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眼睛裡閃爍着高興的光芒,我都差點忘記了我原本是答應了陪她玩的,可是我現在這個心情哪有氣力陪她。
安安卻已經迫不及待,抓了我的手就要往外跑,小張也已經完成任務,面無表情地看着我們倆,全然是已經默許了。
就在這個時候我已經被安安拉出了大門,一路跌跌撞撞,差點撞到服務生,安安倒是高興地完全沒有注意到,連聲“對不起”都沒有來得及說。
安安把我塞進車子裡後“砰”地一聲關上,迅速饒到駕駛座,嬉笑着跟我說:“我有回去好好練車哦,這回不用你來開車啦?”
我無奈地扯了扯嘴角。
或許這個時候跟安安在一起能不用再去想那些事情,她脫線的行爲能讓我稍微把注意力轉移到別的地方去。
我這才發現我性子裡的軟弱,遇到事情後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要怎麼逃避,以爲只要逃開了就沒事了,但是我的身前已經沒有一個叫做林暉的人來幫我擋下所有難題,我那個時候還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以至於到了後來,事情更加不可收拾,我和他,也終究走到末路。
我問安安:“去哪兒玩?還是去遊樂園?”
安安偏着頭想了一會兒,一伸舌頭,說:“還不知道哪,先走好了。”
說完一踩油門,車身一下子竄出去老遠,我後背緊貼靠背,差點一口氣背過去,這樣也算是練過了?
車子高速在馬路上行駛,安安打開了車蓋,風盡情地吹在我的身上,長髮被吹散,我瞬間覺得順暢多了,手撐着下巴,看着迅速後退的樹木。
安安朝我看了一眼,說:“兜風很爽吧?”
我點了點頭,好像就這樣吹着風就把煩惱的事情吹走了,腦袋也沒那麼疼了。
安安臉上的笑容暢快而自然,說:“這樣纔是人生嘛,能讓自己高興的事情就讓自己高興,不高興的事情就忘掉,像這樣,找個讓自己舒服的方式,畢竟人生苦短,何必要虐待自己。”
原來安安是來安慰我的,我心口一甜,原本以爲安安只是個什麼事都不懂的小女孩,卻發現她明白的事情比我還多,甚至看得比我還清楚,連我自己都有點自愧不如。
但是她能明白這些也只是因爲她又她父親所給他的經濟基礎,她可以不顧後顧之憂地盡情發泄自己的不高興,後續的事情根本不用她考慮,自然有人給她料理後事,但是我不同。
我沒有辦法那樣盡情發泄自己的不滿,我只有我自己,沒有人幫我。
沒有人……
意識到這一點後剛剛好不容易有點晴朗的陰鬱心情又低沉下來,曾經我有林暉,他雖然只是個普通人,但是起碼他會盡他所能幫助我,保護我,可是現在已今非昔比,他成了我心情不好的宿因。
安安卻沒有注意到我,興沖沖地奔往下一個地點,我下車後才發現是個電玩城,我有點驚訝,其實我長這麼大我都沒有來過這種地方,雖然作爲一個不算學好的學生,我來這裡的可能性會比較高,但是因爲一直有林暉管着我,我一次都沒有機會來過。
安安看到我的表情就知道我是第一次來了,調笑我說:“第一次來?”
我點點頭,安安一把抓住我的手說:“來我教你啊。”
安安熟門熟路地買了遊戲幣,一大把抓在手裡,口袋裡還裝了很多,還有點沉。
電玩城的門不大,進去後才發現裡面空間很大,因爲開的窗不大,室內採光不算好,陰暗的環境中,那些工作中的機器閃着的光才更加吸引人。
弄得我也想試試了。
而安安已經不顧我開始玩了起來,看她技巧高超,引得旁邊幾個中學生看得眼睛都呆了,一局下來安安意猶未盡,我笑問她:“你常來?”
“嗯,大概從初中的時候開始來的吧,這裡最近剛換的新機子,你要不要也來試試?”
我一驚:“初中?”
“是啊,那個時候電玩城才一點點大,沒幾臺機子,不過我能玩好久,一個人玩到身上的錢全部用完。”
安安說着挺得意,我卻聽了一陣心酸,似乎能想象出來一個瘦弱的身影在機器面前重複着同一個動作一直到天黑。
再有趣的遊戲也會變得很無聊吧。
“不過一個人也自由啦,來去自由,不用在意誰,也玩得輕鬆。”
跟我說話間安安又過了一局,停下來轉頭眼睛認真地盯着我說:“所以我才覺得結婚沒有必要,原本一個人的事情已經夠煩了,還有煩另外一個人的事情,何況因爲結婚兩人的經濟水平要除以2,還降低了自己的生活水平,何必花了錢給自己找罪受呢?”
