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和率領全軍後撤入大道,欲橫穿草雲郡的轄區,越過寧川關隘,返回安陽郡。
一路上,周邊勢力莫不驚怖。
探馬斥候,每一日都遍佈在其的周圍。
面對每日皆來探知消息的斥候,周和沒有刻意保密,將文短所予之帛信上的一切都公之於衆。
安陽郡,定邊郡與胤水鎮三方勢力角逐之戰事,終是毫無保留的顯露在其他勢力的面前。
胤水鎮是何地?
蠻兵?民兵?奇陣?修行者?
衆勢力雖未親臨征戰,但文短身死,周和逃遁,卻已是事實。
這些人由誰帶領?
這些人錄屬於那個勢力?
“蠻古長戟,虎形銀甲?”
草雲郡中,尖頂閣樓內,端正坐在白玉獅座上的陳甫,微閉起雙眸。
“又是火系元氣。”
語氣從疑惑轉爲堅定,陳甫睜開雙眼,眼眸中閃過精光。
“此等甲冑式樣,草雲郡劉力!”
略低頭,看向斷掌處的殘臂,陳甫微眯起雙眼,沉思片刻。
“劉恆嗎?”
抿起嘴脣,嘴角微翹,陳甫輕笑出聲。
“來人!";
站起身,陳甫伸手整了整裹身的絲服,面色淡靜木訥。
“把我的盔甲取來。”
慢步走下石梯,陳甫一臉冷峻。
待陳甫走下石階,走到廳堂,五位白衣女官從殿堂角落中走出。
陳甫橫向張開雙臂,兩名女官快步走到陳甫的身前和身後。
她們替陳甫脫下了腰帶和絲服,快步退開了去。
又有兩名女官替他穿上了鎏金胸甲與虎面裙甲,第五名女官爲他拿來了卷疊的褐紅披風。
這時,那兩名退向殿堂角落的女官再次返回,她們的手中拿着臂甲與肩甲。
“擬書。”
依舊橫攤着手,目不斜視的陳甫略微昂首。
“就說我欲與之共商莫川郡與定邊郡轄地歸屬。“
“將信箋發於羅浮郡駐地,伽羅郡駐地,桂隗郡駐地,略水郡駐地。”
“及胤水鎮周邊所有勢力。”
替陳甫穿好臂肩甲冑的女官後退數步,束手而立。
最先替陳甫穿上胸甲與裙甲的女官們,返身快步取來了筆硯與羊皮。
替陳甫戴上披風的女官接過筆,蘸上墨,便跪坐在地上。
拿羊皮的女官將羊皮攤在拿筆女官的面前,拿着毛筆的女官俯下身,提筆在羊皮上快速的書寫起來。
垂下雙手,將之背在身後,陳甫沉思片刻。
“給安陽軍駐軍也發一封,邀周和前來會晤。”
這時,寫字的女官已經放下筆,她雙手捧着羊皮,低頭將之高舉。
陳甫揮了揮手,捧着羊皮的女官謙恭的起身,卷好羊皮,就向着殿門走去。
用力推動緊閉的鑲石大門,待其露出半尺的縫隙後,用胳窩夾着羊皮的女官斜身走出。
閣樓外的空氣捲入大殿,撩亂銅盆上的燭火。
褐紅的披風微微卷落,額前的流海輕動,臉色本顯黑紅,看不出絲毫情緒的陳甫,略低下頭。
“起風了。”
風起了。
蹲坐在凸於地表的岩石上,劉恆雙眼迷茫,直視着身前的地面。
“這叫長蛇陣。”
拿着修剪過,剝去表皮,烤炙許久的竹條,指着黑色土面上的蜿蜒直線,有根一臉興奮。
“這哪裡像蛇了?”
搖動着脖頸,劉恆詳細的觀察了片刻。
“又沒有頭,明明就像粘蟲。”
聞言,有根沉默片刻,道:“別說,還真是挺像。”
搖了搖頭,有根再次道:“不管這陣像什麼,總之這個陣的宗旨是保證各個部隊相互間的配合,在野戰之時又不會輕易被別人包圍。”
“當然,這陣也有缺點。”
蹲下身,有根耐心的向着劉恆解釋着。
“首先,兵力太過分散,適宜於兵力充沛之時,如果對方兵力多於己方,己方兵力便容易被其牽制。”
“第二,長蛇陣中,全軍首腦之處如被敵方所知,便猶將蛇之七寸暴露給獵人。”
“第三,戰線拖拽過長,援兵軍糧運轉困難。”
頓了頓,有根滿意的看着皺眉靜思的劉恆,語氣漸緩。
“不過,這陣有個最大的優點。”
“它可以隨時改變。”
聞言,劉恆挑起了眉毛,露出複雜神色的雙眸注視着有根。
於變幻莫測的戰場之上,能隨時改變這個陣型的,也只有你了吧。
“品字梭形陣,凹字盾陣,分翼陣,錐形陣。”
在原先的世界裡,有根並沒有涉獵太多的兵法,雖僅靠耳讀目染,但加上一些摸索和自以爲是的補充,他依舊推演出了幾套陣型。
實際上,他所推演出的陣型,與原先世界中的陣型相差並不多。
這些陣型相對於這個世界,不可謂不精妙。
可聽着有根說教,身爲這個世界原土著的劉恆,卻漸感眼皮變重。
伸手打斷滔滔不絕的有根,即將睡着的劉恆猛然站起身,如恍然大悟般大呼:“該吃飯了!”
擡手握住有根的肩膀,紅色元芒覆住兩人的身體。
紅光瞬間逝向胤水鎮,數秒後,兩人就已在鎮中了。
此時的胤水鎮,面積已經擴大了數倍。
除了鎮中原本的離地木屋外,圍繞着連綿的田畝,又聳立起了數千間土屋。
新到的鎮民在他們居所的周圍,又開闢出了數百畝的土田。
原本用於擺攤的棚屋,已經被一棟棟木樓所代替。
過往的行商絡繹不絕,以物換物間,稀少的利潤便可讓他們趨之若鶩。
隨着戰事的勝利,有根已經叫人於鎮中擇地建起了糧倉與武庫,堆疊着搶掠回的糧食和軍械。
鎮民們的食物也逐漸豐富,已經不用擔心鎮民會捱餓了。
整個鎮子,此時雖還不算繁榮,但也沒有了原先的蕭條。
擡頭看了看天,天色尚早,有根面露無奈的嘆了口氣。
劉恆幾步走到鍋竈前,伸手欲掀蓋鍋的木板。
一直看顧竈火的蚩酋先他一步用蒲扇般大的手掌蓋住木板,塗着油彩的臉上,如銅鈴般的巨眼瞪的溜圓。
“你要幹什麼!”
“怎麼?”
雙眉略蹙,劉恆咧了咧嘴。
“還沒煮好嗎?”
“剛剛下鍋呢!“
蚩酋面露怒容,如護住稚仔的母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