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的資產,卻又不屬於她。
在被司機問及第二次的時候,她終於脫口而出,“新苑小區。”
那是她曾經一直租住過的地方,如今的產權簿上登記着她的名字,自從搬去了傅家,他們便一直沒有回去過。
此時此刻,也只有這裡可以堂而皇之地收留她,這個孤獨的流浪者。
回到“家”中,見到這裡兩三個月不在,已然滿布灰塵。顧安好立即着手打掃起來。
手機來電,卻是傅瑾寒。
猶豫了許久,她終於接聽了電話。
“你在哪裡?”咄咄逼人的質問。
顧安好不想回答他的問題,同樣用冷若冰霜的聲音,毫無感情地說:“森森是不是在你那邊?你讓他接聽電話!”
“你……”這個冒着濃煙滾滾的字如鯁在喉,不一會兒,顧安好聽到了那個稚嫩而興奮,夾雜着一絲愧疚的聲音。
“媽媽!我走了你是不是很傷心?聽說你在醫院,爸爸準備帶我去看你,可是又聽說你從醫院離開了,我們不知道你現在在哪裡?媽媽,你爲什麼不回家裡來?我和爸爸都很想你……”
聽到這些話,顧安好知道自己什麼都不必再問了。
雖然只是相處了短短三四個月的時間,森森便喜歡上這個男人,甚至不惜離開她的身邊,也要回去他那裡,所謂的“家”!
她徹底地失敗了。
顧安好放輕鬆了語氣,淡淡地說:“森森,媽媽先在外面待幾天,你如果想媽媽,可以回來我們原來的家裡找我。只是,必須是你一個人來,其他的人,我概不歡迎!”
她知道,他在聽着。
森森委屈地替傅瑾寒辯解,“媽媽,你爲什麼不喜歡爸爸了?爸爸很愛媽媽,爸爸和我一樣,都希望你可以回來!”
顧安好的心越發抽痛,她忍住,沒有使自己妥協。
“這是我們大人之間的事情……森森,照顧好自己!”
忍住強烈的依戀,顧安好掛斷了電話,將自己疲乏之極的身軀,拋擲到柔軟的沙發上。
如今的她,連眼淚也成了奢侈。
當晚,顧安好爲自己做了一桌子可口的飯菜,啓開兩瓶啤酒,準備慶祝自己再次成功脫單。
再可口的飯菜,入口卻沒有半點滋味,她只有仰頭猛灌着自己,企圖借酒消愁,驅散身周太過寂寥的味道。
門鈴響動,顧安好打開,森森胖嘟嘟的小身子立即撲上來,激動而興奮地喊着:“媽媽!我們終於找到你了!媽媽,我好想你……”
說着說着,嗚嗚地哭泣起來。見到森森,顧安好同樣喜極而泣。
想到什麼,顧安好擡頭,果然見到了那個男人。
同傅瑾寒四目交織的剎那,胸口猶如翻江倒海,顧安好豁然起身,握住門把手,準備將其隔絕在門外。
傅瑾寒眼疾手快,將房門抵擋住,令顧安好無可奈何地放了手。
“你到底在發什麼瘋?”傅瑾寒棱角分明的臉上,透露出數九寒天的冷峻。
顧安好不屑回答他,一雙美目中,散發出同樣犀利的光芒,正視着森森,嚴肅正色地問:“森森,今晚你是想跟媽媽留在這裡,還是要回去他的家?”
森森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彷彿被一陣巨力撕扯,分裂了般,難以抉擇。
傅瑾寒憤憤地打斷顧安好的冷酷相逼,“顧安好,你已經觸碰到我的底線,你不僅無緣無故地逃婚,竟然還想要跟其他的男人私奔!我真的懷疑,我看錯了你!”
“沒錯,你本來就看錯了我!”顧安好騰地站立起身,擡頭直視着傅瑾寒,目光中盡是凌厲,不帶絲毫柔情,“那麼你總該知道,我是多麼不知道讓人來愛的女人了吧?你完全可以去找一個真正愛你,肯陪伴你一生一世的女人……”
話音未落,她的下巴便被狠狠地鉗制,同時,一隻修長有力的大手,彷彿堅硬的鐵板,揚起在空中!
“爸爸!”森森的呼叫聲,使傅瑾寒充血的腦袋登時清醒。
堅硬如鐵的手懸在半空,傅瑾寒壓抑着身體內萬馬奔騰似的憤怒,將手心蜷縮成拳,帶着咯咯作響,緩緩放下。
“哎吆我說
是誰呢,原來是你們一家人回來啦!”這儼然與此情此景天差地別的熱情洋溢,令兩人之間凝固的空氣,登時有了轉圜。
傅瑾寒不得不放下了手,顧安好卻依舊對他怒目而視。
可是當那老太太拄着柺杖,呵呵笑着,緩緩走上來的時候,顧安好也不得不將目光放得溫柔。
深吸一口氣,臉上懸起如沐春風的笑容,走過去攙扶着她,柔聲細語地問:“奶奶,您這腿腳不是挺方便的嗎?怎麼就拄上柺杖了?”
老太太眯着蒼老的眼睛,笑着說:“前些日子下樓的時候不小心跌倒了,能保住我這條老命,就已經很不錯啦!”
“看您說的,您可是長命百歲的命,以後注意些就是了。”這樣說着,顧安好同時感覺到世事無常的淒涼。
將老太太扶進屋裡,老太太見到森森,樂不可支地捏了捏他圓嘟嘟的小臉蛋,“嘿,才三個月不見,這小子又長胖了不少!你們可真是有福氣,有這麼好的兒子,如果還不知道珍惜,整天吵吵嚷嚷的,那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老太太最煩氣這樣的人了!”
森森很喜歡這位慈眉善目的老人,立即甜甜地喊了一聲,“奶奶!”
老太太答應一聲,樂得合不攏嘴。
顧安好明白,老太太這是聽到他們吵架,上樓來拐彎抹角調解來了。
嘆了口氣,顧安好微笑着說:“奶奶,既然來了,那就一起坐下來吃頓飯吧!”
“對,我們一家人剛剛回來,難得見一次面,一起用餐好敘敘舊情。”傅瑾寒當仁不讓,一邊故作熱情地說着,一邊手臂不老實地環繞住顧安好的肩頭。
顧安好嫌惡地想要拉開他惡魔般的爪子,可是那手卻彷彿悍在她的肩頭上似的,怎麼扯也扯不開。
她索性將那白皙的肉狠狠一掐,傅瑾寒吃痛,齜牙咧嘴地鬆開。
這一幕,卻恰好被迴轉頭來,正準備客套一番的老太太見到,臉色登時轉得難看,顧安好也不禁難堪地笑了笑,指着捂住手做出誇張表情的傅瑾寒說:“他的手昨天被狗咬了,今天還在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