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的一會功夫,天空變的陰沉灰澀,又開始飄起雪花,如同葉貝貝臉上的淚水,又快又急,她從家裡離開,走的並不快,她並不是奢望江越舟會追出來,他那樣驕傲沉穩的人,怎麼會爲她做出這樣的事情,
她和他,終究還是兩條路上的人,
她曾經那樣愛過他,一直以爲,他是自己今生今世唯一契合的另一半,不可離棄,不可抗拒,所以纔會在最初時那樣不顧一切,只想奮力抓住,只想一直相守;所以纔會在後來無數的日子裡,一徑地貪戀他的溫度飲鴆止渴,
到頭來,始終仍是不免要分開,
葉貝貝胡亂的擦了一下臉上的淚水,也許,總會有一個人讓江越舟愛到發狂的,讓他一點點體會愛着一個人的甜蜜與辛酸,只是可惜,那個人不是自己,
葉貝貝一進高羣芳的家,把旅行包往地板上一扔,就仰頭靠坐到了小客廳的沙發裡,
“幹嘛,離家出走啊,”高羣芳臉上正敷着面膜,皮膚繃緊,說話聲音有點怪異,
葉貝貝面無表情的擡頭看了她反光鋥亮的臉,平淡的說:“不是離家出走,是離婚,我恐怕要在你這裡住些日子,等我找到工作,掙了錢,就搬出去,”
“啊,”高羣芳驚訝的口型張太大了,掙得臉皮子疼,捂住臉聽葉貝貝語氣如此平靜,而且把以後的事情都設想好,知道她和江越舟這次鬧出的動靜一定不小,
“你是來真的,貝貝,雖然我平時看不上江越舟,但是我那是讓你對你們的婚姻有個正確的態度,離婚可不是小事,到底因爲什麼啊,因爲什麼你都得冷靜一下,江越舟這個人雖然不好,但是他身價高啊,那高的都沒邊,再說,你得尊重婚姻……”
葉貝貝看着高羣芳疾首蹙眉的樣子,淡笑的用手以指腹輕撫,“省點勁吧,我們的婚離定了,人有時候是自虐的,總是強迫自己處在最難受的位置,我就這樣,以前總想着爲了得到自認爲最重要的東西,放棄一些東西也值得,我甚至盼望着我們能像普通夫妻那些,吵架,冷戰,然後一方或兩方同時低頭,和好,但我們不行,關係太脆弱,沒有一點兒彈性,只要我稍稍一掙,線就斷了,彼時之肉,此時之毒,我終究不能忍受爲了愛情毒發身亡,跟他離婚不是我一時腦熱,你也別問我爲什麼,”
她不自己前言不搭後語的說這些高羣芳能否聽明白,可是即使對着最好的朋友,葉貝貝也不會說出那最難堪的真相,她不怕自己丟人,而是她捨不得江越舟丟人,自己啊,可真是賤,
高羣芳無言的望着葉貝貝,眼前這個兩年前執意要嫁給江越舟的小姑娘,任所有人舌鄙脣焦也難說動的小姑娘,現在竟然可以雲淡風輕的說要離婚,
想着這兩年她對江越舟癡心不悔的勁,聽見她要離婚的消息,比當初聽說她要跟江越舟結婚更加震憾,她知道,一定是發生了最糟糕的事情,傷透了葉貝貝那顆火熱的心,才讓她心灰意冷,決定離婚,
“好,離婚就離,”高羣芳說話帶了哭腔,“我說這些還不當你只是跟他鬧彆扭要個臺階,趕緊想給你墊腳,還等你誇我呢,哪知道你根本就沒想下來,你要想好了,我也不多說了,以後你就在我這住着,哪裡也別去,就當給我做伴了,”
“嗯,”葉貝貝輕輕答應,不敢點頭,眼淚就在睫毛上掛着,眨眼即落,
要說高羣芳這個人雖然毒舌,但是心底終歸是善良的,不會往自己好朋友的傷口上撒鹽,她租住的房子不大,臥室,書房,客廳,衛生間,廚房,還好書房有張單人牀,她知道葉貝貝現在需要一個獨立的空間,將書房仔細布置一番,看着溫暖明亮,葉貝貝就住下了,
葉貝貝知道自己離開了江越舟,就意味着自力更生,她一住下就張羅着要馬上找份工作,
人有時候長大就是一瞬間的事情,她從小出生就有很好的家庭,剛大學畢業就結婚了,她的人生不需要她多做努力,她一直以來都是衣食無憂,但是現在她的生活軌跡出現了偏差,她選的丈夫將不再是她以後的倚靠,她現在要自己有生存的能力,
“馬上就要過年了,你還找什麼工作啊,貝貝,你先在家歇幾天,等我放了年假,咱們去南方旅遊,順便在外面過年吧,”高羣芳不愧爲葉貝貝的閨蜜,想方設法的都她開心,
葉貝貝想了一會兒,“我先歇幾天,投幾份簡歷,旅遊的事情到時候再說吧,”她其實也想出去旅遊,散散心,可是兜裡只有從黎明朗那裡借來的兩千三百元錢,能去哪玩啊,
