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歡歡喜喜地應下來,一口一個姐姐叫得很是真誠。
元錦玉沒有說太多話,自始至終都看着長樂在一邊忙活,將三個人這邊都弄妥當之後,她纔回去太后娘娘身邊坐下,之後對三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平素就閒不住,還請三位娘娘不要介意。”
楚王妃也笑得很是溫和:“長樂別這麼說,本宮像是你這個年紀的時候,很多事都還不會做呢。”
既然雲繡玉都開口了,元錦玉自然也開了口:“長樂妹妹就莫要謙虛了。”
太后這會兒好像也很高興似的,和幾個人說着:“別看長樂不是在京城中長大的,跟在哀家身邊,學的東西,可是不比你們差的,而且你們長樂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其實習武多年,這次冬獵,也是她想來,哀家才帶着她過來的。”
太后這麼一說,最起碼錶面上是在告訴幾位王妃,哀家沒什麼爲難你們的意思。
元錦玉看了一眼長樂郡主,見到她有些羞澀地低着頭,所以沒能看到她的表情,但這抹低頭的嬌羞,肯定能讓不少男人心思都能活泛起來。
看來這些年,太后真的是沒少教她啊。
元繡玉不由得奉承太后:“長樂郡主德藝雙馨,還會武藝,太后娘娘,您可真厲害。”
太后淡淡地擺手:“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各人,是長樂肯努力,同哀家沒什麼關係。倒是你同端王妃,這次來了冬獵,小世子就留在府中了?”
元錦玉聽着這對話,怎麼感覺不大對味兒似的呢。太后這是真的不喜歡自己啊,說話都挑自己插不上嘴的說。
而且她想到剛剛三個人進營帳,太后臉上的表情還微妙了一瞬,估計就是在遺憾,爲什麼打扮的花枝招展都不是自己吧,讓她憑白失去了一次能數落自己的機會。
楚王妃先開口:“是,小世子放在府中,讓奶孃帶着。”
端王妃接口:“臣妾家中那個已經懂事了,平素就要跟着先生學功課的,所以本就不能過來。”
太后嘆了一口氣:“唉,哀家心中對你們兩個也有愧疚,畢竟孩子那麼小,就讓你們和他們分開幾日了。”
楚王妃和端王妃都連忙表示,她們並沒有這樣的心思。
三個人聊得火熱,長樂郡主坐在太后的身邊,臉色就不大好。
太后這心思也太明顯了,在寺廟中的時候,也沒人敢用朝中的事情煩她,於是她在回來的這一路上,就瞭解到了不少事情。
那些百姓的口中說出的話都沒譜,太后不知道信去了多少,就覺得元錦玉哪怕是有才有貌,她一個庶女,有什麼資格封侯,最後還嫁進皇家了?
更何況,那女侯封的也不光彩,一個還未出閣的姑娘,就隨着男人去了南疆那麼遠的地方,一走就是幾個月,這名節不是毀了個徹底?
像是長樂郡主就覺得,元錦玉不是那種女子。恐怕她去南疆也是有苦衷的。
但是太后並不知道元錦玉去南疆一方面是被長公主逼的,一方面是爲了給慕澤尋良醫,求良藥,就是一味地瞧不上元錦玉。
至於慕澤,太后就更是瞧不上了,立下了赫赫的戰功又如何,聽說在朝中很是飛揚跋扈,而且性情暴虐,她回宮之後,還了解到,慕澤在午門怒斬上千人,這種不守規矩的皇子,怎麼還能留着呢?
反正太后這次回來,就想看看皇上到底想要做什麼。他當初殺了他那麼多兄弟,太后一生氣就是這麼多年,要是再忤逆她,指不定她就去那古寺,一輩子都不回來了,讓皇上就承受這不孝的罵名去吧。
等三個人說了一會兒,元錦玉已經肯定了,太后這就是在孤立自己呢。
想着這皇家前有狼後有虎的,要不是她太喜歡慕澤了,當初肯定死都不嫁進來。
這天下,誰愛爭誰爭,誰愛鬥誰鬥去。
太后也用餘光掃了一眼元錦玉,發現她還真的是能沉得住氣,坐在那裡,竟然半點不耐煩都沒有,甚至她看着幾個人說話,也不胡亂插嘴,就在一邊柔柔地笑着,好像很認真地樣子。
太后在心中輕哼了一聲,還算是個聰慧的女子。但是這份聰慧,要是放在嫡女身上,就是錦上添花,放在庶女身上,那可令人堪憂了。
最終還是長樂郡主看不下去了,開口和元錦玉說話:“寧王妃嫁給殿下,也快一年了呢。長樂當初也沒回來參加您的婚禮,實在是對不住,等回去後,長樂補給王妃一份賀禮。”
楚王妃在一邊笑着:“長樂,你可是也沒參加本宮同端王妃的婚禮呢,那是不是一次要補上三份?”
