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時光,不光要安頓沈欺霜,還得去拜見親家,下午六公子新娘子的送親隊伍也要到天禧客棧了,自己得恭候,濮陽思明隨後也會盡量趕來。
江沉瓷越想越頭疼,本來也沒什麼,有事辦事唄。可是她累啊!她這可是疲勞駕駛!一連多日,她要累死了,累的她快要斷氣了有沒有?她想要休息啊!本來是偷得浮生半日閒,可偏生沈砒.霜就是不讓她如願。
這可倒好,不但休息不着,還得費心來對付這個沒腦子的,沒腦子倒是好忽悠,但是關鍵她軸啊!最重要的是,這是一輩子的事,上花轎的事她怎麼忽悠?江沉瓷頭大如鬥,她也同情沈欺霜,但是她能有什麼辦法?她自己的婚事不也是別人做得主。
這個時辰,沈欺霜的院中本應由大丫鬟河陽照應着收拾東西,可是這沈欺霜哀莫大於心死的勁過去了。那一根筋的腦袋又犯起軸來了,死活不讓收拾,就是不出府去。
河陽雖然伶俐,但是對着惡主,尤其是發着脾氣的惡主還是沒有辦法的,爲了附和沈欺霜,她自己也變成了個惡奴,但凡哪個丫鬟不仔細,比如梳個頭拉掉了沈欺霜的一根頭髮啦,茶水送的太燙了,不小心打翻了什麼之類的事情,沈欺霜必然大手一揮叫河陽上去替她掌嘴。
起初河陽不願,但是換來的下場就是和那些小丫鬟對着掌摑,最後她實在受不了了,便和沈欺霜同流合污了。以至於下面的人是敢怒不敢言,如今沈欺霜越發的刁鑽,發起脾氣來誰也不管不顧。
手底下的都是低着頭不說話,有些是被沈欺霜打怕了,養成了逆來順受的脾氣,早就沒個主意了。有些則是有主意也在心裡憋着,就是要看河陽的熱鬧。巴不得這對刁主刁僕作大死,趕緊人間消失。
江沉瓷步入沈欺霜的院中,卻見一衆丫鬟僕人都似白天裡的夜來香,全都耷拉着腦袋。怎麼着?還能散發出花香來不成?
沈欺霜的大丫鬟河陽見江沉瓷來了,剛想張嘴,卻見江沉瓷大手一揮,“行!知道了,都在外面等着,誰也不許進來。”
他們倒是想進去,敢嗎?
江沉瓷把紫玉也留在了外頭,一個人進了沈欺霜的閨房,好傢伙,一地的地雷呀!滿地摔得七零八碎的,剛蔫巴了兩天,又精神百倍了。她這麼摔東西,她不累嗎?
徐徐踏步,躲過地上的碎瓷片子,茶杯蓋,香穗袋子等等一切地雷,江沉瓷總算是來到了沈欺霜的面前,此刻這丫的正和院子裡的一排夜來香一樣,也耷拉着個腦袋不說話,江沉瓷小心翼翼的上前,看看這貨是不是死了?
剛走近了一點,那椅子上耷拉着腦袋的女子忽然擡頭,怒目而視,一雙通紅的眼睛如泣如訴的表示着她的憤怒,她的無奈,她的傷心。
沈欺霜看見江沉瓷心中就更氣,江沉瓷也不願意來看砒.霜娘娘,可是沒辦法,誰讓她倒黴,主理婚事這破差事,她作爲世子妃責無旁貸。老二、老四家的那兩個前些日子還來做做戲,這些日子索性告假,說是把自己給累病了,順帶着還要把大丫鬟也給帶回去。
累個屁啊!一直都是她在累好嗎?江沉瓷想到這裡就生氣,幸好後來她到王妃那唱了一出大戲,連削帶打的叫這兩個婆娘知道她的厲害,才把墨雨和青青這兩大金剛要回來。這兩丫鬟一看苗頭不對,最近倒是勤快了許多。話說回來,就是不勤快的墨雨和青青也是比小丫鬟們有用的。
一天到晚的不是妯娌們耍手段,就是丫鬟婆子下人們偷懶,沈欺霜還跟着添亂。江沉瓷想到這火氣蹭的一下上來,眼看着事情就要完活了,給她出什麼幺蛾子?
“沈欺霜,你給我起來,出去!”江沉瓷指着沈欺霜的鼻子,叫她給自己爬起來,滾出去。
“我——偏不!”一字一頓,咬牙切齒。沈欺霜現下想得就是大不了一死。
江沉瓷看出她的心思,心道,真是有夠想不開的,死什麼呀?像她這種莫名穿越的都沒想死,她還要死?
“你想死啊?”問的爽快,答的更爽快。
“對!我就是想死,沒有世子哥哥,我寧願死。”
“哎呦我的天,爲什麼老想搶我相公?”江沉瓷扶額,這幫子磨人的小妖精,一個一個的都惦記着她嘴裡的這塊肥肉。“你想死就死吧,找塊肚皮撞死吧!我幫你選一塊,河陽的好還是你未來相公的好,要不就你未來相公的吧,我去把他叫來,你一頭撞死在他的肚皮上!”
