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爺子死死壓抑着滿腔怒氣,宋依諾敢掛他的電話,必定是沈存希讓她有恃無恐,她還真以爲她一個二婚的孤女,能飛上枝頭變鳳凰?
“看看你把她慣成什麼樣子了,簡直目中無人!”
沈存希看着下面一衆正眼巴巴等着他開會的高層,他轉眸看向沈遇樹,示意他接着主持,拿起手機出去了。走廊裡,沈存希倚在牆壁上,淡淡開口,“我怎麼慣我的女人,與您無關吧。”
“好,你不想和她分手,我沒有意見,你把她養在外面,但是作爲你的妻子,她不合適。”沈老爺子退而求其次,他絕不允許這樣沒有教養的丫頭進沈家。
如果他早知道老四和會宋依諾在一起,當年他就不會允許佑南娶她,簡直是家門不幸!
“合不合適是我說了算,您打電話就爲了說這事的話,抱歉,我很忙。”沈存希冷聲拒絕,他的潛在意思已經說得很明白了,這件事已經沒有再回旋的餘地,他不可能答應他這麼無理的要求!
“我讓你換掉,你聽不懂麼?什麼女人都可以,唯有宋依諾不行!”沈老爺子態度強硬,就算隔着電波,也能感受到他的氣勢。
沈存希冷眸微眯,渾身散發出令人生寒的冷意,他勾了勾嘴角,冷嗤道:“看來您是越來越糊塗了,我還願意聽您廢話,是一直把您當成父親,不要讓我對您失望!”
沈老爺子怒而拍桌,額上青筋直跳,一股子火氣從胸口衝了出來,他咬牙威脅道:“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你要逼我出手,到時候情況會變成什麼樣子,你自個兒惦量。”
沈存希的大掌猛地握緊手機,虎口用力,似乎要將手機捏碎,只聞他的聲音冷冽帶着隱隱的戾氣,“您敢動她,就試試看!”
說完,他掛了電話,心口怒意大盛,他攥緊手機,忽然用力砸出去,手機砸在牆上,頓時碎裂成兩片,他撐着牆壁,氣得胸口不停起伏!
會議室裡的衆人聽到外面的聲響,紛紛都好奇地看出來,沈遇樹站起來,宣佈會議到此爲止,衆人收拾東西魚貫而出,經過沈存希身邊時,都被他渾身散發出來的怒意與戾氣駭住,大家不敢停留,快步離開。
沈遇樹走出來,來到沈存希身邊,他道:“四哥,誰打來的電話,你氣成這樣?”
沈存希轉過身來,他後背抵着牆壁,俊臉上還殘留着怒意,他說:“遇樹,當初你爲什麼放棄厲家珍,而選擇娶了賀允兒?”
沈遇樹一怔,隨即垂下眸,厲家珍這三個字,他用盡了一生的力氣,纔將她封鎖在記憶裡,他以爲他能夠忘記她,然後好好生活,但是當四哥不經意提起她的名字時,他才發現,他從來沒有忘記過她。
她與他的記憶同生,恐怕到他死的那天,他依然會記得,他的生命裡曾出現過那樣一位愛憎分明的女孩。
“四哥,我和你的情況不一樣,是我先對不起家珍,我辜負了家珍對我的深情。而賀允兒,不管那晚我和她是怎麼發生關係的,她始終也是受害人之一。”沈遇樹淡淡道。
沈存希閉上眼睛,“我明白了。”
“四哥,我希望你和宋小姐在一起,那樣的話,至少我還能相信,這世上真的有至死不渝的愛情。”沈遇樹遺憾,他守望了九年的女孩,最終不是站在他身側,陪伴他到老的妻。
“放心吧,我們會在一起。”沈存希拍了拍他的肩,兩人一起離開。
沈遇樹相信他一定能戰勝所有的困難,和宋依諾終成眷屬。
……
宋依諾掛了沈老爺子的電話,心裡頓時覺得倍兒爽,做事也有動力了。就像是長期被壓迫的人,突然造反,感覺太爽了。
博翼集團正式更名爲希諾裝飾,從此以後,博翼集團真的成爲了歷史,她在這裡工作了三年,說對博翼沒有感情是假的,但是現在來傷春悲秋,似乎又有點虛僞,畢竟她現在是希諾裝飾的總經理。
