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不遠,竟然碰到了從早朝回來的慕林。慕林今年也才十三歲,和其他參政的王爺,皇子比起來,他的年紀顯然是小的。而且因爲開始上朝,他整個人的氣勢都變得慢慢凌厲起來。
只不過這孩子明顯和楚王很親近,元錦玉有些想勸,最終也沒找到合適的立場,只得作罷。
慕林在看到是她的時候,也微微驚訝了一下,馬上就迎了過來。
這也是元錦玉第一次見慕林傳朝服,小白楊一樣的少年,穿起朝服來,格外的筆挺。
“元錦玉,你這是去哪裡?宮中現在亂得很,你不要亂跑。”慕林的這話,到像是長輩對小輩說的似的。
元錦玉直接忽略了前一句話,反問着:“宮中怎麼亂起來了?”
“本皇子也沒想到,昨日才擬旨,今天早朝,父皇便頒旨,封了十一皇子爲晉王,此刻沈貴妃的宮殿中必定全是賀喜的人,本皇子勸你還是不要去湊熱鬧了,沈貴妃不會讓你進門的。”元錦玉同那沈貴妃和慕昭母子兩個人的恩怨,他也是稍微瞭解一些的,現在他們兩個春風得意,怎麼想都是元錦玉會吃虧。
元錦玉對於這件事,依舊淡然:“想來沈貴妃等這一日很久了,我怎麼也不會去觸她的黴頭,我是要去淑儀……”
還沒等元錦玉說完,就見到一個小宮女跑了過來,見到元錦玉後,態度很是恭敬:“請問這位是錦玉小姐麼?”
元錦玉不知道她這張臉在宮中已經被這麼多人所熟識了,還是慕林先警醒過來,站在了元錦玉的身邊,擡起下巴,威嚴道:“戚芳宮的人找本皇子的表姐什麼事?”
戚芳宮?那是沈貴妃的住處。
小宮女顯然有些害怕慕林,戰戰兢兢的跪地回答着:“回十五皇子的話,貴妃娘娘請錦玉小姐一敘,奴婢……奴婢只是……”
“罷了,何必爲難一個奴才呢。”元錦玉勸着慕林,隨即對那個小宮女道:“現在就走麼?”
慕林就這麼看着元錦玉離開了自己的視野中,心急火燎的進門去找元修儀幫忙了。
元修儀聽到他這話,連忙梳妝一番,便朝着戚芳宮趕去。
元錦玉沒想到的是,竟然會在這裡碰到淑儀娘娘。
她還是以前那般明豔的樣子,坐在座位上喝茶,雖然微微低着頭,卻看不出來有哪點像是來祝賀的樣子。
這屋中還有其他的妃子也到了,更有不少位分低的,元錦玉都沒見過。
而她剛一進門,就發現屋中所有交談的聲音全部都停了下來,目光則是全部聚集到了自己的身上。
端午時那一場舞,不僅讓那些賽龍舟的世家子弟久久不能忘懷,更是讓這些宮妃們都震驚了。
尤其元錦玉還是這般的樣貌,她們只生出一種,幸好這女子的姑姑已經嫁進了宮中來,不然哪裡還有她們這些宮妃的活路。
元錦玉規規矩矩的行禮:“臣女元錦玉,給各位娘娘請安。”
沈貴妃坐在上位,慕昭並不在她的身邊,此刻她低頭看着元錦玉,眼中的光芒有些不屑:“錦玉縣主不必多禮,本宮只是聽聞你入宮了,想着些許時日不見,甚爲想念,這才邀請你過來一敘。”
元錦玉就這麼淡然的站在房中,對周圍那些打量着自己的目光,保持了無視的心思。
沈貴妃在這些人面前,也不能和她撕破臉皮,元錦玉說出的話也是規規矩矩的:“臣女該早些來恭喜十一皇子被封爲晉王的。”
提起這件事,沈貴妃臉上便有一絲得意閃過,不過她卻還是微笑着,好似謙虛的樣子:“那孩子不過就是佔了個虛名,怎麼能和淑儀妹妹的兩個皇子比呢。”
誰不知道瑞王寧王一文一武,在朝中的勢頭,大有朝着楚王逼近的架勢?不過她那兩個皇子都是人精,做什麼事情,從來都讓人拿不住把柄。
就是聽說這瑞王慕翎總去相府拜訪,想要求娶元錦玉,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若是真的,那這件事,就棘手了,這門婚事,也必須破壞掉才成。
不過自從龍舟賽後,拜訪相爺的明顯增加了很多,也不能由此判斷,那些人是不是都爲了元錦玉而去啊。
淑儀娘娘被沈貴妃這麼一誇,臉上登時是一片得意之色:“本宮的那兩個皇子雖然不是虛名,但也被外人傳得太過優秀,本宮這做母妃的啊,纔是真的不用意思呢。”淑儀娘娘嘴上客套着,在場的不少人卻都黑下了臉來。
也是,任誰都能聽到,她和沈貴妃都在口是心非。
