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完一天的拍攝工作,拖着疲憊不堪的身體回到家已是晚上十點。
程辰拿鑰匙開了門,像平常一樣準備開燈,卻發現廳裡燈火通明,她嚇了一跳,發現父親坐在輪椅裡正在客廳中央。
趕緊從沙發上拿了牀薄毯蓋在父親腿上,程辰滿臉心痛:“爸,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睡啊?阿姨呢?不在嗎?你就這樣光着腿坐在輪椅裡,她怎麼也沒照看你?”
程辰說着,就擡頭四處張望尋找保姆的影子。
“別找了,我今天把她辭退了。”程父說道。
“辭退?”程辰小心翼翼問道:“你和阿姨發生什麼不愉快的事情了嗎?”
自從那場車禍過後,父親像變了一個人一樣,平日裡愛鬧愛笑的小老頭不復存在,面上時常掛着冷漠和不悅,脾氣也越來越暴躁,稍有一點不順就會大發雷霆,那保姆是林哲瀚特意從家政公司請來最好的專業人員,但也架不住父親的怪脾氣,曾經好幾次提出辭職,還是程辰左安慰右安慰纔將她留下。
“我不喜歡她,因爲她是林哲瀚請來的人。”
沒料到是這樣的理由,程辰有些意外,她和林哲瀚之間出現問題父親並不知情,保姆是林哲瀚請的他也不知道,只是爲何他會對林哲瀚突生敵意,這還着實有些奇怪。
“爸,咱別使性子了好不好?阿姨有專業的護理經驗,對你的病恢復也有幫助,明天我去把她請回來,咱們好好相處好不好?”程辰蹲在輪椅旁,像哄小孩一樣哄着父親。
程父並不買帳,表情執拗不悅:“你不準請她回來,你要是敢請她回來我就跟你翻臉,反正,只要是和林哲瀚有關的人我都不喜歡。”
程辰有些頭痛,這段時間她不僅要應付公益廣告的事情,還要極盡所能避開林哲瀚,回到家父親還跟她鬧情緒,她覺得自己有些應接不暇心力交瘁的感覺。
“丫頭,你上次不是和我說你和林哲瀚要分手嗎?到在到底是分了沒?還有,你說要帶我離開這裡的,我們到底什麼時候才離開啊?”程父緊緊抓住程辰的手,模樣有些迫切。
程辰摁了摁發痛的眉心,上次和林立民見完面回來後,她和父親聊到過要分手離開的事情,本來以爲會得到老人家的不理解,誰知父親在知道她的決定後卻高興得像個孩子。
這幾天,他更加變本加厲,只要一逮到程辰有空,他就纏着問她有沒有和林哲瀚了斷關係?
程辰不知道到底哪裡出了問題,父親爲什麼在車禍後對林哲瀚的態度急轉而下?
“快了,快了,我忙完手頭最後一個案子就離開時美,到時候我就帶爸爸你回鄉下養身體,但是這段時間你必須要聽話,明天我會再去家政公司請個保姆回來,你要聽話和別人好好相處好嗎?”
程父滿意的點點頭,終於露出了今晚第一個笑容。
“好,時候不早了,我現在扶你回房休息。”
推着輪椅朝臥室走去,程辰花了半個多小時將父親安撫睡着,等到自己洗完澡回到房間已經快凌晨。
靠在牀頭,想起白天林哲瀚失望還有心痛發怒的表情,她一點睡意都沒有。
牀頭手機抖了一下,是許久沒有聯繫的周志敏發來的信息。
“睡了沒?”
“睡不着。”
“我也是,最近發生好多事,心裡憋得慌,出來喝一杯不?”
程辰看了看時間:“我不放心爸爸,就在我家樓下的燒烤攤隨便喝點吧。”
“嗯,我到了打你電話。”
再見到周志敏,程辰嚇了一跳,他整個人瘦了一圈,兩個大眼睛也完全凹陷下去,黑眼圈厚厚一層,下巴鬍渣叢生,整個人看起來不修邊幅極度頹廢。
周志敏也在打量程辰,這一個多月,她先是失去母親,現在又要照顧癱瘓的爸爸,整個人也沒有了以前的靈氣,身上一層厚厚的沉重感,整個人也是變化極大。
同病相憐的兩人相視一笑,笑容裡有說不出的苦澀和無奈。
隨便叫了點吃的還有啤酒,周志敏率先開了一罐遞給程辰,誰料她二話不說就直接往嘴裡倒,喝得急了整個人又嗆到臉通紅。
“喝這麼急做什麼?又沒人跟你搶。”
周志敏起身幫程辰拍了拍背,又倒了杯溫開水給她潤了潤喉。
“周志敏,你說人爲什麼活着要這麼累呢?”
周志敏坐回位置給自己開了一瓶啤酒,苦笑道:“樂觀開朗的小胖妞居然說出活着真累的話來,好難得,我們倆從小到大,這是第一次達成共識。”
“你呢?是不是最近也過得很糟糕?”程辰問周志敏:“聽說麗莎已經出院回家休養,你的官司應該完結了吧?”
周志敏搖搖頭:“他們要起訴我!公司現在被負面新聞纏身,商品也遭到大量退貨滯消不出,股票跌停了幾天現在正在停牌想對策,他們說唯一的辦法就是娶麗莎。”
“事情居然鬧得這麼嚴重。”程辰有些驚訝,也總算是理解周志敏爲何像變了一個人一樣頹廢不堪。
“你說我要不要娶麗莎?”
“那得看你自己怎麼想,娶她是基於愛還是其他原因?”
周志敏喝空第一罐啤酒,又開了一罐:“我不愛她,但我覺得她出事我有脫不開的責任,我很糾結。”
“這個問題問我也很糾結,站在你這邊,我當然是希望你能找到自己愛的女孩結婚,而不是用自己的幸福做挽救公司的工具,但是站在麗莎那邊,經歷了那樣的事情,如果有個男人願意娶她愛她,我當然是祝福她,希望她幸福。”
聽完程辰的話,周志敏拍了拍腦袋瓜子:“我也是傻,本來就無解的問題幹嘛來問你啊。”
程辰笑,自顧自喝着酒。
二人沉默許久,周志敏伸手搭在程辰的手背上:“程辰,跟我一起出國吧,我們一起離開這裡,離開這惱人的人和事,我們重新開始自己的生活,我們重新回到以前無憂的時候好嗎?”
對於周志敏突然唐突的舉動,程辰並沒有像往常那樣急於推開她,只是放下啤酒,將自己另外一隻手覆在周志敏手背上。
“阿敏,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我們只有讓自己強大才能保護家人,接下來的日子會很艱難,我們互勉一起努力撐過,我相信你,也相信自己,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