她站起來,拿起辦公桌上的水晶名牌,上面有她的名字和職務。如果沒有遇到沈存希,也許她事業的巔峰就是首席設計師吧。
辦公室門被人敲響,她將名牌放回原處,喊了一聲“進來”。
嚴城推門而入,抱了一沓文件進來,然後向她彙報今天的行程,宋依諾看着那些文件,有一些她能看懂,有一些她完全摸不到北。
嚴城看着她迷茫地樣子,他道:“宋總,這些文件我已經看過一遍,沒有問題,您直接在上面簽字即可,還有一些關於設計方案的,那是您的強項,您應該不會有問題。”
宋依諾擡起頭,笑道:“嚴秘書,謝謝你啊,讓你來給我當秘書,簡直大材小用了。”
“宋總言重了,沈總讓我過來輔助您,是對我的充分信任,宋總有什麼不懂的地方,都可以問我,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嚴城其實蠻喜歡宋依諾的性格,嬌柔卻不造作,很真誠,也沒什麼心計。
她是一個很簡單的人,他想不明白,爲什麼沈總要將她架到這樣的位置上,這對沒有學過管理的人來說,會很難。
其實就連宋依諾都不知道,沈存希爲什麼要讓她來當總經理,管理這樣龐大的公司。
“那我就不客氣啦,到時候你別被我煩得想回沈氏去訴苦就好。”宋依諾俏皮道。
嚴城被她的情緒感染了,也變得輕鬆起來,“怎麼會?您放心大膽的問,我一定竭盡全力爲您解惑。”
“好嚴肅的感覺,對了,嚴秘書,下午的新聞發佈會,你有什麼建議嗎?”宋依諾話題一轉,她新官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公司更名的新聞發佈會,她作爲總經理,是一定要出席的。
她很擔心自己被記者們刁難,萬一問到一些自己應付不了的問題,到時候出了洋相,那就慘了。
嚴城想起早上的報紙,新聞發佈會,記者們對公司更名的事件估計不感興趣,感興趣的是宋依諾與沈總的私人感情,他猶豫了一下,道:“宋小姐,早上的新聞頭條剛報道了您和沈總的事,新聞發佈會上,記者有可能會問到您和沈總的私事,請您做好心理準備。”
宋依諾垂下眸,其實她也想到了這個可能,但是她不能逃避,逃避也不是辦法。
“我知道了,待會兒我看一下關於新聞發佈會的內容。”宋依諾翻開文件,嚴城見狀,他告退出去工作了。
宋依諾目光落在文件上,許久都沒有移動一下,她合上文件,站起來向窗邊走去。她站在落地窗前,眺望着遠處,以前從來沒有在這個位置看過外面的風景,此刻卻有種高處不勝寒的淒涼與空洞。
她移開目光,忽然看見沈氏集團銀色的大樓,原來站在這裡,可以看見沈氏集團,她浮躁的心慢慢平靜下來,她記得以前一個綜藝節目裡說過一句話,不忘初心。
她收回目光,轉身走回辦公桌,重新開始看文件。有不懂的,她就打電話問嚴城,最後嚴城直接到辦公室裡給她講解。嚴城如他所說,將他所知道的東西傾囊相授。
宋依諾花了一早上的時間,將沈存希只需要半個小時批閱的文件批閱好,許多專業術語在她腦子裡亂迸,她按了按太陽穴,嚴城已經抱起文件,轉身出去將文件派發下去。
手機鈴聲響起,宋依諾抓起手機接通,那端傳來賀東辰淡漠的聲音,“宋小姐,中午一起共進午餐吧。”
宋依諾擡腕看錶,才發現已經到午飯時間了,她連忙道:“好啊,你說地址,我馬上過去。”
“我在希諾裝飾樓下,你下來吧,我在車裡等你。”賀東辰掛了電話。
宋依諾怔了怔,她連忙拿起電腦包,轉身出去了。經過秘書室時,她探頭進去,對嚴城道:“嚴大哥,我有事出去一趟,下午新聞發佈會前趕回來。”
一早上的時間,嚴城的身份已經升級成宋依諾的大哥了。
嚴城搖頭失笑,他怎麼都說不過宋依諾,她堅持叫他嚴大哥,他也沒辦法。要是讓沈總知道了,應該又會吃醋了吧?
