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東城上班後,無論什麼時候,張小剛的心裡想得最多的都是孩子,每天晚上他都會給梅蕊蕾打電話或者發信息,詢問孩子的狀況,比如:吃得還好嗎?奶粉夠不夠吃?晚上有吵夜嗎?她和孩子睡得好嗎?叮囑她不要太累了,忙不過來就讓他的姐姐們過來幫忙,等, 只要是他能想到的細節,他都會問到。
梅蕊蕾爲他的細心所感動,每次接到他的電話,或短信,她總是耐心地回覆他。不管怎樣,他畢竟是孩子法律意義上的“父親”,他有權力知道孩子的一切,重要的是,她有愧於他,她必須拿出實際行動表達自己的“感恩”之情。
很快兩個多月過去了,孩子也三個多月了,在張小剛家帶孩子的這幾個月裡,張小剛的父母對梅蕊蕾和孩子的照顧,確實是掏心掏肺,盡心盡責,簡直到了“含在嘴裡怕化了,抱在懷裡怕摔了”的地步,兩位老人恨不到將心掏出來給梅蕊蕾母子。
對於他們家人爲這個孩子所付出的一切,梅蕊蕾看在眼裡,痛在心裡。
她理解他父母的心情,也很感激他們的照顧,如果是她自己的父母爲她做這些事情,她可能不會內疚,相反還會心安理得地享受他們的照顧。
可是他們是張小剛的父母,這個孩子在法律上跟他們家沒有任何關係,她有什麼資格讓兩位古稀老人不辭勞地照顧她和孩子呢?
孩子的真實身份就是她心頭的一根刺,她害怕真相被揭穿,只要面對張家的親戚,她的心裡就會產生強烈的恐慌感。
如果有朝一日張小剛的父母得知了孩子的真實身份,他們如何受得了這個打擊?
梅蕊蕾下定決心,不管以後她和張小剛的感情發展到何種程度,她一定要死守這個可怕的秘密,千萬不能讓兩位善良的老人受到傷害,他們太不容易了。
很顯然,如果他們知道這個孩子不是他們家的後代,對於他們來說,這將是致命的打擊。到時不只是張小剛會被人看不起,他們全家人都會受到村裡人的嘲笑。
真到了那個時候,她梅蕊蕾就是千古罪人了,即使她能從柳波那裡得到用之不盡的錢財,她的良心卻永遠得不到安寧。
想到這裡,她的心裡不禁感到陣陣發顫,她甚至開始後悔不該用這種不道德的方式懷上這個孩子,不該欺騙張小剛和他的父母,姐姐們,要不然她現在就不用背上這個沉重的思想包袱了。
當初她一門心思想要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那時求子心切,她根本沒有預料到事情會這麼嚴重。
如今這個孩子的命運牽涉到雙方家人的名聲和利益,她必須慎重對待,要不然有可能弄得收不了場。
孩子的長相隨柳波,從他的眉眼之中,梅蕊蕾明顯地看到了柳波的影子,隨着孩子的一天天長大,這些特徵越來越明顯,儘管張小剛老家的親戚都不認識柳波,但是她心裡的恐慌感卻與日俱增。
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與其天天飽受良心遣責而無法改變事實,還不如趁早逃離這裡,她實在沒有勇氣繼續和兩位善良的老人生活在一起,他們的恩情她受之有愧。
離春節還有一個多月時,梅蕊蕾實在無法忍受良心的遣責,重要的是,她害怕被人看出這個孩子既不像她,又不像張小剛,爲了不引起別人的懷疑,她打算帶着孩子前往東城,唯有逃離才能讓她的心裡好受些。
她迫切地想逃避張小剛家人的照顧,於是以帶孩子去東城陪與張小剛過春節爲由,趁機向他們提出要前往東城。
那天上午,她趁張小剛的父母和三個姐姐都在場,小心翼翼地對他們說道:“爸,媽,三位姐姐,這段時間我給你們添少不少麻煩,辛苦你們了。 你們對我和孩子的照顧,我永生難忘,現在孩子已經三個多月了,我一個人能照顧他,我想帶他去東城陪小剛,他今年請了兩次假,過年肯定不能回來,我想帶孩子去東城陪他過年,你們看好不好?小剛他也很想念孩子,幾乎每天都要我發照片給他,他也有這個打算,說過好幾次讓我帶孩子去東城。”
張媽媽聽說她要帶孩子去東城,連忙慌亂地問道:“小梅,很快就過年了,你這個時候去東城,別人會怎麼說我們呢?我們有照顧不周的地方,你說出來就是,我跟你爸爸會按照你的要求去做,好不好?”
