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藏閣從沒有這麼吵過。
扶遙揉着被撞青的臉,揪着貔貅理論,說她瞪着兩隻比銅鈴還大的眼睛,卻還要對着靈牛的牛車撞過來,眼睛長來幹什麼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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貔貅自然不甘示弱,化成人形的她指着自己的青色眼窩:“你以爲老孃我願意嗎?撞到靈牛我不痛的啊!”
“我沒日沒夜的趕路,睡眠不足,聽力和反應力都直往下跌,這才一時沒留神。你怎麼不說說你那頭牛,蠢得要死!還靈牛——我呸!還不如老孃隨便找的蟲子聰明。”
貔貅的嘴巴兇起來,在黃昏裂縫說第二就沒人敢說第一。扶遙居然敢和她吵架……
不過扶遙從小就是在凰川打出了名的凰川之主,吵架上也不遑多讓。貔貅剛說完,他就口齒伶俐的懟回去。
就沅鬆頭裹布條站在他兩身邊,要勸誰都不是。
墨狄倒是比較淡定,他領着紙人們把後院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就把事情甩給朱顏,直接拉着沅鬆就走:“你別站得這麼近,被誤傷了如何是好?”
“一隻小松鼠,你上去湊什麼熱鬧。”墨狄把他拖到一邊。
沅鬆甩開他的手,着急道:“你不知道,這不是靈牛和貔貅姑娘哪一方的錯誤,他們根本就沒看見彼此,這才撞在一起的!”
“沅鬆,上方是雖結界的穹頂,可按照形狀來看根本不可能造成視線障礙。你會不會也是太累了?”
墨狄擰起眉,就要伸手去探他的額頭。沅鬆抿着脣瞪他,倔強的眼神嚇他一跳,就連那邊正在吵架的兩個大妖都看過來。
“我沒事,但我昨天好像感覺到妖藏閣上空有些不一樣……”沅鬆咬着脣努力回想。
貔貅和扶遙朝對方冷哼一聲,均挑高了眉毛準備等一下定要決出勝負。墨狄卻被沅鬆說蒙了,他收回手,抓了抓自己的頭髮:“你能不能說明白點?”
沅鬆看了看他,又看扶遙和貔貅。最後嚥了咽口水,說:“就是感覺,我也說不上來。”
“總之……”他頓了頓,手在身前畫了一個方塊形狀,“就是那種看起來是透明的,但實際上是有東西的感覺……”
說罷,他還一臉求證的望向貔貅。
後者卻是翻了個白眼:“你小子要勸架也用不着編這種謊言吧?上面除了天空,還能有什麼?我是累了點,要怪也得怪這個凰川泥鰍的靈牛,又笨又蠢。”
“哎哎哎!你說話有必要一直這麼難聽的嗎?凰川泥鰍?!老子是龍!蛟龍!沒見識!”扶遙的鱗片都炸起來。
他生氣的時候,頭上都冒出了龍角,根部的鱗片全是豎起來的。
貔貅鄙夷的撇撇嘴:“一條本該而立之年的蛟龍,忽然回到蛋殼裡面重造,長了這麼多年才這點個頭。你不是條泥鰍是什麼?”
說罷她還不嫌事大的吐了吐舌頭,簡直就像只頑皮的小獸。
不過,被她直接懟的扶遙就沒那麼好的心情去想了。他恨不得趁着白霜他們幾個都去屋頂上查看的這時候掐死貔貅——這隻哪裡是神獸啊!
這火爆性子、還有不饒人的脾氣,分明就是妖獸哇!
不不不,妖獸都比她好。看看人家黃昏裂縫中的衆多妖獸,哪一個是像貔貅這種樣式的?她居然還在隱世混過,老天瞎眼!
“你個只會吐火的二傻子,兇什麼兇,當心將來都嫁!不!出!去!”扶遙自以爲抓到了貔貅的痛處,儘量放大聲音。
豈料她一巴掌啪在身邊的桌子上,把墨狄和沅鬆都嚇得豎了豎汗毛。
沅鬆怔怔看着她,忽然腦子裡閃過白光,有什麼被他在短瞬間印在腦海,但又想不起來的東西正一點點浮出來——
他擡手按住自己的太陽穴,擰緊了眉用力回憶。
初初進入黃昏裂縫,對光線的不太適應光線的他眯起眼睛。緊接着貔貅打趣,金蟾們攔截、放行……而後看到從另一個方向而來的牛車……
追上去,牛車忽然就不見了。
再然後,他坐在貔貅的背上出現在東坊,他們要回妖藏閣。遠遠就看到了那個三層的漂亮小樓,周圍有翻飛的樹葉,是被秋風扯落的葉子。
貔貅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說黃昏裂縫的四季真是越來越明顯了。
緊接着,他們就到了妖藏閣正上方。他就是在此時感覺到的極其突兀、卻又看不見的違和感,隨後就忽然和牛車裝了個正着。
墜落——掉在妖藏閣的結界上。白霜收回結界,他們全部掉在院子裡……
想到此處,貔貅的大嗓門將他驚得不得不回神。她擺出得意的姿態藐視扶遙:“你以爲你有未婚妻了不起?希望我嫁不出去?”
“哈!哈!告訴你,小泥鰍,老孃我可是要嫁給百鍊哥的,你知道個屁!”她無比豪放說完,扶遙傻了。
確切來說,是他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貔貅。
旁邊,墨狄注意到捂着自己腦袋的沅鬆不對勁。他趕緊扶住他:“沅鬆?你怎麼了?是不是頭疼?我扶你去休息。”
“你們也別吵了!都活了成百上千歲的妖怪了,害不害臊!”他扶着滿頭冷汗的沅鬆,義正言辭吼過去。
立時,扶遙和貔貅對視一眼,雖然還是瞪了對方一眼,但也都沒再接着吵。
他們也圍過來詢問沅鬆的傷勢,按理說一個妖怪撞倒頭是很輕易就能好的。畢竟又不是被法器之類的傷到,不影響恢復能力啊。
“我沒事,我只是……只是……”沅鬆輕輕甩了甩腦袋,又把方纔的場景在腦袋裡過一遍。
那種明顯的違和感絕不是錯覺,他當時是發現了蛛絲馬跡的,只是那樣的想法太快,快得他來不及記住就一閃而逝。
所以現在想要重新想起來才如此困難。
彷彿一個正在說話的人忽然忘記了自己要說什麼,明明有點印象卻又怎麼都想不起來的那種尷尬。沅鬆急得滿頭是汗,墨狄看了心疼。
貔貅和扶遙的臉色也軟和下來,她直接一把拉開沅鬆按在太陽穴上的手,果斷道:“你必須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