宋依諾乘電梯下樓,賀東辰的車停在公司外面,他手裡抱着一束鈴蘭,斜倚在車門上,正是下班高峰期,他俊逸不凡的容貌以及低調奢華的邁巴赫,吸引了許多愛慕的目光,他自寵辱不驚直視前方。
宋依諾快步走出辦公大樓,賀東辰看到她走過來,他將手裡的花束遞給宋依諾,宋依諾驚訝地望着他,他好端端的送花給她做什麼?
賀東辰沒有解釋,而是霸道的將花塞進她懷裡,然後拉開副駕駛座的車門,請她上車,她莞爾,說了聲謝謝,抱着花彎腰坐進車裡。
賀東辰很快上了車,發動車子駛離。
車裡,賀東辰偏頭看她,“我聽說你已經正式入職希諾裝飾的總經理,恭喜。”
宋依諾靦腆一笑,“謝謝啊。”
“希諾,沈存希,宋依諾,也只有沈存希纔會這麼張揚,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你們的戀情。”賀東辰戲謔道,他昨天回國,今天就得到消息。
雖說賀氏與沈氏集團隔行如隔山,並沒有衝突的地方,但是關於桐城各大家族的動態,他還是瞭若指掌。所以博翼集團更名,宋依諾上任總經理一職,他纔會迅速得到消息。
宋依諾聞了聞懷裡花束的輕香,有些窘迫道:“他就是這樣一個人,永遠不在乎別人的看法,讓你見笑了。”
“不是見笑,而是羨慕。”賀東辰偏頭看了她一眼,又繼續注視前面的路況,“羨慕他愛一個人可以愛得如此肆意張揚。”
宋依諾望着前面的街道,輕笑道:“他確實是這樣,只要認定的事情,就一直會執着下去,絕不輕易改變,有時候我都很羨慕他的執着。”
“看來你對他的評價很高。”
“他是一個值得深愛的男人。”宋依諾自己都不知道,她在說這話時的神情。直到許多年後,賀東辰都還記得宋依諾在他車裡說的這番話。也許是從那個時候,他對沈存希的偏見才真正被扭轉。
半個小時後,車子停在一家餐廳外,宋依諾捧着花,與賀東辰一起走進餐廳。餐廳的位置很雅靜,在市中心屬於鬧中取靜。
侍應生帶領他們來到靠窗的位置,宋依諾將花束放在一旁的椅子上,她拿起菜單點餐,點好餐,侍應生拿着菜單請他們稍等一下,然後離開。
宋依諾拿起電腦包,正打算把電腦拿出來,請他看看設計圖,賀東辰卻阻止了她,“這頓飯,我們不談公事,就當是我爲你的任職慶賀。”
宋依諾將電腦放回電腦包,她笑道:“那多不好意思,我答應賀先生,你回國就把設計圖給你看,我之前任職的工作室已經併入希諾裝飾,如果你不介意,這筆單子就讓希諾裝飾去完成。你放心,我依然是主設計師,會盯着他們裝修,絕對會讓你滿意。”
“不是說好了不談公事嗎?”賀東辰睨着她,俊臉微微透出不滿。
宋依諾莞爾,只好閉嘴,不再談公事。但是她和賀東辰的交情,只限公事,不談公事的話,兩人實在沒有話說。
沉默半晌,氣氛微微有些尷尬,宋依諾捧着杯子小口喝水,就聽賀東辰問道:“宋小姐,我聽說你小時候是跟在你外婆身邊長大,她老人家還在世嗎?”
