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村口下車後,村裡人見他們一家三口都回來了,以爲他們是正常的返鄉探親,大家都圍上跟在他們身後不停地說着客套話,逗孩子玩:
“小剛,小梅,你們回來了?孩子長得真好看。”
“有一歲了吧?瞧時間過得多快啊!”
“上次在家擺酒,感覺沒多長時間,現在長這麼大了。”
“小剛,你爸媽真是有福啊,你有本事會掙錢,找的媳婦人漂亮,又賢惠,現在又生了一位這麼可愛的孫子,真是幸福啊。”
“那是,他爸媽現在可開心了,每天總是念叨着小孫子有多可愛,有多招人疼。”
“這孩子越長越帥了,好機靈喲。”
“我怎麼看着他不太像小剛啊,看着像小梅。”
“我覺得也不太像小梅,應該是結合他們兩人的優點吧。”
“呵呵,那是,那是,結合兩人的優點纔好看,像爸又爸媽。”
“小剛,小梅,你們這次帶孩子回來要住多久呢?他 的爺爺奶奶可想他了。”
“唉,要不是他們年紀大了,孩子給他們帶也挺好的,老人嘛,就喜歡跟孫子在一起。”
“就是家裡的條件比不上東城,小孩在城裡好玩些。”
“那還用說,農村孩子除了玩泥巴,樹枝的,還能玩什麼?城裡有很多遊樂場,兒童樂園,好玩得很!”
聽着村裡人七嘴八舌的議論,張小剛生怕節外生枝,他只得匆忙應付道:“我們工作挺忙的,住幾天就回東城去,謝謝各位父老鄉親了,有空來家裡坐啊。”
由於害怕人多嘴雜,會問一些他們不想回答的問題,張小剛和梅蕊蕾帶着孩子急匆匆地往家趕去。
到家後,張小剛的父母看到活潑可愛的孫子,兩位老人樂得合不攏嘴,他們以爲兒子和媳婦是帶孩子回來休假的,聊了幾句後,他們便開始忙出忙進地準備好吃的,並讓張二姐去給孩子買衣服,買玩具,全家上下忙得不亦樂乎的。
他們哪裡會想到,兒子和媳婦在東城剛剛遭受了一場前所未有的感情危機,他們看似幸福的家庭,即將面臨解體的危險,兒子和媳婦此番回家,正是打算辦理離婚手續的。
面對滿臉喜悅的父母,張小剛實在不忍心說出他們回家的真實意圖。
到了晚上,當一家人興高采烈地吃完飯後,張小剛便讓梅蕊蕾帶孩子去睡覺,他留在客廳裡和父母閒聊。
此時父母還沉浸在逗孫子玩樂的興奮中沒有回過神來,他們不停地講着孩子有趣的動作,言語以及吃東西的萌態等細節,說着說着,兩位老人忍不住呵呵大笑起來。
可想而知, 在那樣的場合裡,張小剛怎麼能忍心說出讓他們傷心刺骨的離婚要求呢?他們都年過古稀了,盼了這麼多年 ,終於盼來了唯一的孫子。在父母看來,兒子成了家,有了孩子,人生就完美了。
只要他們一家三口過得幸福快樂,兩位老人也就完成了心願,他們可以放心地享受
着天倫之樂了。
他們的想法也是人之常情,也是天底下所有父母的心願。
張小剛幾次欲言又止,不知如何開口,他害怕講出那個可怕的要求,擔心父母受不了這個打擊。
可是不說出來的話,此番回家的任務就無法完成,回到東城後,他怎麼向王麗紅解釋呢?他和梅蕊蕾,柳波,趙倩,還有那個孩子的關係該怎麼處理呢?
該來的遲早要面對,想走的留也留不住,相信時間能沖淡一切,父母應該能理解他的難處。
也罷,爲了能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也爲了不再辜負王麗紅的一片真情,他決定狠下心來向父母攤牌。
“爸,媽, 我有事想跟你們商量。”張小剛吞吞吐吐地說道。
沉浸在喜悅之中的父母發現他的神情有些不對勁,意識到他可能遇上了困難,便擔心地問道:“小剛,怎麼了?你們在東城是不是遇上什麼事了?”
