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筱自然用餘光看見了雲逸的注視,可她只能裝作沒看見的樣子,繼續吃她的。
這時候,雲逸突然輕笑一聲。
“果然,還是自然的最像。刻意模仿的,看久了總讓人噁心。”
聽見雲逸這句自言自語一般的話,柳筱手忍不住一抖,幾乎都要將手裡的粥打翻。
雲逸裡這自然的,說得自然是她了。而那個刻意模仿的,想來說的就是秦吟了。
很顯然,儘管秦吟已經豁出去了,但她還是沒有重新奪回雲逸的寵愛。
其實秦吟無論是樣貌還是氣質,都已經和鍾離慈很像了。如果不是柳筱這個仗着基因優勢的天然系在,秦吟絕對會一輩子得到雲逸的庇護。
只可以,柳筱偏偏出現了。
柳筱小心翼翼地喝着粥的時候,一個使者突然匆匆走了進來,跪倒在地上。
看見那個使者打斷了自己和柳筱共享早餐的時間,雲逸不由臉色變得有些難看起來。
“有什麼事情麼?”
“回祭司大人的話,景王殿下求見。”
聽見景王來了,神經一直緊繃着的柳筱,眸裡不由閃過一絲喜色。
她表情的變化稍縱即逝,但還是被一旁的雲逸看見了。
頓時,雲逸的臉色整個都陰沉下來。
“跟他說,本座在用早膳,不見。”雲逸冷冷道。
“可是……”那個使者露出了爲難的表情,“景王說了,他說他還沒吃早餐就過來了,如果祭司大人正在用膳,還請給他加一副碗筷。”
聽到這個話,雲逸的臉色陰沉得都可以滴出墨了。
儘管他一點都不想讓柳筱和景王見面。但景王畢竟貴爲王爺,最近又深得陛下的寵愛,他也不好直接忤逆了他的意思,只能夠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
“讓景王進來吧。”
聽到這話,那個使者如獲大赦般地趕緊下去了。
不一會兒,景王便跟着那個使者進入了房內。
看見坐在一起的雲逸和柳筱,景王白玉面具後的眼睛閃過一絲淡淡的怒意。
但很快,他就彷彿什麼都沒有看見一般,只是徑直地朝着餐桌走去。
景王似乎絲毫沒有一點作爲客人的覺悟,也沒等雲逸開口讓他坐下,他就直接一屁股在餐桌旁邊坐下了。
他做的位置,還緊貼着柳筱。
看見他可以離自己那麼近,柳筱一開始有幾分牴觸,但看着另一邊她更討厭的雲逸,她頓時也就不再牴觸了。
看見兩個人坐在一起,雲逸的眼裡,閃過一絲陰霾。
“景王殿下,請問你一大清早來本座這裡,是有什麼事情?”他垂下眼簾,一邊慢慢地攪着手裡的清粥,一邊低聲說道。
“雲祭司,本王這次來,是爲了柳筱姑娘。”景王淡淡答道。
嘶啦一聲,雲逸手裡的白瓷勺子,頓時擦到了粥碗的底部,發出一聲尖銳的摩擦聲。
“柳筱姑娘現在是我們聖殿的使者,請問景王殿下管她的事情做什麼?”雲逸冷冷道,臉色已經帶了幾分薄怒。
對於雲逸的不悅,景王只當做看不見一般。
只見他隨手拿了幾個小菜夾到柳筱碗裡,纔不急不慢地開口道:“柳姑娘的戶籍依舊在蕭藍旗之中,還未轉到聖殿裡,此時她還是蕭藍旗的士兵,而非雲教使者。”
“本座今天就會派人去處理好戶籍的事情!”
“恐怕不行,雲祭司。”景王這時候,才緩緩地擡起了頭,對上雲逸冰冷的雙眼,“本王不同意你那麼做。”
聽見景王的這番話,雲逸彷彿聽見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一般,忍不住大笑起來。
“景王啊景王,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狂笑之後,雲逸看向景王,眼神裡滿是惡毒的光芒,“你以爲你這個王爺的身份,在本座面前有什麼用嗎?”
“雲祭司這話就說錯了。”面對雲逸的嘲笑,景王依舊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本王不是以王爺的身份在命令你,而是在威脅你。”
聽見“威脅”兩個字,雲逸也不由愣住了。
旁邊喝着豆漿的柳筱也不由開始嘴角抽搐。
這世界上,有人會把“威脅”這麼正兒八經地掛在嘴邊嗎?
心裡吐槽的同時,柳筱也不由感到疑惑。
景王他是找到祭司的什麼把柄了嗎?
“威脅本座?”雲逸微微眯起眼睛,縫裡閃過危險的味道,“你要怎麼威脅本座?”
看着雲逸一副不以爲然的樣子,景王驀地笑了。
“雲祭祀,十八年前的那個神諭,你還記得嗎?”