“不在了,外婆在我四歲時,患了白內障,沒過多久就去世了,你怎麼突然對我外婆這麼感興趣了?”宋依諾詫異地望着他。
“只是聽說你在景福鎮長大,所以有點好奇,希望沒有冒犯到你。”
“沒事。”宋依諾放下杯子,賀東辰對她的事似乎知道得很多。
菜很快送上來了,這家餐廳的菜品色香味俱全,她動了一早上的腦子,腦袋已經僵了,此刻急需補充能量。她不等賀東辰招呼,便大快朵頤起來。
賀東辰看她的吃相,並不像別的大家閨秀一樣優雅,但是讓人感覺到很有食慾,他亦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吃完飯,賀東辰簽單結賬,和宋依諾一起走出餐廳。
已經入冬,寒風凜冽,兩人剛從溫暖的室內走出來,迎面撲來的寒風讓宋依諾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噴嚏,她揉了揉鼻子,隨即肩上一暖,她轉過頭去,賀東辰已經脫下西裝罩在她肩上,而他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襯衣。
“賀先生,不用了,我不冷。”宋依諾連忙將外套拿下來還回去,賀東辰已經伸手將外套重新罩在她肩上,他笑道:“披上吧。”
宋依諾輕嘆一聲,泊車小弟已經取來車子,宋依諾坐上車,心裡有種奇怪的感覺。賀東辰送花給她,還請她吃飯,吃完飯又脫衣服給她,以免她着涼。
這些舉動都是偶像劇裡男主角追女主角的慣常手法,但是不知道爲什麼,她竟沒有這樣想,就是感覺賀東辰像鄰家哥哥一樣,讓她感覺很溫暖。
賀東辰開車送她回公司,途中,宋依諾看着懷裡的鈴蘭,忽然問道:“賀先生,爲什麼送我鈴蘭?”
賀東辰看了她一眼,道:“鈴蘭的花語叫幸福歸來,我認爲很適合你。”
“謝謝!”宋依諾道:“看來賀先生也是一個浪漫的人,你還知道這些花的花語。”
“去買花的時候,花店老闆介紹的。”賀東辰來接她的路上,經過一家花店,鬼使神差的,他竟停了下來走進去,剛好看到花店老闆拿出嬌豔欲滴的鈴蘭,聽說這種花很嬌貴,只迎着五月的春風盛開,這個季節,除了大棚育種,很難看到鈴蘭。
聽到老闆說鈴蘭的花語,他就買下了。
宋依諾無端就有一種被人重視的感覺,可是重視她的人,卻是一個與她僅見過幾次的人,這種感覺有點微妙。
“對了,賀先生,你還沒有看設計圖。”
“不着急,等你忙完了新聞發佈會的事,再說吧。”賀東辰道。
宋依諾有點搞不明白了,賀東辰專程請她吃飯,又不看設計稿,難不成真對她有意思?她搖了搖頭,喝令自己不要胡思亂想,也許他就是把她當朋友呢。
車子停在希諾裝飾辦公大樓的停車區,宋依諾推開門下車,關上車門,她彎下腰透過降下來的車窗,看着男人帥氣的臉龐,她說:“賀先生,謝謝你今天請我吃午飯,關於設計圖的事,我們再約時間。”
賀東辰點了點頭,“好,你進去吧,我走了。”
宋依諾朝他揮了揮手,看他發動車子離去,她才轉身走進辦公大樓。她乘專用電梯直達頂層,剛走進辦公區,就看到嚴城一臉嚴肅地迎過來,“宋總,沈總過來了。”
“他什麼時候來的?”宋依諾詫異地望着嚴城。
“您前腳剛走,他就到了,我問他要不要打電話給您,他說不需要,看起來心情不太好。”嚴城提醒道。
宋依諾低頭看着懷裡的鈴蘭,她明明什麼都沒做,卻有種說不出來的心虛,她點了點頭,硬着頭皮推開辦公室門進去了。
沈存希坐在辦公桌後,正在看文件。聽到開門聲,他擡起頭來,就看到宋依諾抱着一束花走進來,他神色有些冷漠,“還知道回來?”