這是誠心不想讓元錦玉說話了,元錦玉也不惱,就對着長樂笑了笑,之後才聽長樂繼續說着:“楚王妃,您同端王妃都已經成親有些時日了,還要讓長樂補啊?”說完,長樂裝出很是捨不得的樣子:“唉,那妹妹這份賀禮,都是要補上的。”
說完,她還親暱地攬住了太后的手臂,柔聲求着:“可是太后娘娘,長樂手頭不寬裕,您賞長樂點?”
太后不由得笑着道:“好,既然你都和哀家開一次口,那哀家就給你補上吧,但是哀家估摸着,寧王妃應該是不稀罕你這份賀禮的,畢竟她和寧王,是皇上親自賜婚的,賞賜肯定也少不了。”
元錦玉覺得有點牙疼。這是拿到明面上來羞辱自己了啊。
元繡玉在一邊有些幸災樂禍,但是面上卻沒表現出來。
她自小就不喜歡這個妹妹,看看,現在太后也看不上她呢,那現在,我的好妹妹,你要怎麼做?
元繡玉覺得,元錦玉是肯定不敢忤逆太后的,但是元錦玉還真的就是不按常理出牌了。
只見元錦玉柔柔地擡起頭,對太后笑着:“太后娘娘這麼多年吃齋唸佛,想必手頭也不寬裕,臣妾就不要您的那份賀禮了。等長樂大婚的時候,臣妾會再送上一份賀禮的。”
元錦玉此話一出,氣氛登時降到了冰點。
但是元錦玉的話語中沒有任何挑釁的意味,連眼神都真誠得不得了。
不是和我裝麼,不是看不上我麼,想到九哥之前的話,元錦玉是什麼都不怕了。
她的夫君,是天下兵馬大元帥,她到底是怎麼嫁給他的,是賜婚還是正常提親,結果都是一樣的,自己都是寧王妃。
太后肯定是在那寺廟中呆久了,以爲回到京城,是個人都要奉承她,那元錦玉現在幾乎就是明明白白地告訴她,自己不是那其中的。
本來元錦玉也是個脾氣挺好的人,人敬我一尺,我還人一丈,就像是對長樂郡主,元錦玉就客客氣氣的。
但是太后,真是不好意思了,你既然都對我不好,我爲何還要討好你?
而且元錦玉知道,這種門第之間的偏見,是最難消磨的,不是她刻意討好,太后就真的能喜歡上她了。
看看楚王妃和端王妃,和太后那麼熱絡,太后其實心中真的喜歡她們麼?未必吧?
太后的臉色變得有些不好,胸口微微起伏着。
終於,她還是沉靜了下來。畢竟她都已經活了這麼多年了,若是被一個小輩給氣到了,傳出去,她這一時的英名就毀了。
於是太后也對着元錦玉微微笑了笑,只不過那笑容中多少帶了點涼薄的意味:“看起來,寧王妃可比哀家要富有多了。”
元錦玉也不管太后正在冷嘲熱諷,反正自己說的話也沒讓她抓住什麼把柄,她不能拿自己怎麼樣。
最重要的是,冬獵結束後,就要操辦宮宴了,這以後低頭不見擡頭見的,現在她軟了一次,太后以後就能拿捏無數次。
於是她淡淡地笑了笑:“太后娘娘說笑了,臣妾只是個小庶女出嫁,能多富有呢,還是父皇體恤,賞了臣妾東西,臣妾這才能爲賀禮的事打算了一番。”
太后還能說什麼?是她之前先提起皇上賞賜的這件事的,現在元錦玉不過就是順着她的話說了一下而已。
太后又扯了扯嘴角:“寧王妃還真是有一張利嘴。”
元錦玉這次笑得比剛剛還柔和,身子坐得很是端正,就算是在下方,也半點都不輸給太后氣勢:“臣妾也沒想到,太后娘娘您在古寺中多年,對京城的事竟然這麼熟悉。”
“你還真是大膽!”太后登時就怒了,自己教訓她,那是在教訓小輩,她竟然就敢這麼頂嘴?
元錦玉笑着看向長樂郡主,說着:“郡主您看看?本宮這是又犯了什麼錯?本宮不過是實話實說而已啊。”
長樂也知道這件事是太后不對在先,就算是再不喜歡,也不能那樣區別對待啊。
但是她跟着太后多年,當然是偏心太后的,所以就只能站出來打圓場:“太后娘娘,寧王妃說的也是在理的,您就莫要生氣了,這晚宴馬上就開始了。”
長樂郡主是在提醒太后,不要把事情鬧大,這樣所有人面子都不好看。
而且她也是進宮之後,才發現元錦玉非常得人心。她若是想做點什麼,讓那些宮女太監們傳一傳,自己也就別想嫁人了。
太后終於冷哼一聲,沒有再提起這個話茬。元錦玉則是看向長樂郡主,對着她點了點頭,眼中帶着謝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