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樓下的咖啡廳,陪同她的除了一個護工還有名保鏢模樣的男子,餘薇薇病服外穿着件薄紗外套,臉上沒有精緻妝容的她,少了幾分嬌豔多了幾分清純,大眼在見到郭亞那瞬一亮,卻又在見到我的這刻暗淡下去。
我們入座,她衝身後兩人揮揮手:“你們上去不用管我。”
護工着急:“餘小姐,太太讓我隨時......”
“那就去旁邊等我。”輕柔卻不容反抗的聲音。
兩人依言站去視線能及之處,餘薇薇衝我們輕輕笑了笑,解釋:“我媽太緊張了,非要陪我出來,我執意不肯,她又非讓人陪着我,怕我走丟,你們說我這麼大個人了,即使腦子不好使,可不還長着嘴麼,難能說丟就丟呢。”說到後面有了自我調侃之意。
郭亞輕笑下算是迴應,接着波瀾不驚道:“其實你有話完全可以在電話裡說,或是我們去病房看你。”
“不要,我討厭醫院的味道。”餘薇薇輕怨的聲音裡還含着絲絲撒嬌的意味。
我不知道郭亞以前和她熟悉到什麼程度,有沒有見過她這樣,我反正沒見過餘薇薇這般溫馴溫柔,她垂下目,輕含笑的時候,我有一刻恍神,以爲她在向戀人撒嬌。
“郭亞,我約你見面,你怎麼還帶了溫小姐過來呢,你們是偶然遇上的麼?”我還沒來得及吃醋呢,餘薇薇又說了話,黑眸微睜,半天真半疑惑地問。
她這問題讓我頗爲尷尬,郭亞倒是神色自如,“噢,你說有事想問我,我想你可能是許多事記不起來了,需要我幫忙找回憶,而溫琪之前是你的秘書,有些事她也可以幫着回答一些。”
傻子都知道她不是找什麼回憶,是郭亞揣着明白裝糊塗故意曲解她的意思罷了;餘薇薇不再追究我爲何會來這個問題,反而坦然道:“我不需要記起以前的事,我最近一個人靜下來想了很多,許多事能忘其實是好事,我又何必再去刻意記起。”
“你能這麼想最好了,叔叔阿姨也不用爲你擔心了。”郭亞淡然附合。
餘薇薇頓了頓,像鼓起勇氣般道:“其實我今天約你,是有話想問你。”說到這兒她臉上有了幾分羞澀,看了我一眼才道:“既然溫小姐做過我秘書,我的情況她瞭解,她也不算外人,那我就當她的面問你吧:上次聽溫小姐說你沒有女朋友,我想問我能不能做你女朋友?”
這個問題比上個問題還讓我尷尬,我他孃的都想找個地洞鑽下去,地洞沒有,我覺得還走爲上策,我剛欲起身,郭亞抓住我手,對餘薇薇道:“很抱歉,我有女朋友了,溫琪就是我女朋友。”
餘薇薇睜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郭亞,臉上頓時騰起羞惱懊悔憤怨之色,委曲的眼淚還刷刷往下掉,“可她上次明明......你也沒出聲......我,我以爲......”
餘薇薇一病號哭成這樣,我很是不忍,不禁出言安慰:“餘經...小姐,對不起,我上次......”
我才說了幾個字,餘薇薇突然猛地從座位中站起來,哭吼:“你爲什麼要說謊!是不是我以前得罪過你所以你懷恨在心?明明是他女朋友還騙我說沒有!讓我像個傻子一樣向他表白!你是故意的對不對!就想讓我故意出糗!想讓所有人看我笑話!現在我成笑話了,你開心了?你滿意了!”
不遠處的護工與保鏢聞訊而來,廳內不少人也向我們投來打探的目光,我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那麼倒黴,每次作死都會惹出事,都被人拿住把柄。
郭亞大概也沒料到餘薇薇的反應會這麼大,他護着我,勸道:“餘薇薇,你冷靜一點,上次溫琪也只是怕刺激到你才說。”
餘薇非旦沒冷靜,還衝郭亞吼起來,“你是她男朋友,自然會幫她說話!我這次落水住院也是她害的是不是!不然你不喜歡我爲何要救我!儘管你們所有人都瞞着我,但我感覺得出,肯定與她有關!”