宋依諾知道他生氣了,她快步走過去,順手將電腦和花放在沙發上,她走到他身邊,微微彎下腰,雙手攬着他的脖子,道:“你怎麼不提前給我打個電話,吃飯了嗎?”
沈存希拉下她的手,沒有告訴她,她接過賀東辰的花時,他的車剛轉進公司大門,他看到她笑得像個花癡一樣上了賀東辰的車,他氣不打一處來。
“你還關心我吃飯了嗎?是誰說來博翼集團上班,她可以和我一起上班,一起吃午飯,一起下班的?”沈存希冷冷地看着她。
宋依諾自知理虧,她撒嬌道:“對不起嘛,我不是故意的。我在工作室上班時,賀東辰專程找來讓我幫他設計婚房,我答應了幫他設計,所以今天他是來看設計圖的。”
“婚房?他要結婚了?”沈存希敏銳地捕捉到這兩個字,心情逐漸好轉。
“對啊,所以你不要有危機感哦,我和他沒什麼的。”宋依諾悶笑起來。
沈存希瞪了她一眼,“誰說我有危機感了?我就是看某人笑得像花癡一樣上了別人的車,我心裡不爽而已。”
“我哪裡笑得像花癡了?”宋依諾不滿的噘嘴。
“說的就是你了,我快餓死了,陪我去吃飯。”沈存希站起來,拉着她往辦公室外走去。宋依諾不想惹他生氣,只得跟着他下樓。
兩人就在公司對面的餐廳隨意點了些東西,大概是有宋依諾作陪,沈存希吃得津津有味,吃完飯,已經兩點了,還有半個小時新聞發佈會就開始了。
送走沈存希,宋依諾匆匆回到公司補妝,補完妝,她拿起之前嚴城給她整理的資料翻閱起來,隨着時間的逼近,她越來越緊張。
這是第一次,要面對各大媒體,她緊張地手指都在發抖,耳邊嗡嗡作響,看的資料完全沒有進入大腦。
嚴城推開門進來,道:“宋總,還有五分鐘,我們該下去了。”
宋依諾點了點頭,放下資料,往辦公室外走去。
兩點半,新聞發佈會正式開始,宋依諾帶着嚴城等人浩浩蕩蕩地走進會場,她穿着白色長裙搭配淡藍色鞋包,清麗而飄逸,閃光燈下,她的妝容冷豔逼人。
宋依諾在主席位上坐下,閃光燈此起彼伏,她掃視衆人,像倨傲的國王,審視着自己的臣民,那一刻,所有的緊張與不安都遠去,她只記得自己要讓新聞發佈會圓滿成功,她擡手向下壓了壓,說:“感謝各位媒體記者朋友的到來,今天博翼集團就正式更名爲希諾裝飾……”
接下來宋依諾闡述了希諾裝飾的經營理念以及企業文化,長達半小時的發言,宋依諾將嚴城給她的資料,以背書的形式背了出來。
嚴城站在旁邊,看着宋依諾自信滿滿的模樣,他感覺得到,眼前這個女人正在蛻變。他目光一轉,忽然看見人羣后默默關注着新聞發佈會的沈存希,他想,有沈存希在,新聞發佈會一定會萬無一失。
到提問環節,有記者舉手發問:“宋總,您能解釋一下希諾裝飾的名字的由來,是否是取您和沈總名字中的一個字?”
宋依諾看向那位記者,她點了點頭,道:“沒錯。”
那位記者笑道:“宋總這是向大家秀恩愛嗎?可是據我所知,沈總不僅是您的前任姐夫,更是您前夫的親叔叔,請問您是怎麼處理這樣複雜的關係,將來若您和沈總結婚有了孩子,孩子應該喊您的前夫哥哥還是叔叔?”
