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斜起腰桿,有根斜着身子看着不遠處拿着靈器的人。
“這幫人,都得失心瘋了?”
挺直身子,面上遍佈疑慮的有根瞥了眼距離自己最近,周身模樣悽慘,殘破盔甲上鮮血蔽布,卻依舊一手緊握着純白玉槍,一手握着劍柄的雨華。
劉恆微轉長戟時,爆元立刻衝破了雨華的身體,雨華體內的臟腑幾乎全部被擊碎,被元氣撕開的八道傷口從他的胸口直接橫貫過他的肩膀。
那些縱橫的傷口彼此交叉,似乎要將這具年輕幼嫩的身軀撕成無數碎片。
不尋常的是,這些傷口並沒有朝外噴涌血液。
有根凝神朝那些可怖的傷口裡面看去,可以看到白色的肋骨,看到骨架後蠕動的內臟,看到無數繁密的青黑血管。
有根甚至在破碎的白骨間發現了許多斷裂的血管,但他還是沒看到血。
臉上的眉頭緊緊蹙起,有根轉頭看向劉恆。
劉恆雙手緊握着長戟的戟杆,神態肅穆臉色凝重,透過他周身的紅元如同澆油的烈焰。
他絲毫沒有注意到有根的目光。
縈繞着璀璨金光的雙眸,注視着全神貫注的劉恆,目光透過了刺目的光焰,打量着那身被靈器撕裂出十數道裂痕的銀甲,觀察着裂痕下的傷口。
劉恆身上的大部分傷口都已經止住了血,只有極少數傷口尚還溢着血。
漫出這些傷口的血剛流過甲片,就在火元中被高溫蒸騰,化爲虛無。
心中暗自沉思片刻,有根眯起雙眼,翻身下馬。
金燦元氣迅速褪離禿毛的駑馬馬軀,早已口吐白沫的老馬立刻躺倒在了地上並開始劇烈喘息。
極快的衝到劉恆身前,有根彎下腰,撿起落地的雙股鐵刺。
鋒銳的刺尖和如筷的尖身間,黑色繪符的膠柄上是適宜手握的螺旋凹形。
單手握起鐵刺,有根的身形方顯,背後路途上的金色殘影未消。
“呯!”
距離有根最近的雨華立刻就以右腳猛踏地面,整個身子都飛快的向着有根撲去。
擡起頭,透過遮目的發間凝望着撲來的身軀,有根的目光中泛起如冰寒意。
他閉上了眼睛。
體內的金色元氣化爲條條長河,奔涌出丹田彙集向他的雙手,並由他雙手的手心,傳聚到股刺的柄杆上。
“嘭!”
墨亮的雷元從股刺傷四溢而出,暴躁的元氣逆涌而上。
“咦?”
微側過頭,有根撅起嘴,臉上的眉頭頓時皺的更緊,雙手間的金芒越發耀眼逼目。
“嗡~!”
顫鳴聲頓起,雙股刺不停顫抖起來。
但有根的手卻紋絲不動,從他手間發出的刺目金芒直接擴至整個股刺。
“啪!”
金芒閃逝而過,伴隨着一道清脆的鳴響後,雙股刺停止了顫抖。
草雲郡內,尖頂閣樓旁。
屋頂鋪滿金黃稻杆的道觀中,青色的銅鼎內,插着三根黃香。
黃香已經燃了一半,細長的白色灰燼彎曲摺疊着留在香杆頂端,不願意掉落下去。
白燼中的三點火星,是此時道殿中唯一的光源。
星銳赤着腳,站在供桌前。
時至子夜,他披散開頭髮,身上卻穿着月白陰陽袍。
那條縛住道袍的白色纏腰帛帶上沒有鑲上任何的美玉,卻在腰帶中央的位置上安放着一個陰陽圓鏡。
這枚法鏡,正對着星銳的丹田。
星銳的左手結出劍指豎在身前,右手卻拿着一柄短劍。
短劍被豎立起,劍尖朝上。
他的兩手都在胸前平行,相距有一尺。
從打坐結束,他就持着短劍站在奉桌前。
一直站到子時,他沒有動過。
他身上的一切也都維持着原狀,不論是在走動時因爲跨步幅度而被帶起的服角,還是那舉劍時尚還未落至臂彎處,繡着花瓣的衣袖。
在他站着的時候,他整個人都好像是一座沒有生命的雕像。
一陣風透過門縫吹進殿內,輕風颳動起一直未動的衣袍,吹散開星銳頭上一直沉默的長髮。
長髮被風帶着向前飄起,在星銳的臉前橫立。
星銳在風中睜開了許久未睜的眼睛,靛青的光芒從他的眸間一閃而過,便映照着整個大殿都如同白晝一般。
胤水鎮前,聯軍的大營門口,正拿着股刺的有根也睜開了雙眼。
青芒爍然的槍尖,已經觸着了他的髮梢。
被烈焰燃灼至焦黑,卻被藍芒環繞的銅劍,也正要向他劈來。
“吭!”
有根立刻橫拿起雙股刺,正要擋在身前時,身邊已經閃出一道紅色的光焰。
劉恆衝到他的身前,以長戟斜擋開了直刺而來的玉槍。
長戟橫擋,戟杆擋住了砍至的刀刃。
劉恆微擡起頭,雙手使力斜撐起長戟,以戟杆尾端抵刺向雨華的腰腹。
雨華向後跳起,躲開了攻來的戟柄。
起伏的躍動中,造成了身體上下間趨轉的幅度,一小段腸子隨着傾伏的身體從他腰腹上的傷口中落出。
雨華胸腹處的裂痕迅速閉合,緊緊夾住了流落出傷口的一小截腸體。
遍佈他身體上的其他傷痕因此都被拉開了些許,
“發什麼呆啊。”
劉恆轉過頭,側目以眼角瞥了身後的有根一眼,便回過了頭。
“那把靈兵雖並不最匹配你的元氣,但也還是能用,小心點,這些人可不簡單。”
低頭看了看手中的股刺,包裹刺身的燦絢金光中,散出數十道細如刺端的墨色罡元。
罡元折繞閃現在纏住股刺的金芒周圍,又極快的從空氣中消失。
擡起頭,有根笑了笑,大步繞到了劉恆的身旁。
“替我擋幾個!”
踏步躍起,劉恆衝向了撲來的八個人。
目光中泛起兇光,眼中流露獰色的有根正欲跟上時,卻被剩下的幾名軍將圍住。
最後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劉恆背影,有根臉上的猙笑中立刻充滿了苦澀,他咬着牙,擡起手以手中尖刺刺身抵開了斜刺來的玉槍,然後向後跳起。
狼牙棒砸在他原先立足的地方,將堅硬的地面打出了一個大坑。
心有餘悸的看着擴散至坑壁的裂痕,有根立足的身形尚未穩固,紫色的長矛矛尖卻已經快刺到他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