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話
這東西要是一般人也就不買了,你說何必呢,自己花這錢還找氣受,可是朵湛不行,外面的陽光順着玻璃門照進來照在售貨員的臉上,門上貼着的紙報影落在櫃檯上,朵湛的眼睛眯成一線,去外面取錢。
屋內的售貨員嘆氣,你說她何必呢,跟一個孩子叫什麼勁兒,可是嘴賤的人你沒招。
“說是去取錢去了,到現在也沒有回來,就這樣的我見多了,沒錢就別買,你說現在的人多浮躁,要是大人也就算了,連孩子也這樣,看那樣也就高中生把,就這樣的家長也不知道在幹什麼呢,一看就學習不行。”
旁邊的售貨員看着也沒有什麼人,點點頭附和地說着:“現在的孩子啊你管不了,我們那時候這年紀有幾個向他們似的,看街上那拉手的,哎呦親來親去的,哎,總之就是一句,社會變了……”
兩個人還在說着呢,朵湛取了錢出來,從後面繞到前面來,拉開玻璃門,他一站在門外自然擋住了大半的太陽,烏沉沉的背景下卻擋不住他好看的臉孔。
朵湛拉門的時候看着玻璃門上的倒影頓住,摸摸自己的臉嘟囔着。
“男孩兒長成我這樣容易嘛。”
若無其事的進了裡面,把錢放在櫃檯上。
“麻煩給我包一下,我要送人的。”
說話的時候微微一笑,拿着裝好的手機出了大門,裡面那兩人都傻了。
朵湛拎着手裡的袋子上了樓,鍾曉明聽見外面有人敲門,誰?
踩着拖鞋狐疑的從裡面走出來,輕聲地說了一句:“誰?”
“你老公……”
朵湛微微揚起下顎,也不管自己說的話多麼曖昧,劈頭就是這麼一句。
鍾曉明聽到這句話之前原本是打算開門的,結果他這麼一說,已經到了門鎖上的手又撤了回來,老公是吧?
“那老公你先等等吧……”
朵湛聽着她聲兒就知道她肯定不給自己開門,不動聲色地把袋子放在地上了,手貼着門:“還在呢?”
鍾曉明抱着胳膊就站在門口,聽着他說話挑挑眉:“在呢。”
朵湛稍稍一怔,隨後輕笑出聲;“那行,東西我給你放地上了,我先走了。”
他刷卡他媽是不可能不知道的,不過沒有出聲,倒是學校裡風言風語的多了,老師不可能看着不管,就先找了家長,畢竟上一次有的話還沒有說清楚呢,你家是有錢,可是有錢不能這麼幹啊,他是一點做人的分寸都不懂,孩子這樣慣下去就完了。
葉師盈這時候才明白說昨天那錢花的有點多,朵湛花錢是有點甚,可是平時不這樣的。
“什麼啊?你送我禮物啊?”朵湛的聲音輕飄飄地,刻意地探向鍾曉明的方向,大清早上學就給他一個袋子,幹嘛回禮啊?
鍾曉明一般在學校都是不怎麼搭理他的,隨意的點點頭,輕斂着眼瞼,睫毛一動一顫的,弄的他心裡有點癢癢,很想伸出手去把她的睫毛拔下來看看,朵湛接了過去,等打開看清裡面的東西,臉就有點黑了,原本脣上還掛着的笑也凍結在嘴脣上了。
“送給你的,你拿回來給我幹什麼啊?”
“我用不上。”鍾曉明頭也沒擡,彷彿什麼也沒有聽見似的繼續拿着書包裡的卷子。
朵湛的眼睛裡幾乎立刻就蒙上了一層冰冷的珠子,恍恍惚惚的彷彿可以看見鍾曉明的倒影,他站起來又把袋子放回到了鍾曉明的桌子上,然後自己坐下身,他送的東西沒有理由在拿回來。
鍾曉明回頭看着他,朵湛迎接着她的視線,那眼神就好像是膠水半乾未乾的時候,黏黏的。
有人進了教室,她沒有在說話,只是把袋子放在地上了,接着又跟了一句。
“我知道你們家有錢,可是我沒用。”一句話跟風刀似的,一掌就劃開了本來還算是不錯地氣氛,朵湛的手在運動服下面動了動,指尖有點涼,心下有點突突地跳,轉眼重重地摔了一下自己的筆袋,教室裡本來都是來上早自習的,老馬要求就是早自習一定要安靜,他突然來這麼一下子,弄的別人都一愣,下意識地看過來。
誠然朵湛的脾氣就那樣,說是風就是雨,當下就變了,一上午是一句話也沒有跟她說,自己跟自己又較上勁兒了,鍾曉明就當沒有看見,現在有的大人都沒有手機,她要那東西幹什麼?
再有一個鐘曉明就特別討厭朵湛這點,知道他家裡有錢,可是能不能別拿出來顯擺?
他們就算是男女朋友,可是送這個是不是有點貴重了?
中午吃飯的時候溫綠菊還納悶呢,問鍾曉明說:“你家小二哪去了?”
鍾曉明聽了半天才愣是聽出來那小二說的是朵湛,溫綠菊支着小虎牙笑,說朵湛不是小二是什麼啊,你看看天天跟在你後面,鍾曉明沒有說話,今天放學的時候人家自己走了,鍾曉明和溫綠菊坐的一趟車。
朵湛進了家門口把書包往對面的沙發上一拋,自己把鞋甩在一邊兒。
“你過來,我有話跟你說。”葉師盈的聲音從屋子裡傳出來。
朵湛進了屋子裡,他屁股一擡就坐到了窗臺上去,葉師盈的脣線抿的有些過於緊。
“你們班馬老師說你談朋友了?”
葉師盈以爲兒子會解釋兩句,或者是繼續隱瞞的,結果沒有,坐在窗臺上的那個人很坦然毫不避諱地抿着脣點點頭。
早戀?
一般家長都是什麼態度?那肯定是要反對的,可是這不是葉師盈會做的事情。
“你今年才十八。”
朵湛攤手,和年紀有關係嗎?
“很漂亮?”葉師盈試探地問着,朵湛想了一下把自己手裡的袋子扔到牀上:“很醜。”說着跳下來,往外面走:“那手機給你用吧,你要是不用那就扔了。”
葉師盈看着兒子的背影模模糊糊的,有些看不清了,收回自己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