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完,就自己轉着輪椅去了別處。
我坐在了媽媽的墓碑跟前,看着她墓碑上的照片,腦子裡好像忽然之間,就一個片段閃現出來,我閉上了眼睛,靜了靜,試着抓住腦子裡閃現出的那個片段,竟然真的想了起來。
那個時候,媽媽過世,我就在她的牀邊,而爸爸,爸爸呢?
頭越來越痛,我緊緊的摁着自己的太陽穴,可還是不行,那些記憶,就像是泄了口的洪水一樣,傾瀉而出,我甚至都來不及準備好,很多記憶都涌到了我跟前。
我彷彿看到了我自己站在京城的街頭,看着京城的車水馬龍,卻無助的不知道該怎麼辦,那個時候,是,是媽媽在生病,而我
是了,那個時候,有個叫趙美琳和宋瑜的,進了我的家裡,將我和媽媽趕了出去,後來,還是聶衍
就好像是一團線,忽然找到了線頭一樣,我忽然之間,將這些年來,所有的記憶都想了起來。
包括,媽媽的過世,包括聶衍跟我之間的糾葛,還有,我跟庭幽之間,慕蓮之間的事情
這些年,我竟然忘了這麼多的往事麼
我呆呆的看着墓碑上,媽媽的照片,眼淚忽然抑制不住的從眼眶之中,奪眶而出。
“媽媽,女兒不孝,女兒不孝,竟然這麼多年都沒來看過你。”
我看着媽媽的照片,幾乎哭的泣不成聲。
那是我的媽媽,那個溫柔軟弱的女子,我竟然忘了她那麼久。
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從我的臉上接連而下,難過像是要將我淹沒一樣,忘了誰,我都不應該忘了自己的媽媽啊。
山風吹過,冷的像是要將人活生生的撕裂,明明才秋天,我卻忽然感覺到,這天氣,竟然比冬天還要寒冷。
爸爸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過來的,他看着我,這個樣子,急忙到了我跟前,拉我:“冉冉,冉冉,你怎麼了?”
我淚眼婆娑的看着爸爸,甚至都說不出來話:“爸爸,你,你當初,那麼對待媽媽,我恨你,我恨你!”
彷彿,我又回到了那年京城的醫院,媽媽到了死,都沒能看到他最後一眼。
爸爸愧疚的看着我:“當年,是爸爸的錯,爸爸對不起你的媽媽。”
他臉上也是一臉的愧疚,可是,他說完了之後,看着我,忽然驚訝的問:“冉冉,你想起來了?”
我眼淚迷濛的看着他:“爸爸,我不會原諒你的,這件事情,我永遠也不會原諒你!”
爸爸聽着我這麼決絕的話,也難過的留下了淚水。
我在媽媽的墓碑之前,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場,也想起了之前所有的往事,爸爸陪着我,也在我媽媽的墓碑跟前哭了好久,我們一家三口,如今陰陽兩隔,爸爸將我拉了起來,爲我擦掉了臉上的淚珠:“冉冉,是爸爸不好,是爸爸不對,別哭了,好不好?”
我看着他,撲在了他的懷中。
雖然,我恨他,可是,他是我的爸爸,甚至爲了我,還差點也丟掉了性命,我已經失去了媽媽,不能再失去他。
怪不得醫生說,如果我要是看到了之前的熟悉的事情和場景,可能會想起來之前的事情,而我之所以沒想起來,也可能是因爲我下意識的覺得自己以前的記憶太痛苦了
沒錯,這些記憶是太痛苦了,可是,我卻不能忘掉我的母親。
我們在山風之中哭了好久,也不知道媽媽能不能聽到。
一直到了黃昏,太陽落山了,我才推着爸爸下了山。
司機在那兒等着我們,看到我和爸爸都紅了眼眶,不禁問道:“小姐,先生,你們的眼睛腫了,要去買一點冰塊嗎?”
我搖了搖頭:“不必了,回去吧。”
司機點了點頭,將爸爸給抱到了車子上,我也坐在了後座裡,回去的時候,一直都握着爸爸的手,沒有再放開。
回到了家裡,聶辰正在地板上玩耍,看到我進來了,立刻就撲到了我的身上,他惶恐的看着我:“媽媽,你到了哪兒去了?怎麼不帶上我呢?”
他很害怕,我突然在離開。
我摸着他的小腦袋,笑着說:“你放心,毛毛,媽媽再也不會離開你了。”
當年,我毛毛才幾個月大,我跟庭幽出了車禍,從此,我跟我毛毛,便相隔了這麼長的歲月
想到這兒,我心裡就不免酸澀,對聶衍的怨恨也多了一些,如果當時,不是因爲他失去了記憶,也許,我就不會那麼衝動的去找慕蓮,也就不會有後來的那麼許多的事情
雖然,我現在也知道,聶衍當時,是爲了對付林頌羽和聶銘他們,可是,這個代價,卻太大了,大到,我甚至都有點沒辦法接受,我現在是想起來了,也到了聶辰的身邊,如果我一直想不起來,或者說,我一直都在國外帶着,再也不回來京城了呢?
