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間太紛繁複雜，誰是誰的難以放手，誰又是誰的割捨不得。
衛楚秀直直地盯着耶律真的眼睛，彷彿一個目光，就能看進他的心裡。
但是她已經失去了要探究他本心的念頭。她只是希望自己得到一個，能讓自己不那麼難受的答案。
雖然她心中壓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她太難過了，比以往都還要失望。她更加遺憾和悔恨，只覺得走到這一步，爲什麼她不曾有過些許預感。
她把一切的恨意，都推到了面前男人的身上，認爲他是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衛楚秀早就已經哽咽了，她沒有勇氣回頭去看容辰，哪怕她清楚，容辰一直都在自己的身後，凝視着自己。
她纔剛剛學會了怎麼和容辰互相包容啊，纔剛剛下定決心，不管遇到什麼困難，都要和容辰繼續走下去啊。
命運這是和自己開了一個多大的玩笑？是真的想要逼死自己吧？
那把自己的命給耶律真，會不會他就放自己走了，讓自己回到曾經的日子？
對耶律真的誤解和恨意，從未有過這樣一刻，變得如此澎湃。
耶律真沒有看衛楚秀，眼神還是跟着那個破碎的燈籠而動。
他很想要伸出手，再撿一次，但是衛楚秀這樣盯着自己，分明就是不給他如此做的機會。
於是耶律真的目光緩緩地收回來，有些念念不捨，等到再次看衛楚秀的時候，他沒有回答衛楚秀的話，只是叮囑了兩句：“外面冷，你早些回去吧。”
說着，耶律真就慢慢地站了起來，想要轉身離開。
誰知道衛楚秀甚至比他更快，站了起來。
不過因爲動作太快，她的身子猛地踉蹌了一下，沙啞地對着耶律真喊着：“我真的會恨你一輩子！”
耶律真也似乎是被她這句話給刺激到了，他的手緊緊地攥成了拳頭。
剛剛衛楚秀不管說什麼，他都是好脾氣地應着，可是這一次，他卻轉過了頭，眼神銳利地紮了過來。
衛楚秀如今已經不懂得什麼是恐懼了，最好耶律真直接和自己發一通脾氣纔好，讓他知道，自己不是他想的那麼值得他喜歡。
此刻的衛楚秀，變得比曾經要天真太多了，她下意識地就覺得，只要耶律真肯放手，一切都會迎刃而解。
而耶律真呢？他從未像此刻這樣生氣過。
其實他是一個不懂愛，也從未愛過的男人。他只是用很短的時間，對一個女人動了心，並且下了手。
他從未覺得自己有什麼地方是做錯了的。
面對衛楚秀的質問，他心中沒有絲毫的歉疚
他不像是容辰那樣，會爲了衛楚秀放棄那麼多。他想要的東西，想要的人，通通都要得到。
但是他沒想到的，是衛楚秀會對自己說出恨字。以往的他們不是很開心很快樂麼？衛楚秀不是願意把他當做知心人麼？甚至在面對危險的時候，那樣義無反顧地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是發生了什麼呢？才能讓她心如死灰？
本來耶律真是想駁斥幾句的，可是看到衛楚秀那悲慟的表情時，他就心疼了，胸口一抽一抽的，連呼吸都困難起來。
其實他的苦楚，一點都不比衛楚秀和容辰要少。
衛楚秀覺得全天下的人都希望她死，就是悲涼了。那自己呢？被自己心愛的女人所誤解，所討厭，難道他就不悲哀麼？
於是耶律真之前壓抑着的，隱忍着的情緒，全都爆發了。
他幾步就走到了衛楚秀的面前，一腳狠狠地踩在了剛剛掉在地上的紙燈籠，隨即扣住了衛楚秀的肩膀。
他比衛楚秀高了很多，所以這樣的角度，能正好俯視她。
容辰在她身後猛地就瞪大了眼睛，質問着耶律真：“你想做什麼！”
耶律真充耳不聞，如今他的眼中、心中，只有衛楚秀一個。
衛楚秀也被他忽然衝過來下了一跳，但是她並沒有逃避，就像是以這樣的姿態，可以更勇敢一樣，她直直地看着耶律真，眼神像是曾經一樣淒涼。
耶律真忽然就微笑了一下，只是那笑容帶着多少心酸苦澀，或許也只有他一個人才能知道。
“你說我爲什麼會變成這樣？你說是誰把我變成的這樣！我本來想要的那麼多，可是因爲你通通都放棄了！之前的我，從來都不會這樣！”耶律真平素給人的感覺太溫和，所以當他發起脾氣來的時候，是那樣的可怕，就連衛楚秀看了，都有點膽戰心驚。
他並沒有說完，因爲太激動，扣着衛楚秀肩膀的時候，都能聽到指節發出的聲音來。