沈貴妃還在不動聲色的同淑儀娘娘打着太極,也沒有給元錦玉賜座的意思,就讓她這麼幹站在屋中。
“也是,聽聞前些日子妹妹的身子不好,兩位王爺便在宮中陪着你呢,連瑞王妃都被帶來了。”沈貴妃酸溜溜是說着。
淑儀娘娘笑臉稍微僵硬了一下,隨即才又恢復了之前的樣子:“是兩位王爺堅持,本宮又有什麼辦法,唉。”
元錦玉還是站在屋中,坐着的那些宮妃,已經有不少開始竊竊私語了。
比起這些沉不住氣的人,元錦玉還是按兵不動。再說,旁人能忍得,她又如何忍不得。這是才戚芳宮,慕昭還被封了王,等到府邸定下,就會搬到宮外去,接受更大的權力。
這樣的兩個人,自己現在一個小小的縣主,是絕對惹不起的。
沈貴妃就這麼晾了元錦玉好一會兒,意想中的氣急敗壞沒有出現,元錦玉還像是一支含羞待放的牡丹一般站在庭中。
元錦玉算了算時辰,覺得元修儀也該到了,便想着開口,氣一氣這沈貴妃。
誰知道沒等她開口,兩個人的話題便繞到了自己的身上。
“聽聞瑞王妃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可找御醫看過?可憐了那孩子,嫁進來這才幾年啊。淑儀妹妹若是再想替老五求娶哪家的姑娘,可要選好了,別在挑個短命的。以後本宮給晉王選王妃啊,也要小心着呢。”沈貴妃這話,無異於是打了淑儀娘娘和元錦玉兩個人的耳光。
淑儀娘娘剛剛還有心思和沈貴妃虛與委蛇一番,現在已經是怒髮衝冠了。奈何她的嘴巴也不是個多凌厲的,平素說幾句氣氣人的話還成,沈貴妃這次這麼直白,顯然就是不給她留什麼退路。
淑儀娘娘總不能指着她說,你纔是短命相,你全家都是短命相吧?那就是把皇上都給罵進去了。
元錦玉沉默了半晌,卻是等着沈貴妃這句話呢。
於是她擡頭,對着沈貴妃微微一笑:“娘娘說得這話,在錦玉看來,有失偏頗了。正如同太后娘娘早年講過的話,人活在這世上纔是煎熬。瑞王妃身子不好,若是有一日真的故去,那也是早早享福去了。或者沈貴妃認爲,太后娘娘說的是錯的?”
要說這太后,絕對是宮中的一個傳奇。皇上能等着這個皇位,和他這位母親有很大的關係。他排行靠後,怎麼論,這皇位也不是他的。
上一輩的事情,元錦玉不大瞭解,但是這位太后取得了最終的勝利,卻是毋庸置疑的。
後來可能是太后覺得手上殺孽太多,基本上是足不出寢宮,那些來請安的人,吃了幾次閉門羹,索性也就不去討嫌了。
但是這宮中提起太后,絕對沒有一個人敢放肆。就算是把持了後宮這麼多年大權的皇后,在太后那裡,也要規規矩矩的行禮呢。
沈貴妃被元錦玉扣了這麼一大頂帽子,冷汗都嚇出來了,眼神慌亂了兩分,語氣也比剛剛要急促不少:“你胡說什麼,本宮哪裡有這個意思?”
元錦玉有些無辜的看向沈貴妃:“臣女只是舉個例子而已,貴妃娘娘何必當真呢。”
沈貴妃在心中已經開始痛罵元錦玉了,這人說誰不好,偏偏說那個老太婆,若是傳到那老太婆耳中,指不定要怎麼罰自己呢。
但是她還不知道怎麼繼續反駁纔好,本來是爲了諷刺瑞王妃和元錦玉,現在直接把自己給砸了。
她手中的甲套慢慢的在桌上划着,有些尷尬的解釋着:“就算是舉例,也不該拿太后娘娘來說,這是大不敬,當心本宮治你的罪。”
元錦玉在心中冷笑,拿太后來威脅自己,以爲自己就真的怕了?她從未見過太后,卻也不認爲,這是個不分事理的人。
現在宮中烏煙瘴氣的,那是她不想管罷了,若是她想插手,哪裡還有沈貴妃德妃一類的作祟?
所以元錦玉不卑不亢的擡頭:“臣女以爲,說起太后娘娘,是對她老人家的敬重,至於這件事,縱然是傳到太后娘娘那裡,她心胸寬廣,也必定不會生錦玉的氣,倒是沈貴妃的說辭……想必要好好解釋一番才成吧?”
元錦玉說的繞口,但實際上的意思只有一個:你別拿太后來壓我,本小姐並不怕,就算是你告到太后那裡去,指不定鹿死誰手呢。
沈貴妃氣的茶盞都要被捏碎了,淑儀娘娘卻忽然笑了起來。
真不愧是自己看上的新王妃,看看,在沈貴妃這裡,自己很少能討到便宜,但是元錦玉輕輕飄飄幾句話,就讓沈貴妃怒不可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