想到這種可能性,我便覺得後怕,我的孩子,我差一點,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聶辰看着我,很不確定的問了我一句:“媽媽,真的嗎?”
我點了點頭:“嗯,媽媽再也不跟你分開了,好不好?”
我虧欠了我的孩子四年,我錯過了他所有的成長,甚至,還讓他到了那種環境之中
想到這兒,我不禁更加緊緊的抱緊了他。
梅姨走了過來,看着我們這個樣子,不禁奇怪的問道:“冉冉,你們這是怎麼了,怎麼都是紅着眼睛呢?你看你的眼睛,怎麼還腫了?”
我看着梅姨,很動情的說了一句:“梅姨,謝謝你。”
她愣了愣,“這孩子,謝什麼呢?”
我走過去,輕輕的抱住了她。
“謝謝你照顧我,謝謝你,照顧毛毛。”
我哽咽着,抱住了梅姨,腦袋輕輕的擱在了她的肩頭:“梅姨,我都想起來了,我記得,我全部都記得。”
梅姨聽我這麼說,身體下意識的就僵硬了一下,她很欣慰的看着我,摸着我的頭髮:“孩子,想起來就好,沒有記憶的人生,終究有缺憾啊。”
聽了梅姨的話,我心裡竟然升騰起了一股莫名的感覺,對啊,如果我什麼都不記得,這一生,還有什麼意義呢?
我用了一個整個晚上,來消化我想起來的事情,包括,我跟聶衍之間的糾葛,還有庭幽
睡了一整個晚上,我想了想,既然已經回到了蘇北,我還是應該去看看庭幽,他好像,因爲那場車禍,坐在了輪椅上面,我聽慕蓮說過,當時,如果不是庭幽,也許,我早就已經被車子甩了出去,說不定現在已經死了。
聶辰也想跟我出去,現在雖然在蘇北,但是,我還是有些擔憂,如果季諾先生和林夕的人到了蘇北,我也不敢保證,我的安全,更別說,是聶辰的了。
我蹲在了地上,看着他,耐心的說:“毛毛,媽媽不會離開你,晚上肯定就回來了,你在這裡,跟着姥爺玩好不好?”
聶辰似乎有些不相信我,看着我,還是搖了搖頭:“不要,媽媽,我想跟着你出去。”
我摸着他的頭髮,儘量安慰:“你乖,要聽媽媽的話,媽媽跟你拉鉤,好嗎?晚上,媽媽肯定會回來的,好不好?”
好說歹說的,聶辰纔好不容易同意了讓我離開,爸爸也怕我出去出什麼危險,乾脆讓司機跟着我出去了。
出去的時候,我不禁問了一句:“之前我們不是住在花津路的別墅裡嗎?怎麼會忽然搬到這邊了?”
司機是新來的,原來的我們的管家,也不知道去了哪兒。
他一邊開車一邊回答我:“小姐,先生自從知道你之後,就一直很傷心,山上的別墅清靜,就搬到了山上。”
我點了點頭。
我的事情,對爸爸的打擊,應該十分巨大,當初,我們好不容易纔盡釋前嫌,甚至,當初,爸爸就想讓我接管宋氏,含飴弄孫,我突然的失蹤,可想而知,對他的打擊。
車子開了一路,拐了一個彎的時候,我跟司機開口道:“就在顧家門口停下就好了。”
司機有些詫異:“小姐,你不是要回家嗎?”
我搖了搖頭:“顧家有故人。”
“嗯,小姐,需要我陪着你去嗎?”
我搖了搖頭:“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你在這裡等我。”
在顧家,肯定不會有什麼危險,季諾先生和林夕他們就算勢力再大,我料想着,他們也不至於敢去別人家裡怎麼樣,更何況,顧家還不是那麼隨隨便便的人家。
走到顧家的大門跟前,我摁響了門鈴,過了好一會兒,傭人猜過來開門,她看着我,有些疑惑,問了一句:“請問,您找誰?”、、
看起來,她是一個新來的,我好像也並沒有見過她。
不過三四年的時間,這裡的一切都變了樣子,管家不知道去了哪兒,連顧家的傭人都換了不知道幾撥了。
我看着她,愣了好久,才說到:“我找顧庭幽。”、
她小心翼翼的看着我,問道:“請問,您找少爺,有什麼事嗎?您跟少爺是?”
“我們是好朋友,很好很好的朋友。”
傭人上下打量了我一下,猜說到:“那您稍等,我這就去跟您通報一聲。”
我點了點頭,站在了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