“不是的,媽,我很感激你們的照顧,我只是想帶孩子去陪小剛,他也同意了,今年春節他請不到假,就讓我帶孩子過去陪他。”
“可是我們捨不得你帶走孩子,我們就這麼一個孫子,過年在家裡熱鬧些。”張小剛媽媽爲難地說道:“你是知道的,我和你爸爸都七十歲了,就這麼一個孫子,如果你帶他去了東城,我們想見一面都很困難,他可是我們的心頭肉啊。”說着,張小剛媽媽的聲音哽咽起來了。
“媽,你別這樣,我沒有別的意思,我知道你們想念孩子,可是他還小,暫時離不開我,你放心,等我們去東城後,我會定期給你們寄照片,或者等他大一點,我就帶他回來看望你們,好不好?”梅蕊蕾耐心地安慰善良的婆婆。
“好吧,小梅,你自己拿主意就行,到東城後如果一個人帶孩子覺得辛苦,你就回來吧,我們輪流幫你帶。”張大姐說道。
“大姐,謝謝你,這段時間真是辛苦你們了,我不想再麻煩你們了,我會照顧好孩子的,你們儘管放心好了。”梅蕊蕾說道。
她講這些話的時候,一直不敢正眼看張小剛家人的眼神,她很擔心自己受不了良心的遣責,會將實情和盤托出。
還好,理智控制了她的情緒,她強忍着內心的慌亂和不安,極力假裝平靜,沒有讓他們看出她心底的秘密。
就在梅蕊蕾和張媽媽,張姐姐們商量着帶孩子去東城時,張爸爸坐在旁邊一直默不作聲。
他知道梅
蕊蕾長期在東城打工,又是外地人,她對他們這兒農村的生活肯定不習慣,當她提出要去東城時,他深知不能強留,默默地同意了她的請求。
他起身走進房間,不一會兒出來時,他的手裡拿着一個鼓鼓的大紅包,他走到梅蕊蕾旁邊,將紅包遞給她,說道:“這些錢你拿去吧,孩子長得快,要買奶粉,尿布和衣服處處都得花錢,到時如果手頭緊的話,你就打電話回來,我寄錢給你們。”
面對張小剛父母的深情厚意,梅蕊蕾再也控制不住情緒,她忍不住哭了起來:“不用了,爸,我真的不能要你們的錢。”
那一刻,她的心裡糾結不已,一邊是那個難言的隱私堵在心頭,讓她痛苦不堪;另一邊是張家人對她的恩重如山,她無顏面對他們,強烈折羞愧感讓她無地自容。
“你拿着吧,爸媽有我們照顧,你放心去東城吧,只要孩子快樂成長就行,有事就打電話回來。”張小剛三姐摟過梅蕊蕾,輕輕安慰道。
梅蕊蕾實在推辭不過,她只得收下了張爸爸給的紅包,她知道,在他的家裡住得越久,她欠他們家的人情債就越多,只有逃離,她的良心才能感到些許的安寧。
出發前往東城的那天早上,張小剛的父親叫了一輛車,和張家三個姐姐一起,冒着凜洌的寒風,護送梅蕊蕾和孩子前往火車站。
一路上張家人再三叮囑梅蕊蕾:“聽說東城那邊治安很亂的,你們千萬要看好孩子。”
“天大地大,都沒有孩子的事大,記住一切要以孩子要重心”
“如果錢不夠花,就打電話回來,我們寄錢給你。”
“我們會告訴小剛,讓他有空多抱抱孩子,你不要太辛苦了。”
“孩子的疫苗本在包裡,要按照上面的要求準時帶孩子去打預防針”
“如果孩子有個頭痛腦熱的,一定要去大醫院看病,那裡比較正規”
“晚上冷,要給孩子蓋好被子,千萬不要着涼了。”
“每個月記得給孩子拍幾張照片寄回來,我們都很想孩子”
“我們家就這麼一個孫子,只要他過得好,我們也就放心了,只是讓你一個人帶孩子太辛苦了,晚上睡覺時你要多留點心,要時不時看看孩子,給他蓋好被子,冬天冷,彆着涼了。”
聽着張家人掏心掏肺,暖入人心的話語,梅蕊蕾感動得眼淚都流了出來,臨分別時,她鄭重地對張家父母和姐姐說道:“爸,媽,姐姐,我真的很感激你們對我和孩子的照顧,你們放心吧,我一定會照顧好孩子,他是我和小剛的兒子,同樣是你們的孫子和侄子,我有義務好好照顧他,我每個月都會給他照相寄回來,你們在家也要保重身體,有什麼困難就給我們打電話,我和小剛一定會趕回來的。”
“嗯,好的,我們會的,你們在東城也要照顧好身體啊,錢該花的地方就花,不要太苦了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