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這種時候了,慕闕竟然還能平靜地說出這些話來!元錦玉頭一次認識到,慕闕的愛是有多恐怖。
他不近能犧牲自己,還能犧牲其他任何一切!他一定是瘋了,如今天下大亂,皇城更是岌岌可危,他竟然還要和自己舉行封后大典!
元錦玉半晌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往後退了兩步,有一絲恐懼,從她的心底浮起。
“別開玩笑了,我怎麼可能嫁給你……”元錦玉再一次的拒絕,讓慕闕並沒有感到意外。
反正他已經被拒絕習慣了。
“有什麼不可能的……我想娶你,所以就要娶,不是很簡單的事情?”慕闕如同換了一個人,剛剛慕連澈死的時候,他臉上的哀慟,半點都看不到了。
這樣的慕闕,如同蛻變新生了,竟然讓元錦玉覺得驚悚起來。
因爲最可怕的,不是什麼都不在意的人,而是爲了他在意的東西,能放棄全世界的人!
這樣的人,你永遠不知道他能做出什麼來!
於是元錦玉聲線顫抖:“你忘記之前發生了什麼麼!蔣馨和慕連澈,都是我殺死的!”
“所以你纔要留下來。”慕闕無比堅定地看向元錦玉:“如果你不留下來,誰賠給我一個皇后,一個孩子?”
元錦玉只覺得慕闕不可理喻,而一向口才很好的她,竟然不知道該怎麼拒絕了!
就在元錦玉心神打亂的時候,有馬蹄聲噠噠噠地傳來,隨即一個凜冽徹骨的聲音想起:“讓她嫁給你?下輩子都別想。”
元錦玉乍一聽到這個聲音,都有些不敢相信她的耳朵。
是不是宮中太亂了,所以讓她出現幻聽了?爲什麼她覺得是九哥的聲音?
她是背對着馬蹄聲的,所以不敢轉頭,但是銀杏和紅葉卻第一時間轉頭了,也看到了策馬而來的兩個人!
慕闕在慕澤剛開口說話的時候,就做出了一個手勢,讓他身邊的人,放在了元錦玉的後面,攔住了慕澤。
他們手中都有兵器,慕澤擔心元錦玉的安全,只能慢慢地放緩了速度。
最終,他和三十從馬上下來,一步步,穩健而來。
慕澤此刻的目光貪婪無比,他凝視元錦玉的背影,如同在看稀世珍寶,元錦玉就是他傾盡一切,都不願意放棄的那一個。
離開京城幾個月,他從未感覺到,日子竟然有這麼漫長。
行軍的時候,他想元錦玉,打仗的時候,他還是想元錦玉。
高興的時候想到他,難過的時候,想到的還是她。
她早就和自己融爲一體了,所以見到她的時候,慕澤的心情,複雜到了極點。
有憐惜,有難過,有愧疚,有悔恨。
可更多的,卻是不顧一切的歡喜。
是了,就是這個女人,能讓他放棄一切。
元錦玉還是背對着他,沒敢回頭,但是她能感受到,有兩道火熱的目光,始終在她的身上游移着。
他在用這樣的方式,表達對自己的想念。
慕澤在盯着元錦玉許久後,心臟好像才重新跳動起來。
他有太多的話想問問元錦玉了。我離開京城的幾個月,你是不是過的特別不好?不然爲什麼會變得這麼瘦?
以前你還是身輕如燕,現在怎麼就像是紙片兒一樣了?
那麼纖細的身子,他都不敢觸碰她,生怕將她碰碎了。
還有,你肯定也沒有好好吃飯。當初我離京的時候,你千叮嚀萬囑咐,要我在戰場照顧好自己,但是你怎麼沒做到呢?
