!
臨近高考,在這個時間還有心情在那塗鴉?不會吧?
出於好奇和敬佩,對悠閒的他也就多了份關注。
肖雅的課桌坐在前面,每次有意無意地回過頭,總會與他的目光相遇。他總會從容地、輕輕地給她一個燦爛的笑容。不像別的男生,與女生目光相遇時,馬上慌忙地轉過它方,裝作在看着其它別的什麼地方。
幾日後,他不知道從哪兒弄了一盆花,放在旁邊的窗臺上。
綠綠的葉子,盛開着紫色的小花,後來才知道是“蝴蝶花”,在城市裡的花鳥市場都有的賣,整個緊張而又死氣沉沉的教室,似乎在頃刻之間,充滿了陽光與活力。
這可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壯舉呀!
學生在教室種花,而且是男生種的花!
再加上農村裡長大的孩子,那時也不知道還有花鳥市場。
於是整個校園開始議論紛紛,可是他依然是我行我素,精心地養護着那盆心愛的花,學校又沒有規定不許養花嘛!
開始對他有好感,緣於他微微的笑容,緣與他目光中的堅定,緣於他對鮮花精心與耐性,緣於他與衆不同的從容。
在一個夜深人靜的夜晚,肖雅有生以來,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寫了一張給男生的紙條。她也沒想到,原來自己也有如此膽大、如此衝動的一面。一直以來,可都是男生偷偷地塞紙條給她呀!
“自古聖賢皆寂寞,有緣共讀一室的你,可以成爲筆友嗎?”
筆友,就是那種通過文字來交流,而在現實生活中視爲陌路人的朋友。在畢業前夕,肖雅可不想在這個男女界線分明的學校,搞出什麼某男與某女戀愛的誤會與傳言。給自己最後的高中生涯添上一個敗筆,那可不划算的!
雖說是有點莫名的衝動和喜歡,這筆帳呢,肖雅還是能算清的。
他的回覆,自然在意料之中了。
其實,肖雅不知,早到她注意到他之前,他已經默默地關注她了很久,自從他加入這個班級開始。
那個每天都是白上衣黑褲子、長髮飄飄的女孩,令他耳目一新。她的淘氣,她的溫柔,她燦爛的笑容,她那時不時表露出來的、一點點的優傷,都讓他如浴春風。她那種生長在農村卻不知不覺從骨子裡流露出來的高雅,她的漂亮與清秀,她偶爾依窗遠望的沉思,都牽動着他的每一根神經,令他砰然心動。
但,他只想遠遠來欣賞她。
快樂着她的快樂,不也是一種快樂嗎?
他剛到來時,同桌就已經告訴他,有多少的男生私下裡喜歡她,據說高一時全校公認的那位才子,琴棋書畫全能,就站在教室門口,一天一封情書,對她展開了猛烈的攻勢,最終以肖雅的轉到了別的班級才畫上了句號。
從一班轉到三班,也是當時學校的條頭新聞,只聽說過學生爲了擇校而轉學的,從來沒有過學生要求轉班的,當時接收肖雅的三班班主任,是周天宇的表姐夫。
周天宇只所以來此借讀,也是因爲表姐夫在此任教的關係。
基於上述種種,他不想去碰壁,也不想聆聽表姐夫的諄諄教導,更不想破壞這份美麗,遠遠觀看的美麗。
不曾想,她會自投羅網,主動地向他表示好感,激動之餘,他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思緒,也忘卻了自己的初衷——靜靜地看着她、悄悄地離開她。
自此,她也就記下了這個天外來客的名字,周天宇。
多年後,肖雅才意識到:
並非所有的相識,都會緣於一個浪漫的邂逅;
也並非所有的愛戀,都會成爲天長地久的永恆。
有些緣分,是在瞑瞑之中早就註定的;
而有些緣分,當你回首想緊緊抓住時,卻已經擦肩而過,欲尋無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