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事情,連慕翎都不知道,所以他同樣詫異地看着柳氏。
面對元錦玉的詰問,柳氏半點都不在意的模樣:“平親王還以爲這是他同那個女人所生的孩子,放在我這裡養了這麼多年,便想拿這是威脅我,我不同意,就讓我身敗名裂,卻不知道,我只是將計就計罷了。”
柳氏成功地支走了慕澤,只恨皇上無能,沒有直接把元錦玉和她的孩子都害死。
沒有了元錦玉,慕澤會變成行屍走肉,掀不起什麼風浪來的。
說完後,柳氏還抱着最後一絲希望:“我能有什麼辦法?這個孩子是我一生的污點,我想要抹殺他,不是很正常的麼?看他現在還能完整地站在這裡,已經是我的仁慈了。”
柳氏對慕澤討好地笑着:“老九,以前都是母妃糊塗,如果母妃早就知道你能登上這個皇位,肯定會對你好的。”
元錦玉一口牙都要咬碎了,她直接同身邊的侍衛說,先將慕連陽帶出去。
慕連陽不想走:“母后,兒臣要留下。“
這個老奶奶真是太惡毒了,不光是想害自己的母后,曾經還害過父皇!自己要看看,母后是怎麼處罰她的。
元錦玉卻柔聲說:“你乖乖的,之後的事情,小孩子就不要看了。”
她帶慕連陽來,不是爲了把仇恨強加在他的身上,而是希望他能明白,柳氏是有多惡毒。
如今目的達到了,也該送他走了。
最終慕連陽還是被帶了出去,他好像還有點不開心。
等這裡只剩下幾個大人的時候,元錦玉終於開口:“你憑什麼讓九哥對你好?就憑你曾經做出的那些事情麼?柳氏,但凡你心中有半點羞愧之心,就不會說出這些話來。”
慕澤因爲柳氏的話,始終都不曾講話,看得元錦玉很是心疼。
柳氏又道:“我們母子講話,你別插嘴。”
慕澤維護元錦玉:“你再對錦玉這個態度,就別怪朕半點情面都不留了。”
柳氏很是崩潰地問:“我纔是你的母親啊!”
慕澤扯了扯嘴角,不屑得很:“一個這麼多年來,始終盼望着朕去死的母親,還有什麼可讓朕留戀的?”
柳氏瞪大眼睛,可能是因爲太害怕了,所以心中始終在規避這個可能。
慕澤看她,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這個認知讓柳氏明白,慕澤對她,是真的不會再忍讓了。
元錦玉平息了一會兒,繼續開口:“平親王和先帝,是否愛慕同一個女子?那人是誰?”
柳氏聳了聳肩膀,攤手說:“誰知道是誰呢?聽說樣貌仿若天人,只是先帝和平親王把她保護得太好,後宮中的這些女子,大概也只有德太后見過她一面。”
慕闕逃走的時候沒有帶上他的生母,那個女人已經死了,這條線就斷了。
元錦玉心中有個猜測,這個女子,很可能是和她有關係的。不知道是靈希音,還是靈希影?
柳氏懷揣着最後一絲希望問:“我是真的知道悔改了,也把事情都告訴你們了,你們真的不能放我離開?”
元錦玉嘲諷地道:“我以爲你會想說,讓我們帶你進宮,給你無上的尊貴和榮耀呢。”
柳氏的眼睛一亮:“這樣也可以?”
元錦玉臉上的冷笑更濃,柳氏不免心灰意冷起來。
她逃過了一陣毒打,但是也沒什麼可以利用的價值了,她這麼多年的偏心彷彿都在見證她這一刻的狼狽。
手中沒有籌碼,她只能避免去想,慕澤會怎麼處置她。
元錦玉再開口前,看了一眼慕澤,望着她,她他的眼神變得很柔和,顯然是已經從剛剛決堤的情緒中緩和了過來。
她沒在開口,由慕澤問慕翎:“你也是知道柳氏對我下毒的?”
慕翎淡淡地搖頭:“如果小時候知道這件事,肯定會勸說母妃放棄。”
年少時的感情,比現在要真摯多了,你在對方的眼中,不是刻意利用的籌碼。
“也就是說,你當初接近我,也是真的想要照顧我。”慕澤問。
“沒錯。”往事讓慕翎有些緬懷,“可那個時候我還是太小了,等我羽翼豐滿,發現我的弟弟,已經凌駕在我之上了。”
他輕輕地笑着,看着慕澤,很是柔和地說:“當時我真是爲你驕傲,覺得你這麼多年的努力,終於有了回報。”
“然後你變把我當成刀,幫你完成那些陰私的事情。慕翎,就因爲我七歲時你待我的恩情,我還了你這麼多年。”
慕翎慢慢地站了起來,從牢房邊站定:“老九,我們還可以回去麼?我真的很懷念那段日子。”
“那你覺得你後來做錯了麼?”慕澤擡頭問他。
慕翎對他招招手:“你到我面前來,我告訴你。”
慕澤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了牢門口,慕翎那瘦骨嶙峋的手,從裡面慢慢伸了出來。
縱然如此,慕澤還是看到了他眼中的急躁,於是他躲開了。
慕翎還在笑,情緒似乎已經緊繃到了極點:“怎麼了,現在都不讓哥哥碰了?老九,雖然咱們不是同一個父親,但母親是一樣的,身體中留着一半相同的血液呀。”
這是在指責慕澤不顧兄弟親情了?