頂天地裡的男人,在這一刻,紅了眼圈。
是因爲擔心自己,才茶不思飯不想的吧。
錦玉,你怎麼這麼傻。
元錦玉還沒回頭,因爲她忽然不知道該用怎樣的表情去面對慕澤。
就像是遊子近鄉情怯,她是真的真的很想衝進慕闕的懷中,和他訴說這幾個月發生的事情。
但真正見面了,元錦玉恍然察覺,那一切,都不重要了。
因爲她最愛的九哥,已經回來了。
最終還是慕澤先開了口,這麼多天來,他都很少說話,凜冽的嗓音微微沙啞,卻帶着無限的柔情:“錦玉。”他叫了她的名字。
還是隻有兩個字,卻敲碎了元錦玉心房周圍的鐵窗,直接觸碰到了元錦玉的柔軟。
元錦玉終於身姿僵硬地轉身,從側面,再到正面,從她的身前,再到她的臉頰,慕闕連眼睛都捨不得眨,生怕錯過了一點什麼。
終於,元錦玉面對了慕澤。
隔着慕闕的手下,隔着那麼一段距離,在這樣混亂又靜謐的黑夜中。
透着慘白燈籠發出來的光芒,元錦玉剛看到慕澤的面容,就哽咽出聲。
她的九哥,在京城的時候,不管是衣衫還是食物,都是自己親手打理的。
他是個很愛乾淨的人,別看他平素不說,衣服如果髒了一點兒,只要手邊有備用的,他就一定會換掉。
他不喜歡像是其他公子那樣,在髮簪錢袋上費很多的心思,但是他的頭髮,從來都是一絲不苟的。
他的鬍子長得很快,有些早上,他不着急離開起身的時候,就會在牀上陪元錦玉多躺一會兒,還會用新長出來的胡茬,扎元錦玉細膩的臉蛋兒。
而現在的九哥呢?風塵僕僕,一看就是連夜趕路,憔悴到了元錦玉都快認不出來的地步。
他的身上沾滿了鮮血,不知道是旁人的,還是他自己的。
那一場場戰鬥,讓他的衣衫也凌亂起來,更不用說是頭髮。
他的鬍子也都長了出來,讓明明才二十出頭的他,硬生生滄桑了好幾歲。
唯一不變的,就是他那雙鳳眼了,哪怕是在暗夜中,也在熠熠生輝。
此刻他的眼眸中,除了自己之外,誰都容不下了。
只一眼,便萬年。
三十見到慕澤凝視元錦玉,眼中總算是回來了神采,鬆了口氣。
元錦玉都不知道,這一天下來,三十還以爲慕澤是封閉了自己的內心,又回到了曾經的那個冷血無情的寧王殿下。
慕澤也在認真地觀察元錦玉。自己出徵的時候,小姑娘還大着肚子,因爲懷的是雙胞胎,所以別樣辛苦。
而今,孩子已經出生,她的小腰,又恢復到了盈盈不足一握的狀態。
原本就和小的臉兒,此刻更是連巴掌大都沒有了,襯托得一雙大大的狐狸眼,水光瀲灩。
她今日也不知道是經歷了些什麼,周身狼狽到了極點,小臉兒也花了,可就是這樣的元錦玉,卻讓慕澤覺得美到了極致。
他愛她,不管她是什麼身份,地位,不管他們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
那樣的愛,早就超越了一切,橫亙在天地間。
除了生死,誰也別想把他們分開。
慕澤冷漠的臉,在和元錦玉對視的瞬間,就如同寒冰慢慢融化成一汪池水,風吹而過,吹皺了忍心。
他再次張口,說出了那句讓元錦玉期盼了幾個月的話:“錦玉,我回來了。”
字字珠璣,催人淚下。
元錦玉終於是捂住了自己的嘴,忍着不想讓慕澤看到她的淚水。
“九哥……”她嗚咽着,叫了出來,還往前走了兩步,像是一個無助的孩子。
“我在。”慕澤笑着回答她,周身戾氣都被收起來了,如果忽略他這樣一身裝扮,此刻竟然會覺得,他是一個乾淨的大男孩。
元錦玉朝他伸手,想要讓他擁抱自己,感受自己,可是還沒等她繼續往前走,手腕就猛地被人給抓住了,身子由此停了下來:“你想去什麼地方?”
元錦玉怔愣地轉頭,才發現,抓住她的是慕闕。
此刻慕闕也紅着眼睛問她:“你又想離開我了是麼?今日是你的封后大典!”
“慕闕,放開本王的王妃。”慕澤舉起了手中的寶劍,隔空對準了他。
他這樣的動作,讓慕闕身邊的侍衛都變得警惕無比,他們所有人的武器,也都出鞘了!
形勢瞬間猙獰起來,爲了同一個女人,兩個人終於是在此刻相對。
元錦玉也反應了過來,掙扎起來:“你放開我!”
“我不放!”慕闕不僅沒放,還直接就把元錦玉扣在了懷中,並且將手捏在了她的脖子上。
因爲他忽然的動作,慕澤原本想解救元錦玉,變得異常艱難。
慕闕瘋狂地看着慕澤:“你不要過來!你過來,我就殺了她再自殺!這樣她就永遠都能是我的了!”
慕澤臉上的柔情終於是消失不見,哪怕他的眼神不再空洞,他看慕闕的時候,還是荒蕪一片。
用最冷漠的聲音,慕澤嚮慕闕陳述事實:“要麼放開她,要麼死,你選擇一個。”
慕闕忽然哈哈大笑起來,擄着元錦玉,就往後退了兩步。
他眼眸猩紅,哪怕是武功不如慕澤,他也絲毫都不畏懼。
因爲他已經是這大周的皇帝了,可是慕澤算什麼呢?他哪怕是得到了西海的愛戴,哪怕手中有無數的兵馬又如何?
在這裡,他就是反賊,是孤立無援的!
於是慕闕反而質問起慕澤來:“朕一個都不會選,不管是錦玉還是性命,朕都要!慕澤,”他叫着他的名字,如同在用牙齒碾碎這兩個字:“你爲什麼要這麼早回來呢?只要你晚回來一天,錦玉就是朕的皇后了!”
“你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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