他也因爲手上用力，無知覺地慌着衛楚秀的肩膀，那樣通紅的眸子下，映照的都是衛楚秀蒼白的小臉兒。
有那麼一剎那，衛楚秀真的覺得，耶律真是要吃了自己的。
“是你！是你把我變成了現在的樣子！午夜夢迴，我回想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都覺得我有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你質問我，那我去質問誰！”
衛楚秀沒有任何的話語，能回答耶律真此刻的質問。
她很想反駁點什麼，卻發現言語是那樣的蒼白。而且看着這樣的耶律真，她在震驚的同時，也有些動容。
難道真的是自己麼……是自己把他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可是自己做過了什麼？她又能去怪誰？她從未想過事情會變成這樣！
衛楚秀只是無力地搖了搖頭，希望耶律真能把自己放開。
她太亂了，只想要早點回到府中去，以後再也不見耶律真了。
就算是他真的喜歡自己，這樣的喜歡，也太讓人覺得可怕了。
於是衛楚秀開始掙扎，可是耶律真卻並不放開她。
衛楚秀只能無聲地凝視着她，用眼神表明，她很想離開。
耶律真卻已經下定了決心，今後就把衛楚秀留在自己的身邊。愛也罷，恨也好，他索性都已經踏上了這樣的一條路了，誰也不能讓他回頭。
所以他越扣越緊，衛楚秀甚至覺得，她的骨頭都快要碎了。
容辰在身後，總算是忍不住了。他猛地就衝上去，狠狠地給了耶律真一拳
：“放開她！”
“砰”的一聲，他總算是鬆開了扣着衛楚秀的手，整個人也朝着後面踉蹌而去。
好在他在快要摔倒的瞬間，穩住了身體，衛楚秀也退遠了。
容辰冷冷地看着他，眼中像是曾經一樣，充滿了殺意：“我一定會殺了你。”
耶律真嘲諷地看了他一眼：“就憑現在的你？武功被封，像是個廢人一樣。”
容辰雖然沒有內力了，但是武功套路還在，他還有一身的力氣，於是他狠戾地笑了一下，拎起拳頭，衝着耶律真又攻了過來。
耶律真當然也不可能示弱，其實他比容辰的狀況強了多少，有點內力，卻身受重傷。
於是面對容辰的攻擊，他不會手軟，和容辰就這樣打了起來。
兩個人出招雖然沒有曾經那麼狠戾，可是這樣一拳拳地打在皮肉上，更是讓人覺得瘋狂。
衛楚秀已經放棄了去拉他們了，她的世界早在耶律真剛剛和自己說那些話的時候，就已經轟然倒塌了。
好像是不斷地有聲音在他的腦海中響起，每個都是耶律真，在衝着自己喊：“是你把我變成這樣的！是你！”
怎麼能是我呢……衛楚秀捂住了自己的臉，無助地像是個孩子。
元錦玉還靠在慕澤的身邊，她這個身子，是肯定不能往那兩個男人身邊湊的，但是還有慕澤啊。
於是她不由得擡頭問着：“九哥，真的不用阻止一下他們麼？還有秀秀，咱們快點送她回去吧，外面危險。”
元錦玉雖然不會武功，但是她對危險幾乎有着一種天生敏銳的感覺。她閉上眼睛，就能感覺到，有些氣息，隱匿在空氣中。
而慕澤就比她感受得要清楚多了。他幾乎是在剛剛過來的時候，就知道有人跟蹤着衛楚秀來到了這裡，明顯就是想要取衛楚秀的性命。
是因爲他們在這裡，那些人才沒有動手。
還有另外三道很是凌厲的氣息，比那些人更加厲害。這幾個人，纔是讓慕澤最警惕的。
不過他們身上沒有散發出殺氣來，應該不是衝着衛楚秀來的。
所以在元錦玉問過自己後，他便道：“還是讓他們打吧，這股氣不發出來，容辰早晚要倒，反正他們現在都沒有內力，不可能死人的。”
慕澤這麼一說，元錦玉心中也有了點底，於是她慢慢地走去了衛楚秀的身邊，握住了她冰涼的小手，柔和地哄着她：“秀秀，咱們先回去，好不好？”
衛楚秀就這麼呆愣楞地擡頭看着元錦玉，一滴淚水，從她的眼角滑落。
元錦玉還是那麼美，就想說最初見到她時的那樣。這個世界，也有隻有她，能不管在什麼時候，都陪在自己的身邊了吧。
不想去看那兩個男人還要大到什麼時候，衛楚秀點了點頭，只是想逃離這裡。
其實她的耳朵已經因爲刺激過度，有些聽不到聲音了，還有眼睛，似乎也是一片黑，慢慢地，就看不情元錦玉的臉了。
她只能憑着感覺，走到了元錦玉的身邊，讓慕澤帶着她們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