慕澤慢慢地看向慕翎,只是一個眼神,就讓慕翎膽寒起來。
“你想抓住我做什麼呢?把你指甲中的毒藥,滲透到我身體中麼?”
慕翎震驚地看着他,慕澤怎麼會發現的?他被關押了幾個月,逃過了無數次的排查!
慕澤淡淡地說:“你忘了,我之前都是和什麼人打交道的。”
賞金獵人,殺手組織。
就說唐門,還是慕澤一手操控的。
而且他年幼的時候還中毒過,爲了能將毒解了,他這麼多年所研究的毒藥可不少。
慕翎想讓他放下戒心,卻不知道,他對他早就沒有心了。
被慕澤拆穿,他還不承認,只是緊緊地握着自己的手:“慕澤,我知道你怪我,但是你不能這樣揣測我!我是真的想和你重修舊好!”
“慕翎,你比我大了那麼多歲,怎麼會越來越天真呢。”慕澤仍舊是站在安全的位置,冷冷地看着他,“如果你真的想證明自己,不如把手指放在你口中含一下,看看到底有沒有毒?”
慕翎緊繃的情緒,如同蓄勢待發的火山,終於因爲慕澤的這一句話,澎湃噴發了。
他指着慕澤就罵道:“你這個狼心狗肺的!對母妃用刑不說,現在你還想害死我!”
慕澤冷漠地表示:“不是現在,我早就想讓你死了。”
一句句地,他開始講述慕翎曾經做過的那些事情:“你挑撥過多少次我和錦玉的關係,我已經不想深究,你還派人刺殺我們兩個。咱們反目後,你和柳氏聯合,將我騙去西海,然後趁着錦玉出事,皇上身死,在京城中造反,可你若只是單純地想奪皇位也就罷了,你還要散播謠言,說我並非是皇上的骨肉,說我有心造反。若不是我這麼多年來,在百姓中的威望高,可能真的要中了你的詭計。”
他的話語,像是刀子一樣,一下下地割在慕翎的身上。
讓他清楚地認識到,原來那些過往,他從未忘記過。
也不是他靠賣慘,回憶往事,就能揭過去的。
慕澤又說:“後來你兵敗,逃亡東域,甚至還和敵國連橫了,咱們兩個的恩怨是小,你可曾想過,如果東域對大周揮兵,多少百姓會處於水深火熱之中?”慕澤重重嘆氣,“哪怕後來有沉俊旭震懾他們,還是有很多的人,因爲你而死了。太皇太后是被你逼死的,你手下那些無辜的士兵,是爲了保護你而死。你看我的連陽多聰明,多漂亮,難道就不會想起你自己孩子麼?”
想到慕連逸,慕翎的臉色也變了。自從他在東域登基後,對這孩子的關心就越來越少,而且因爲寵愛元繡玉,還對慕連逸發火過幾次。
後來元繡玉那個賤|人背叛了他,還拐走了慕連逸。
慕翎期待地問:“連逸他在東域如何了?元繡玉沒有傷害他吧?”
元錦玉作爲一個母親,此刻也坐不住了,她站起來,眼眸通紅地道:“連逸是大周的世子,你說落到他們手中還能有什麼好下場?你們被關在天牢中,沒人同你們說過吧,連逸的雙腿被廢了。”
“什麼?”慕翎和柳氏異口同聲地問着,表示他們的不相信。
“連逸現在是他們的質子,東域的局勢也很混亂,想要通過這個孩子挑起東域和大周戰火的人很多,他自然就成爲了犧牲品,如果他身邊沒人保護,很可能連命都丟了。”
慕翎剛剛還暴怒的樣子,忽然沉浸下來,面色慘白一片。
慕澤說:“朕護不住自己的孩子,是因爲你們的戕害,你們呢?同樣也護不住連逸,難道就不羞恥麼?現在你還想試圖誆騙朕,讓朕爲你達成什麼心願呢?”
元錦玉嘲諷地說:“他還能有什麼心願,最想要的不過你身上這龍袍罷了。”
慕翎聽出了元錦玉口中的嘲諷,可是他一個字也不想說。滿腦子想象的,都是慕連逸此刻的生活有多悽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