“我這次來回是打算…”面對蒼老的父母,他實在不忍心講出那兩個字。
“打算怎麼?”父母追問道。
“我打算和小梅離婚。”鼓起勇氣,他終於講出了那兩個字,說出來後他的心裡舒坦了很多。
“什麼?離婚?”果不其然,他的父母聽說他要離婚,頓時感到大驚失色。
“是的,我們關係早就破裂了,實在過不下去。”張小剛滿面傷感地說道。
“你們的關係不是一直都不錯嗎?怎麼突然想到離婚呢?”張媽媽痛心地問道:“你先別說話,我找小梅來問問。”
她來到梅蕊蕾的房間,說道:“小梅,你抱着孩子出來一下吧,我們有話問你。”
儘管張小剛在東城曾經給他媽媽打電話時,提過離婚一事。那時他媽媽以爲他們小夫妻吵架,他一時衝動之下才提出來 的,因此她並沒有往心裡去。
沒想到他們這次回家竟然真的是打算離婚,這樣一來,兩位老人就不得不慎重對待了。
“小梅,你們爲什麼要離婚呢?以前不是一直過得好好的嗎?都這麼多年了,你們到底有什麼矛盾,爲什麼一定要走到這個地步呢?離婚可是大事啊,何況你們剛生了孩子,如果離婚了,別人會怎麼看待我們家呢?”張媽媽痛心地問道。
“媽,我和他的感情早就破裂了,以前你們不知道,我們真的過不下去了。”梅蕊蕾一向很尊重張小剛的父母,她安慰兩位老人道:“你們不用擔心,即使我和他不在一起生活,以後我還會將你們當作父母看待,有空我就帶着孩子回來看望你們,離婚是離定了,你們不用擔心。”
“可是你們的孩子才一歲啊,分開了孩子怎麼辦呢?離婚是大事,叫我怎麼跟別人說呢?”張媽媽說着說着,忍不住老淚縱橫:“別人都羨慕我們家娶了你這麼優秀的媳婦,以後你走了,我們家裡該怎麼辦呢?小剛去哪裡找像你這麼善解人意的好媳 婦呢?”
“媽,你別這樣。”張小剛實在不忍看着老母親如此傷心
。
“小梅,我知道帶孩子很辛苦,這樣吧,你把孩子放在家裡,我和你爸爸來帶,你去上班,好不好?只要上班了,你接觸的人多心情就會好些,手頭上的錢也多些,你就不用跟小剛吵架了,好不好?”張媽媽近乎乞求地看着梅蕊蕾繼續說道:“我們能帶好孩子,小剛的三個姐姐也能幫上忙的,你儘管放心吧,千萬不要走上離婚這條路,好嗎?就算媽媽求你了。”
“媽,是我對不起你們,我們的關係挽不回來了,我們肯定要離婚的。”梅蕊蕾也哭了起來。
面着苦苦勸和的婆婆,她的內心受到了很大的觸動。她多麼希望過往的一切就是一場夢,這個孩子就是他們兩人的結晶,她和張小剛還可以像以前那樣,一家人和和美美地生活,沒有爭吵,沒有猜疑,那樣的日子該多好啊!
遺憾的是,這一切只是她的幻想,在殘酷的現實面前,這一切永遠不可能實現了,擺在他們眼前的只有離婚一條路。
“孩子還這麼小,你們離婚了,他怎麼辦呢?”一直默不作聲的張爸爸問道。
“孩子歸我養,你們不用擔心,我會照顧好他的。”說起孩子,梅蕊蕾頓時難掩內心的慌亂。
“不行,孩子是我家的,他要留在我們家才行。”張爸爸嚴肅地說道。
“爸,孩子一直都是小梅在帶,他習慣了跟媽媽一起生活,你就隨她吧。”張小剛心知肚明,但是他不敢說出真相。
“你?”面對兒子反常的表現,張爸爸和張媽媽很是不解。
“你們放心,只要有時間,我就會帶他回來看望你們。”梅蕊蕾的語氣十分堅決。
“不行,如果你們一定要離婚,除非講出讓我信服的理由,否則我堅決不會同意。”張媽媽從梅蕊蕾手中接過孩子,她親了親孩子稚嫩的小臉,說道:“他纔剛滿一歲,你們怎麼忍心分開呢?大人千錯萬錯,也不能讓孩子來承受痛苦,你們都是讀書人,這個道理難道不懂嗎?”
“媽,有些事情你不明白。”張小剛突然情緒失控,他忍不住哭了起來,也許內心的傷痛壓抑得太久的緣故,但是他又不能講出實情,他內心所受的煎熬外人無法體會得到的。
“不管什麼事,我堅決不會同意,你們想要離婚,除非我死了。”張媽媽氣呼呼地說完,便抱着孩子回裡屋去了。
張小剛和梅蕊蕾面面相覷,他們的婚姻早就如一潭死水,已經沒有挽回的餘地,可是爲了那個所謂的名聲,他們不得不將那個可怕的實情壓在心底。
如今他們不講出實情,父母又不同意他們離婚,他們感到左右爲難,屋內的氣氛變得相當沉悶,尷尬。
白天的喜悅之情瞬間蕩然無存,在場的每個人心情都跌到了谷底,突如其來的變化讓全家人不知所措,唯有那個孩子才能給他們帶來一絲絲的歡樂。
“你們再慎重考慮考慮吧,不要拿婚姻當兒戲,早點休息。”張爸爸說完也走了,留下梅蕊蕾和張小剛坐在那裡相對無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