沈欺霜愕然,本來哀傷過度的臉現在就寫着四個字,不可思議,找塊肚皮撞死?肚皮能撞死嗎?
“啊!你幹什麼嗎?站住!”只聽屋裡突然傳出一聲尖叫,恰巧七公子小鮮肉濮陽思問路過,其實是他是被大王妃派來的,先是協助大嫂送沈欺霜出府去天禧客棧,再是和大哥大嫂一起迎接送親的隊伍。去迎自己的六嫂和送親的親家,溫家的小公爺。
就連濮陽思明也前後腳的來了,早早結束了朝堂那邊的事情,今日也算是告假了,畢竟下午要代表濮陽家去迎接溫家的小公爺。
六公子這位新郎官竟是得了風寒臥病在牀,無法去見自己的大舅哥,也是無奈,只得抓緊養病,成親之日若是不能大好,總不能叫人擡着成親吧?濮陽思明身爲大哥的,想想也是無奈,只得自己出馬去迎溫家的小公爺。
“這怎麼了?”濮陽思問笑嘻嘻的一挑扇子,衝着門口低頭的小夜來香問道,那小丫鬟微微擡頭,囁嚅着嘴脣,輕聲細語,有氣無力的回到:“世子妃……世子妃……要一頭撞死在沈姑娘的肚皮上。”
“啊?!”濮陽思問聽了先是一驚,緊接着來了興致,“這麼好玩?走,瞧瞧去!大哥我先去瞧瞧,你跟上啊……”濮陽思問本就是一身孩子氣,聽到這麼好玩的事情自是飛一樣的奔了出去。
濮陽思明跟在後面,淡然笑笑,似是不急,腳步卻徐快。他這娘子的把戲可真是越來越多了。
下人們沒有江沉瓷的命令,不敢進屋,但是濮陽思明和濮陽思問這哥倆是不受這條禁令的。只見這哥倆一前一後迅速進了屋,前面的那個健步如飛,後面的那個腳步徐徐,卻走得不慢,看似不急,可動作比誰都快!
兩人進屋一瞧,沈欺霜和江沉瓷兩個人正在那撕巴着呢!江沉瓷昂着個脖子,手上扶扯着沈欺霜纖細的腰肢,大聲嚷嚷道:“我給你示範一下,就是這麼一頭撞死在別人的肚皮上!”
沈欺霜使勁的扒拉着江沉瓷八爪魚一樣的十根手指,一邊扒拉一邊啊啊啊的大喊大叫。連吃奶的勁都使上了,可是就是不是江沉瓷的對手。
這兩個人正在撕鬧,濮陽思問是看得目瞪口呆,濮陽思明倒是一臉鎮定,素知江沉瓷的脾氣,這是要活活累垮沈欺霜,等沈欺霜身心俱疲,自是既能攻心也能攻身。心情好的話江沉瓷或許還會勸勸沈欺霜,心情不好,估摸着直接打包擡走。
濮陽思問是越看越好玩,看着那撕扯不斷的兩人開始侃大山,晚一會兒調侃她們,他都做不到,實在是憋不住了,太好笑了。“大嫂,欺霜姐姐,你們這是幹嘛呢?我光聽說有哭嫁的,可沒聽說有嚎嫁的?你們這麼個嚎法,別人不知道還以爲我們雲南王府殺豬呢?”
“殺豬也先殺你。”江沉瓷一把鬆開沈欺霜,弓着的背直挺挺的立起來,敲敲自己的後腰,真是鬧騰的她腰痠背痛的。濮陽思問還敢諷刺她,找死!
“世子哥哥……”沈欺霜已經很久沒有見到濮陽思明,自從籌備喜事開始,就再也沒有踏出過房門半步,只因王爺下了死命令,她被禁足了。短短數日,於她而言卻像是與濮陽思明分離了半個世紀那麼長遠。
“世子哥哥!”嬌滴滴的一聲呼喚,令人汗毛直立,雞皮疙瘩掉了一地。江沉瓷學着沈欺霜的口吻也喊了一句世子哥哥,其語氣真是誇張到極致,發嗲中帶着三分矯情,矯情中帶着三分更矯情,江沉瓷撒嬌語氣一出,誰與爭瘋?
顫抖的語氣,波浪似的綿羊音是她的特色。
“噗~”濮陽思明都有些繃不住了,還好他本來就愛笑,笑笑也無妨。她這是存心噁心沈欺霜,江沉瓷撒嬌的聲音很好聽,嬌嗲的剛剛好,纔不會像這般怪異。其實欺霜也是可憐人,濮陽思明知道江沉瓷也不是不同情沈欺霜。只是江沉瓷一貫喜歡嘻嘻哈哈,再大的難事也還是喜歡用胡鬧的方式來面對。
這一點其實和他很像,只是他自己喜歡用溫和從容的笑容來面度,以最鎮靜的方式來解決問題。而江沉瓷的方式,是玩世不恭,萬事都在嬉笑弄罵中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