記者的提問比宋依諾想象的更加犀利,嚴城看見宋依諾臉色驟變,他上前一步,接過話筒道:“各位,今天是希諾裝飾的新聞發佈會,請大家不要跑題,對於私人問題,我們宋總不再回答。”
“宋總不肯回答是因爲心虛嗎?”另一位記者嘲諷道,“據小道消息,沈老爺子並沒有答應你們的婚事,甚至強烈反對,宋總如此高調秀恩愛,就不怕到最後只是笑話一場嗎?”
“對啊宋總,請問您和沈總的婚期是否已經敲定下來?沈老爺子是否會出席你們的婚禮,還有您前夫與姐姐,是否會真心祝福你們,宋總,說一下吧,我們都很好奇。”
宋依諾看着臺下一個個逼問她的記者,她努力鎮定下來,但是她臉色越來越蒼白,竟是怎麼都穩不住。
“宋總,據知情人報料,您和您的前夫還存在婚姻關係時,你就多次從沈總家裡出來,那時候你們是否就在一起了?如此說來,你既是出軌,又是你姐姐和沈總婚姻關係中的小三,那麼你是否可以說明一下,你毀了兩段婚姻,你有什麼感想?”
宋依諾撐着桌面,記者們就像窮兇極惡的劊子手,每個問題都砸在她心上,她咬着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嚴城使了個眼色,保鏢們涌過來,他道:“謝謝各位光臨今天的新聞發佈會,新聞發佈會到此結束。”
記者們眼見宋依諾要走,情緒都激動起來,巨大的菲林越過衆人頭頂伸向宋依諾,閃光燈更是猛烈起來,像一層層刺眼的白浪,閃得宋依諾睜不開眼睛。
她被保鏢護着向出口走去,擡頭的瞬間,她看見了站在人羣后的沈存希,他正奮力擠開人羣向她走來,她忽然就冷靜下來。
這場新聞發佈會到此已經成爲一樁笑話,她一旦逃跑,就是承認記者對她的控訴。希諾裝飾有這樣的掌舵人,就別想在桐城立足。
即使她知道,就算她解釋,記者已經有了先入爲主的觀念,筆鋒也不會少批判她一點,她依然想要努力,她轉過身去,拿走嚴城手裡的話筒,她道:“大家請安靜一下,鑑於剛纔記者的發問,我想我應該做出迴應。”
宋依諾的聲音溫婉動人,現場突然安靜下來,大家都看着她,包括沈存希的腳步也停頓下來。他越過衆人,看向站在臺上的宋依諾,她彷彿感應到他的目光,也正看過來。
“我生命中有兩個男人,一個教會了我愛與絕望,一個教會了我從絕望中站起來繼續愛。我很平凡很渺小,屬於扔進人羣裡就找不到的那類,但是我卻被他發現,被他寵愛,我很感謝他,讓我重新找到愛一個人的勇氣。他總是罵我不夠勇敢,有一點風吹草動就退縮回去。現在,我想借此機會告訴他,我會勇敢的面對所有人對我人格的質疑,不會再退縮,我會努力成爲可以與他並肩的女人。”
臺下寂靜無聲。
“我承認,我的上一段婚姻是失敗的,但是人生並不是失敗了一次,就再也沒有追尋幸福的權力。現在,我站在這裡,我終於能對他說一句,沈存希,你是我的幸福!對於剛纔記者朋友的發問,我只有五個字迴應,我問心無愧,謝謝大家這麼關心我的感情生活……”
說話間,沈存希已經走到她面前,記者們的情緒再度被點燃,攝影師猛按快門,沈存希來參加希諾裝飾的新聞發佈會,這個新聞比宋依諾的戀情更有價值。