“餘小姐,你還沒康復,不能生氣,別激動,別激動......”護工緊張地扶住餘薇薇,邊撫背安慰,邊將充滿質疑的眼睛瞪向我。
餘薇薇本就穿着病服,再上一番質問,還哭得這般楚楚可憐,再不清楚內幕的旁觀者也算是大致瞭解事情始末了;這不,鄙夷指責的目光全朝我掃來。
還是郭亞比較鎮靜,他衝餘薇薇身邊兩人冷靜道:“你們先帶她回病房休息,今天的事我會向餘叔叔解釋。”
餘薇薇哭得半個身子都趴到了護工身上,由着他們攙扶出去;在衆人注視中,郭亞也牽着我走向停車場,上車後給餘傑堯打了電話,大致說了下經過並表示了歉意,免提電話裡,餘傑堯輕嘆了口氣,並未責怪,寬言幾句結束通話。
電話掛斷後我將腦袋埋進腿間,悶聲悶氣道:“郭大師,回去替我好好算算,看我最近走的什麼黴運,有沒有什麼方法破解。”
出乎意外的,郭亞沒有嗤笑我,還伸手過來輕撫我背,感受他掌中的溫暖,我屈着身子窩進他腰腹間,撇嘴:“對不起,總是害你跟我一起丟臉,早知道我不來了。”
“是我疏忽,以爲她會像以前一樣瀟灑轉身。”郭亞說完撫過我髮絲,略擔憂道:“如果這是她真性格暴露倒還好,萬一是裝的,我怕她會對你做出過火的行爲。”
想想那次綁架被幾人撕碎衣物的事,我不禁打了個寒顫,還是故做輕鬆道:“這不是有你在身邊嘛,沒事的。”
我倒沒遇上郭亞擔心的事,只是隔天溫華打來電話告訴我,溫龍被抓進警察局了!
對於溫龍這種愛惹事的人來說,進進派出所啥的不算新鮮事,可這次情況不同,他聚衆吸毒,還可能參與了販賣!
當下這種時候,吸都是大事了,那麼多人都被當典型抓了進去,他如果還參與販賣,我再不懂法也知道那是個牽扯到刑事的罪了!可不是誰一兩句話可以擺平搞定的事!
早上郭亞去工作室了,千叮萬囑讓我沒事儘量少出門,可溫龍發生這樣的事我如何能不去?我給郭亞打電話告知了一聲,他讓我等着,立馬回來接我。
兩人匆匆趕到警察局外,結果我們連溫龍面都見不着,面對溫華夫婦的焦急,郭亞打電話給朋友,看他能否想辦法瞭解下具體情況。
他朋友還算給力,半小後傳來消息:溫龍與一幫朋友在夜總會包房被逮到的,算是集體吸毒,這種本不是大罪,可其中有吸食者說東西是溫龍給的,所以他的罪名便大了,只是當時人數衆多也混雜,具體口供與結果都沒有出來,要等進一步調查通知。
此時此刻着急沒有用,找人也沒用,一切都得等具體報告出來才知道答案。
送溫華夫婦回家途中,郭亞電話響了幾次,最近他爲我的事耽誤不少工作,今天又抽空出來,我知道他很忙,道:“你先去忙,我在家陪着爸媽,有消息第一時間通知你。”
郭亞猶豫後還是點了點頭,“那你別亂跑,我辦完事很快過來。”
郭亞離開不久,溫華的手機鈴聲中斷了廖月琴的輕泣,他看了眼來電,示意廖月琴保持安靜,挺尊敬的口吻:“您好,許老太太。”
也不知道對方說了句什麼,只見溫華臉色一變,隨即瞟了我一眼,聲音略抖:“小琪的事不是我們告訴她的,我也不知道她爲何會找來。”
“沒有沒有,我們什麼都沒多說,餘先生要認小琪我們真不知情,我們哪敢那......”聲音到這戛然而止。
半晌,溫華的手和嘴像中風了般抽蓄起來,他甚至還跪在了地上!
我和廖月琴還沒反應過發生了什麼事,只聽他瑟瑟求:“求求您,小龍他什麼都不知道......求求您別爲難他......”
“許老太太......許......”
應該是電話斷了,向來沉默少言但還算堅強的溫華將頭無力磕在地上。
“怎麼了?”我和廖月琴同時緊張問,廖月琴先我一步扶過溫華,惶恐問:“老溫,許老太說什麼了?小龍怎麼了?”
溫華一把推開廖月琴,嘶啞着嗓子大吼:“你滾!這些事都是你鬧出來!讓你不要去餘傑堯,你非不聽!滾滾!小龍......”吼在到後面又哀嚎起來,那是種撕心裂肺的聲音,讓我聽得又焦慮又心慌。
廖月華被推得滾去角落,我先扶起她,然後再去扶溫華,替他擦淚,輕聲問:“爸,你先別傷心,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
見到我,溫華滄桑充滿淚水的眼裡有了一絲光亮,他有着緊緊握住我手,“小琪,小琪,求求你救小龍。”
我被溫龍捏着手腕發疼,心裡有了不好的預感,還是抖着聲音問:“爸,你慢慢說,到底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