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心跟徐鬆回了家,這是重生後,夏知心第一次來徐鬆家,雖然她很清楚來她家的路怎麼走,她仍然要裝得跟沒來過一樣。
她一隻腿瘸着,一直坐在沙發上,徐鬆沒有讓她幹任何事情,夏知心說自己想看下數學書,徐鬆就放了本數學筆記給她,徐鬆在廚房忙着。
當年夏知心數學考三十九分墊底的時候,徐鬆也是把數學筆記給了她,第一次翻開它的時候就被裡面的詳細解答和麪面俱到的知識點驚豔了,但是,這樣的筆記對夏知心來說還是不夠的,每當一次數學考試結束後,只要是夏知心有問題的地方,徐鬆都會不厭其煩的解釋,直到夏知心點頭說懂爲止,後來夏知心能考七十幾分了,運氣好的話,可以上個八十分。
夏知心看了幾眼筆記,她好久沒有回顧這些知識了,之前徐鬆教過她的,她竟然還都印象深刻。何其有幸,夏知心的世界能遇到一個閃閃發光的徐鬆。好像,只要是徐鬆跟她講過的題目,現在她都能記得清楚。
不出意外的話,今天那個電話是要來了,夏知心心想。
黃昏的夕陽,碎花小窗紗,夕陽落在白色的餐桌上,就像被誰打翻了橙汁似的。
廚房裡漸漸飄出來了香味。
“徐鬆,好香!你做了什麼菜?”
“糖醋排骨!加了辣椒的,是你喜歡的口味吧。”
前世,夏知心屢次拜託徐鬆給她做糖醋排骨,徐鬆第一次做的時候沒有放辣椒,夏知心隨口提了一句:要是能來點辣椒就跟好了。後來第二次過來蹭飯的時候,糖醋排骨就加了辣椒,結果,加了辣椒的糖醋排骨特別合她的口味,於是一放假,她就會先來徐鬆這裡先搓一頓。
“你爲什麼想到要放辣椒?”
“我看你平時早餐的時候都要加辣椒的,你應該喜歡吃辣的——哎呀,糖醋排骨,放辣椒有什麼錯呢?好吃就行了。”
忽然,夏知心的口袋傳來一陣震動,這個電話終於還是來了。
“喂。”
“心心,媽媽跟你說件事。我希望你不要覺得奇怪。”
明明是已經直到結果的事情了——
“什麼事,還要找我商量。”
“我下個月初要結婚了。”
——
“嗯,我明白了,我自己一個人也能好好生活,我沒有什麼意見。”
“我要搬出去了。”
“你走吧。”
“心心,你一個人,要照顧好自己,等以後——”
電話那頭傳來窸窸窣窣的男人的聲音:“好了沒,待會還有事情幹呢,跟誰打電話?”
“好了,心心,你一個人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嗯。”
等以後幹嘛,等以後帶一個弟弟回來給我看一眼嗎?
夏知心的思緒如斷了線的風箏,她覺得自己像一隻無所依的魚,在一個池子裡空蕩蕩地遊着。她的母親居然最後告訴她:要照顧好自己。
“怎麼了,誰的電話?那個人知道你今天放假,掐着點打的吧。你媽媽?”
“嗯——”
“她要你回去?”
“怎麼會,她怎麼會叫我回家呢?她巴不得沒有我這個女兒,這樣她可輕鬆了!”
“哦?你媽媽有時候還是擔心你。不要想多了,哪個母親不心疼自己女兒?”
“嗯,是吧。吃飯了!快快快,動筷子了!”
夏知心往徐鬆的碗裡夾肉,自己吃一口,又給徐鬆加一塊肉。
“要吃不贏了,你瞧瞧你,你自己吃!喏。”
換成徐鬆給夏知心夾肉,夏知心心裡暖暖的。
“你不吃多點,怎麼長肉?不長肉,哪裡來的力氣?”