在激烈的閃光燈下,沈存希拿走宋依諾手裡的話筒,隨意的丟在桌上,他捧着她的臉,不顧記者在場,深深地吻了下去。
宋依諾眼眸大睜,腦子裡嗡的一聲,所有的感官都遠去,只剩下脣瓣上的炙熱溫度與溫軟的觸感。沈存希當着所有記者的面吻她,明天就會再度上頭條,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沈存希沒有停,薄脣在她脣瓣上廝磨,緩緩加深這個吻,他眼眶溼熱,鳳眸裡倒映着她的身影。
這一天,記錄這一刻的影象數不勝數,但是無論是平面還是影片,都沒有找到沈存希眼眶泛潮的照片,這一組照片被沈存希秘密高價買回,放進他的保險櫃裡,直到很多年以年,他都還記得這一幕,這一刻內心的感動,以及這個讓他愛之入骨,願意爲他勇敢一次的小女人。
……
辦公室裡,宋依諾臉頰緋紅,她被沈存希抱在懷裡坐在沙發上,她想起剛纔的情形,她忍不住擔憂道:“沈存希,怎麼辦,新聞發佈會搞砸了。”
沈存希激烈跳動的心臟緩緩平靜下來,他手指揉着她的耳垂,看她嫣紅的臉頰,他道:“不會啊,你表現得很好。”
“可是他們只對我們的感情感興趣。”宋依諾失落道,剛纔如果不是看見了他,她肯定已經落荒而逃了。
“這不好嗎?有吸引他們的地方,他們纔會來,更何況你反擊得不錯,比任何危機公關都還要專業。作爲一個公司的管理者,從氣勢上壓倒對方,就已經勝了一半。相信我,希諾裝飾近期內訂單會超出你的想象。”沈存希目光盯着她泛紅的耳垂,有些愛不釋手。
“爲什麼?”宋依諾看着他自信十足的模樣,感覺好厲害的樣子。
沈存希指了指自己,道:“因爲我就是一塊活招牌。”
“……”宋依諾無語地看着他,不過沈存希那一吻,確實已經讓她的地位牢不可破,外界一切傳言都因爲他的吻而不攻自破。
她終於明白他爲什麼要召開新聞發佈會,還讓她主場,看來他已經在爲希諾裝飾造勢。明天各大報紙一報道,所有人都知道希諾裝飾,他們不花一文,就已經把希諾裝飾的廣告打出去,讓全城皆知。
沈存希這一招實在高明。
沈存希捧着她的臉,親了親她的脣,他道:“依諾,你就等着接單接到手軟。”
宋依諾崇拜地看着他,她忽然想起那些高層,她輕笑道:“沈存希,那些高層會不會說我使詐啊?”
“不會,他們只在乎利益。”沈存希搖了搖頭,這一切都是因爲她的勇敢得來的,如果剛纔她退縮了,逃跑了,那麼輿論一定會倒戈,但是她短短几句話,卻將整個形勢逆轉,尤其是她說的那五個字,她問心無愧,讓他都忍不住爲她喝彩。
“那我就放心了。”
……
宋子矜最近一直在家裡養傷,當她從電視新聞裡看到宋依諾與沈存希擁吻的情形,她氣得砸了遙控板,沈存希從來沒有這樣吻過她。
宋夫人從臥室裡出來,看見宋子矜發脾氣,她連忙走過去,道:“子矜,發生什麼事了,把你氣成這樣?”
“媽,您看看這個賤人,她現在可風光了,沈存希把她以前上班的公司收購了送給她,她現在是總經理了,你看看她得瑟的樣子,簡直讓人恨不得抓花她的臉!”宋子矜不甘心,她和沈存希離婚時,她淨身出戶。可宋依諾卻得到了那麼多,憑什麼?