雲淡風輕的一句話從景王的白玉面具後響起,雲逸整個人如同被雷劈重一樣,身子驀地一顫。
“你在胡說什麼?”但片刻之後,他又恢復了冷靜,蹙眉道,“無論是哪個神諭,本座都不過是傳送雲神的旨意罷了。”
“是嘛?”看見雲逸故意裝傻的樣子,景王的黑眸裡不由閃過一絲不屑,“那如果本王昭告天下,說那十八年前的神諭是假的,再適當地煽風點火,你說陛下會不會讓你重新翻出當年神諭的神石?”
聽見景王的話,雲逸臉色終於有些慘白起來。
“胡說八道,陛下向來信任本座,不可能會要求重新翻閱神石。”他冷冷道,但語氣已經沒有之前那麼平靜了。
“的確,這事說起來,陛下是最大的受益者,他當然不會主動要求翻閱神石。”景王開口道,“但如果民聲太大,以陛下的個性,你說他會不會從了民意?畢竟,就算查出什麼事情,也不關他的事,只是祭司你的責任。”
景王的這番話,一旁的柳筱聽了,簡直就是一頭霧水。
但她還是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景王從頭到尾,都不叫君臨海父王,只是稱之爲陛下。
這個時候,對面的雲逸,手指已經緊緊地抓着椅子把手,關節的青筋都已經爆出。
他恨恨地看着眼前的景王,沒有說話。
一旁的柳筱,注意到他神色的變化,立馬適時地開口道:“祭司大人,我這一次負責蕭藍旗的四旗大賽,所以實在不能夠離開軍營,來做聖殿的使者。希望你能夠理解。”
柳筱這番話,如果在昨天說,雲逸肯定想都不想就拒絕了。
可今天,聽了景王的威脅之後,他拒絕的話就說不出了。
陰沉地看了一眼眼前的柳筱和景王,他咬牙切齒地開口道:“既然如此,你便先回蕭藍旗吧,使者和聖女的事情,等四旗大賽之後再說。”
聽見雲逸終於鬆口,柳筱心裡簡直跟放了煙花一樣樂死了。
但還有一件事情,她也必須處理好。
“謝謝祭司大人。”她迅速地說道,“另外,除了我之外,還有隨我一同從祭臺裡出來的青龍和一對男女,不知道祭司大人打算怎麼處理?”
“既然是雲神轉世,自然是要在聖殿裡好生供養着。”雲逸冷冷道。
聽到雲逸的話柳筱臉色一沉。
雲逸將小青龍他們強行扣留下來,不過是想多一個她的把柄,以後就可以讓她重新回到聖殿。
很顯然,景王也明白他的想法。
手指在桌上輕敲着,他白玉面具後的黑眸閃過一絲淡淡的笑意。
“雲祭司這話說得可真奇怪,既然雲神是神,必然神力無窮,又怎麼會需要你們的供養?還是說,祭司是想以此爲藉口,操控雲神?”他緩緩道,“這如果讓陛下知道了,不知道會怎麼想呢。”
“你又信口雌黃什麼!”聽到景王這話,雲逸不知爲何,微微變了臉色,低聲喝道。
似乎猜到了他這個反應,景王輕笑一聲。
“既然祭司大人不想讓陛下誤會,那還是早點讓雲神他們離開吧。畢竟到時候這事鬧大了,陛下問起來,你也不好交代。”
現在,雲逸看這景王的目光簡直都可以殺人了。
他彷彿隱忍着什麼,面部的肌肉都已經僵硬。
但偏偏,他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深呼吸了好幾口,他終於側過了頭,不再去看柳筱他們,低聲道:“那隻青龍無論是不是雲神轉世,畢竟都是神獸,不該被囚禁,他們想去哪裡,自然就可以去哪裡。”
聽到這話,柳筱的心,終於完完全全地落下了。
“多謝祭司大人。”她迅速地說了一句,一口乾了手裡的豆漿,便趕緊站起身來,“蕭藍旗裡面的士兵還需要我看着訓練,我就不打擾祭司大人,先告辭了。”
說完,她也不管雲逸那陰沉得幾乎可以滴出墨的臉色,直接抓起了景王,迅速地走出聖殿外。
看着那兩道身影離開在視線裡,雲逸眼裡壓抑的憤怒終於爆發。
啪的一聲巨響!
只見雲逸一擡手,眼前擺着無數飯菜的桌子,從菜到碗再到桌子,全部都被炸成了碎片!
門口那個方纔帶景王進來的使者,頓時被嚇得屁股尿流,忙不迭地跪倒地上,不斷磕着頭道:“還請祭司大人息怒。”
他這不說話還好,一說話就讓雲逸注意到了他的存在。
立馬,雲逸一雙冰冷的眸子,就落到了這個使者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