飯後,夏知心自告奮勇要幫徐鬆刷碗,瘸着腿進了廚房,結果打碎了一個碗,徐鬆就說“歲歲平安,就當你祝福我了。”,夏知心一時間是羞愧難當,比她要跟歐文單挑結果走過去立馬扭到腳了還要羞愧!
“那個,對不起。我賠錢!”
“哎呀,誰要你賠錢了,你這兩天陪着我好嗎?以此爲戒。”
夏知心心跳漏了一拍,其實她是甘之如飴的,只是她害怕,而且她並不知道自己在怕寫什麼,只是心很慌,不知道該怎麼辦。
剋制,剋制!剋制啊,夏知心!
徐鬆洗過碗後,給夏知心挑了一套睡衣——草莓小熊圖案,前世,夏知心見過徐鬆穿過,她記得她好像很喜歡穿這件睡衣。夏知心去洗澡,徐鬆在收拾新的洗漱用品,新的被子,都是準備給夏知心的。現在這個房子就像一直住着兩個主人一樣。
房間裡開着一盞牀頭燈,兩個女孩躺在牀上,夏天有蟬鳴,一聲聒噪劃破了氛圍的寂靜。
“聽說,女孩子們都喜歡交換心事。”
“嗯,我想大概吧。”
“我覺得你最近都有些心事,上課的時候,我看見你走神了,是語文課。”
“我自己都沒有發現,最近學習挺累的,應該是我累了。”
“你媽媽今天跟你說什麼了?”
“沒什麼,她就是說以後不管我住在哪裡她都不會管了?”
“爲什麼!因爲你十八歲了?可是你生日還差幾個月呢?”
“虛歲嘛,也算十八歲。”
“哦,那我還是比你要大一點兒。所以啊,你叫我姐姐的時候,我還挺喜歡這種感覺的,我沒有妹妹,現在感覺有一個妹妹的感覺真的不錯。”
“妹妹、是嗎?我覺得有一個姐姐也是不錯。”
“妹妹,你會打籃球嗎?今天找歐文單挑真是把我嚇了一跳了。我只知道你毛筆字寫得不錯。”
“籃球,我跟一羣小孩一起練的,應該可以應付歐文。你怎麼知道我寫毛筆字?”
“剛剛入學的時候你借給我的筆記,裡面有一張寫了字的紙。”
“哦,原來是這樣。是不是——你還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
“那當然了,你忙的時候,都不會分神去看別的,你當然就不知道。不過,我都可以告訴你。比如——”
“比如?”
“說一個你不會相信的,其實——”
“轟隆隆!”一道閃電忽然打了下來,驚起一陣雷聲,像是要把窗戶劈下來,窗外的雨聲立馬就大了起來。
夏知心腦海裡又浮現出:
“我下個月初要結婚了。”
“結婚!媽,我爸他才走兩年,我以爲就算你不喜歡我,也不會對老爸怎樣吧。結果,你這麼快就有別的人了!”
“不跟你扯些有的沒的,總之,這個房子你就住着,我明天就要搬出去了。你也年紀不小了是吧,你要懂得自己照顧自己,你是放一百個心,學費我還會幫你出着,直到你考上大學。”
“好,你走吧,現在、明天,都行!”
可是現在,她母親的一句:你一個人一定好好照顧自己。就像一瓢冷水潑在她的身上。她該怎麼辦?前世她的母親走了之後的第二年,帶着她同母異父的弟弟來見他,那個時候,看着那張小小的臉蛋,那個跟她小時候相似的眉眼,她實在是無法接受。
夏知心抱着徐鬆的腰肢,淚水止不住地掉下來。一開始她只是咬着牙發出嗚咽,就像一隻受傷的小狼。徐鬆沒有將話說下去,就任由夏知心抱着,然後自己將手搭上了她的背部,輕輕地摩挲着,將她摟緊了一些。
而後,嗚咽變成了大哭,大哭變成了嘶哄。
夏知心哭得快要喘不過氣來,徐鬆時刻注意着這個淚水止不住的人,生怕抱緊了要將抱得她背過氣去。
“對不起!我、我、我——,把你的衣服哭溼了,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