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軒苑內隱隱有歡聲笑語,隔着偌大的庭院,遙遙地隨風飄進了沁荷居,楊玲瓏情不自禁擡起頭,定定地看向西面,那裡此時一定很熱鬧,丫鬟嬤嬤們緊趕着去那裡討賞,倒把沁荷居顯得愈發的冷清。
她就這樣靜靜地坐着,吹着寒風,眼角一滴淚悄聲低下,落在窗邊桌案上,晶瑩的一片,被寒風一吹,很快結成了硬邦邦的冰凌,突兀地躺在案上,別樣的淒涼。
第二日,楊玲瓏還在昏睡,小玉就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使勁搖了搖她,語氣中帶着難掩的驚慌顫抖:“夫人,夫人快救救韓公子吧!”
楊玲瓏頓時清醒過來,坐起身來:“師兄回來了?”
小玉已經哭了出來:“他半夜就趕回來了,一早守在門口,這會子正和大人在門口對峙着呢,吵着要見如夫人!夫人,怎麼辦。。。”
楊玲瓏心裡一緊,韓慕陽現在是府衙的官差,慕容衝是他的直屬上司,他這麼光天化日之下和他對着幹,鬧出這麼大的笑話,慕容衝又是個極好面子的人,弄不好會出大事的。
“快,幫我更衣!”
小玉擦了擦眼淚,手忙腳亂地幫她穿好衣服,眼見時間緊迫,楊玲瓏也來不及好好綰髮,只拿一縷絲帛草草將頭髮紮起來,就這麼慌慌張張地朝大門口走去。
到了門口,果然不出她所料,一大羣百姓圍在門口,對着慕容沖和怒髮衝冠的韓慕陽指指點點。而韓慕陽,則被府內的護衛家丁死死地制住,只能雙眼噴火地看着慕容衝,像是要將他活活撕碎吞進肚子裡。
她急急奔到慕容衝身邊,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袖,道:“鳳凰,怎麼回事?”
慕容衝面色森寒,冷冰冰地看了韓慕陽一眼:“你問他!”
她轉過頭,看着韓慕陽,卻見他滿眼憤怒看着她,顯然對於她隱瞞馬淑賢和慕容衝的事這一做法極爲不滿。
“哎!”心底無力地嘆了口氣,她走到他面前輕聲道:“放開他吧!”
趙渙站在旁邊,聞言踟躕道:“可是夫人,他。。。”
“我說放開他!”楊玲瓏突然怒喝一聲,將心裡擠壓了許久的怨氣和怒火撒向了無辜的護衛們。
幾名護衛只得乖乖放手。
韓慕陽顯然之前已經吃了虧,嘴角帶着一絲血跡,身上也大片狼藉,眼神卻還是那麼凌厲,看着她,嗤笑着道:“師妹,你現在就這麼點出息了?丈夫揹着你和你的好姐妹未來嫂子搞在一起,你卻幫着他們操辦婚事,極力對我隱瞞?好啊,真是愈發的出息了!”
楊玲瓏心中酸苦,卻還是強顏歡笑:“師兄,看開些吧,事情已經這樣了,我們何不成全別人也成全自己呢?”
“你真的這樣想嘛?若你真的這麼大度,爲什麼滿臉疲憊,我想你昨晚一定沒有睡着吧?”
她一愣,是啊,她的確睜着眼看着頭頂的牀幔一直到黎明,怎麼睡得着呢,自己最愛的人和別人洞房花燭,她怎麼能睡着?
“那能怎麼辦呢?”她低聲呢喃,帶着萬千心酸。
韓慕陽仰起頭看着天,咧嘴笑了起來,是啊,那能怎麼辦呢?
是很憤怒,也很不甘,記憶裡那抹鮮豔的紅,如今化作一片慘白,和着鋪天蓋地的白雪,消失了,不見了。那個一身紅衣嬌俏善良的女子,再也不是當初的模樣了!
再鬧下去有什麼用呢?
是啊,那能怎麼辦呢?
罷了!
他轉過身,惡狠狠地看着慕容衝:“慕容衝,你要是敢辜負她們中間的任何一個人,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慕容衝冷哼一聲:“那是在下的家事,不勞你費心!”
楊玲瓏很想告訴她的好師兄,一個男人若是真的愛一個女人,那就必然只能愛那一個,不會再愛上第二個。若是他愛的是她,就不會有馬淑賢嫁進來,那麼最後辜負的肯定是馬淑賢;若是,他愛的是馬淑賢,那麼她,就必然被辜負;若是他兩個都愛,那就說明他誰也不愛只愛他自己,那麼她們兩個,都成了被辜負的人。
師兄啊,你可知,怎麼能做到兩個都不辜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