安安這段話是故意說給我聽的,我卻無力反駁,確實她說的是正確的,貧賤夫妻百事哀,所以還是保持一個人,把自己過好了就行了。
那我結婚究竟是因爲什麼呢?
因爲和林暉的感情很好,因爲我和他都已經到了結婚的年齡,但是這真的能當做結婚的理由嗎?愛情的目的地真的只是婚姻嗎?可是爲什麼在結婚後我完全體會不到一個叫*情的東西?
愛情,它究竟去哪兒了呢?
“可是,一個人真的可以嗎?”
我愣愣發問。
安安聳了聳肩,說:“哪兒是一個人?看,這裡的不都是人?”
說着她環視一週,我這才發現電玩城裡確實有很多人,互不相識的人因爲同樣的興趣聚集到一起,在競技中也體會到了樂趣,他們臉上的笑容很真誠很燦爛,但是這樣真的就足夠了嗎?
可是,要的東西太多反而會一點都得不到的吧?
我看着安安的眼睛,她的眼睛漆黑而漂亮,最終我點了點頭,說:“我知道了。”
然後我大步走出了電玩城,我感覺我的腳步是堅定的,背脊挺得很直,這樣吸進去的空氣都感覺清新了很多。
出去後我給林暉打了個電話,意外的是,這次電話竟然打通了,我開門見山:“林暉,我們出來談談吧。”
那頭許久都沒有迴應,我以爲我會很忐忑地等待他的回答,但是我卻發現我沉靜地連呼吸頻率都沒有變。
過了好久,那頭才傳來一個沙啞的聲音:“好。”
隨即電話被掛斷。
“嘟嘟”的忙音充斥了我的耳朵。
我在那家飯店一直等到晚上八點多。
八點十分的時候門口出現了一個穿着西裝的男人,他的西裝雖然是新的,也很平整,但是主人臉上難以掩飾的疲憊和兩圈紅紅的眼眶完全暴露了這個男人的不精神。
林暉在我對面坐下,等到這個時候我才發現他已經和之前變了很多,額角有個不深不淺的傷口,像是磕到哪兒的,之前因爲他一直有頭髮遮着,我都沒有發現過。
他的頭髮上塗了很多髮膠,固定出一個很奇怪的髮型,林暉從來不在自己的頭上花功夫,因爲他認爲那樣看起來又蠢又醜,所以他一直保持着清爽的短髮,可是現在的他在我眼裡看起來就是又蠢又醜的。
他坐下後我們都沒有點菜,他要了一杯涼白開,而我面前那被開水已經完全涼掉。
我開門見山,說:“林暉我們離婚吧。”
林暉喝了一口水,目光盯着桌面,許久才說:“好。”
今天一天他只跟我說了兩個字,而這兩個字都是“好”。
我不知道他現在對我的順從是還愛我還是無可奈何。
林暉起身要走,我忙叫住了他,說:“很晚了,吃一點再走吧。”
然後他坐下,叫服務員拿來了菜單,兩個人點了三個菜,兩素一葷,在等菜的過程中兩人一直沉默,我忍不住,問他:“沒有要跟我說的嗎?”
他隱瞞了我那麼多就真的一點都沒有要跟我說的嗎?起碼解釋一下啊。
林暉手裡捏着那個杯子,說:“以後,我們能復婚嗎?”
我一怔,林暉繼續說:“要是以後我不繼續這麼混蛋了,我們能復婚嗎?”
我鼻頭一酸,千種滋味在心頭瀰漫,最後仍是一句話都沒有說得上來。
我回答不了,因爲我不知道我還能不能原諒他。
在經歷了謊言,欺騙,背叛後,我們還有沒有下一個晴天誰都說不準。
最終我只說了一句:“我不會找別的男人的。”
林暉雙肩一顫,伸出手握住我的,久久沒有說話。
或許當初決定立即結婚太過草率,在空白的兩年後我們都對彼此瞭解太少。
時間慢慢走,我們一點點變,在我們不在彼此視線中的時候,你變成了什麼樣,我不知道,變了樣的我你還愛不愛,你也不知道。
正如我一直藏着沒有敢讓他知道的那塊傷疤。
我們之間的謊言太多,積重難返,要細究起來,到底是誰錯誰也搞不明白,或許這個時候分開能讓我們倆頭腦都冷靜下來。
冷靜下來後我們能好好想一想對方究竟還是不是能陪伴到我們最後的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