無論心中是快樂還是痛苦,日子總要繼續地過,葉貝貝在家裡休息了幾天,順便投了很多份的簡歷出去,希望可以儘快的找份工作,
這天,葉貝貝躺在沙發上看着電視出神,茶几上是外賣的pizza盒子,從她離婚後,她就再也沒做過一次飯,要麼去樓下小吃店吃,要麼叫外賣,要麼吃泡麪,就是不做飯,高羣芳只當她是心情不好,也不管她,
高羣芳自己也不喜歡做飯,饞了下班回來時就在外面打包兩個菜,兩個人飽餐一頓,
葉貝貝迷迷糊糊要睡着時,聽見門鈴響,高羣芳不會這麼早就下班了吧,難道她又半路翹班,她睡眼蒙鬆的把門只開了一半,隨即愣了一下,急忙想要關門,卻被門外的人用腳擋住,
“你是怎麼找到這裡的,你來幹什麼,”她對門外的人怒目而視,
“進去說吧,”門外的人心情好像不錯,
“不方便,”
“哈哈哈,有什麼可不方便的,剛離了婚,這麼快就找到下家了,”
“齷齪,”葉貝貝覺得博大精深的中華詞庫裡只有這個詞形容眼前這個人最恰當,
“我原來想跟你講點禮貌,現在看來完全沒必要了,你連中華民族根深蒂固的待客之道都忘了,”門外的人一使勁,就推開門和門後的葉貝貝,自來熟的走進了,還隨後將房門一腳踹上,
黎明朗的這個動作讓葉貝貝心裡本能地起了幾分反感,此時她對黎明朗是一點兒小時候的畏懼都沒有了,衝他大喊:“誰讓你進來的,出去,不然我報警了,”
“你先還我兩千三百元錢,我就出去,”黎明朗一臉的無賴相,
葉貝貝氣不打一處來,往細處想了想,除了自己這些天的開銷,錢只剩下一千多了,眼神虛弱下去,有些沒有底氣的瞪視着黎明朗,任其如獅王巡視領地一般,極其迅捷地打開了屋裡所有房門,一間一間地仔細觀察着,然後返回客廳,得意洋洋的坐到了僅有的一張長沙發裡,十分自如地,伸開長腿,肆無忌憚的打量着茶几上的pizza盒子,
葉貝貝雖然知道黎明朗說要自己還錢只是藉口,但是自尊心還是受到了傷害,按捺着心中的惱怒和難過,冷聲說:“我會盡快的把錢還給你的,請你馬上離開,”
黎明朗嗤笑,“怎麼,還真生氣了,我跟你說着玩呢,連個玩笑都開不得,小家子氣,”
這句‘小家子氣’電光火石般劈開葉貝貝的記憶,在她和江越舟婚後唯一的一次爭吵中,江越舟也曾經無比輕蔑的說過她小家子氣,一瞬間她就呼吸加快,緊接着暴跳如雷,“出去,你給我出去,”兩步奔到沙發前,對着黎明朗連拉帶扯,企圖讓他的屁股離開沙發,
“你發什麼瘋,幹什麼,”黎明朗自小脾氣火暴,怎麼會慣着她,一個反手就將葉貝貝壓制在沙發上,“怎麼了,讓江越舟給你刺激出精神病了吧,”
葉貝貝被黎明朗這樣壓制在沙發上,狼狽不堪,她只覺得又羞又憤,但卻半分都挪動不得,被黎明朗扭着的胳膊有一絲絲的疼,她忽然莫名的想起了江越舟,如果沒有發生這些事,如果她沒有離婚,如果江越舟可以在她身邊……眼淚不由的就流了下來,
黎明朗聽着身下沒了動靜,一低頭,看見葉貝貝已經淚流滿面,急忙撒開手,有些不知所措的去扶葉貝貝,“哭什麼啊,弄疼你了,別哭了,生氣你就打回來,”
“走開,”葉貝貝順着黎明朗扶她的力道,猛然用力將沒防備的黎明朗推的向後踉蹌兩步,跌坐在地上,
黎明朗人聰明,性子更酸,這次他倒沒再動手,但嘴卻如同衝鋒槍,突突噴火,“你看你那死樣,不就是跟江越舟離婚了嗎,一副活不起了的樣,怎麼沒去找他辦離婚手續啊,在這裡妄圖復辟呢吧,我告訴你,別傻了,人家已經跟江慧心雙宿雙飛了,”
“你他媽的才妄圖復辟呢,他愛跟誰飛給誰飛,關我什麼事,”葉貝貝如同心事被人看穿一樣的驚怒,“你給我滾,馬上就滾,”
“你把嘴巴放乾淨點兒,我好心好意的來提醒你,你像瘋狗一樣,逮住就亂咬啊,”
“你才瘋狗呢,誰稀罕你提醒啊,我跟你有什麼關係,賤,”
“對,我賤,就你貴,你就知道跟我耍脾氣,你去跟江越舟鬧啊,衝我發來什麼氣啊,”
“我不衝你發脾氣衝誰發脾氣,你要但凡是個男人,能讓自己的女朋友爬上別的男人的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