宋夫人看着電視新聞,她道:“子矜,沈存希已經和你沒有關係了,不要再想他了。”
宋夫人心裡亦是不忿,但是誰叫她生了這麼個不中用的女兒,而董儀璇的女兒嫁給唐佑南,唐佑南愛她,現在和沈存希在一起,沈存希寵她,就她的女兒竹籃打水一場空,兩頭都沒討得了好。
“媽,要不是那個賤人勾引沈存希,在沈存希耳邊吹枕邊風,沈存希怎麼可能和我離婚,我現在才知道,真正的大贏家其實是她,她裝作一副清純無辜的模樣,她纔是最惡毒最陰險的女人,她把所有人都騙了。”宋子矜情緒激動,一想到她死去的孩子,她就對宋依諾恨之入骨。
那天她一定是故意的,故意撞車,故意撞死她的孩子。
“子矜!”宋夫人看着宋子矜情緒不穩,她大聲道:“不要管他們了,你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好好振作起來,然後找個比沈存希更優秀的人結婚,而不是在這裡怨恨這個怨恨那個。”
“媽,我要嫁有錢人,我要將宋依諾踩在腳下,您幫幫我。”宋子矜抓住宋夫人的手,宋家今時不同往日,她要再進名流圈很難。
宋夫人思忖道:“要嫁有錢人並不難,在桐城能與沈存希的財富一較高下的,除了薄氏的薄慕年,還有賀氏的賀東辰與連氏的連默。不過我據說薄慕年已經結婚,新娘至今無人見過,而連氏的連默就是給宋依諾打離婚官司的男人,據說連默在法庭上當場承認是宋依諾的姦夫,這個人對你的過去必定了若指掌。除去這兩個人,就只剩下賀東辰,我們倒是可以從他身上入手。”
“賀東辰?”宋子矜聽說過賀東辰這個人,只是他一直很神秘,和薄慕年一樣,鮮少出現在公衆視野中,要接近他,應該很難。
“對,賀東辰是賀氏的繼承人,行蹤成謎,不過只要有心,不怕找不到門路。子矜,你不能再消沉下去,知道嗎?等你成了賀夫人,還怕不能擠入上流社會麼?”宋夫人握着宋子矜的手,鼓勵道。
宋子矜眸裡掠過一抹精光,等她成爲了賀夫人,她會讓對不起她的人好看。
在宋夫人與宋子矜工於算計時,顏姿亦看到了新聞,她看到宋依諾被記者逼問得節節敗退,她心裡一頓暗爽,心裡想着就憑宋依諾的身份與學識,也能擔當起一個公司的總經理,簡直不自量力。
但是隨後,她便聽到宋依諾那番話,即便宋依諾什麼都沒說,她如此大方的提及上一段失敗的婚姻,也讓顏姿心頭膈應,甚至在心裡自動翻譯。
認爲宋依諾這段話在暗示大家,她上段婚姻之所以失敗,完全是因爲唐佑南對不起她,所以面對媒體記者的質問,她問心無愧。
她氣不打一處來,就算事實是唐佑南對不起她,她在公衆面前將所有髒水潑給佑南,也有失厚道。更何況她還公然和沈存希親親我我,簡直是赤果果的打她和佑南的臉。
顏姿氣得正要關掉電視,唐佑南正從樓上下來,看到電視里正在播放沈存希和宋依諾擁吻的畫面,他垂在身側的手倏地緊握成拳。
顏姿聽到腳步聲,她轉頭望去,看到兒子鐵青的臉色,她手忙腳亂地關了電視,起身迎向他,“佑南,這個點要出門嗎?”
“嗯。”唐佑南挽着西服外套,直接向大門走去,顏姿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佑南,孫家小姐剛剛留學歸來,要不今晚你去和她吃頓飯,相互認識一下?”
“我沒空。”唐佑南說完,推開門出去了,獨留顏姿站在門口,瞪着他離去的背影氣得直跺腳。不行,她得想個辦法治治宋依諾,免得她這麼囂張。
她轉過身來,就看見沈老爺子站在二樓樓梯口看着她,她心裡吃了一驚,迅速調整情緒,不讓老爺子看出什麼來,老爺子道:“顏姿,你來我書房一下。”
顏姿有些心虛,還是硬着頭皮上樓,去了沈老爺子的書房。
半個小時後,顏姿從書房裡走出來,她想起剛纔老爺子交代她去辦的事,她腦門上驚出一層冷汗,姜果然是老的辣,但是這樣一來,得罪人的事豈不是她去做?
老爺子這如意算盤打得倒是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