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訓剛剛結束,車廷筠被輔導員叫了出去,不知道有什麼事。
“吱呀”一聲,車廷筠推門進來,我連忙坐起來看着他。
車廷筠的神情看起來有些喜色還有些複雜,他坐在我旁邊,說:“明天參賽的選手有一箇中暑了,送去醫院掛點滴了。”
我啊了一聲,問:“然後呢?”
車廷筠嘴角一彎,說:“我本來是定下的替補,現在就頂上她的缺了。”
我立刻反應過來,高興地抱住他說:“太好了!這樣我們明天可以一起去。”
車廷筠姿勢很彆扭地拍了下我,什麼也沒說。
我偷偷覺得他好像不是全然的高興,似乎帶了一點惆悵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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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輔導員就過來敲門,神情很嚴肅。
洗漱,早飯,上車去市中心。
有很多外國人,淺色的頭髮和眼珠。
我還有點半睡不醒,恍恍惚惚地感覺好像回到了幾個月前。
車廷筠和我這回在同一個房間答卷。
我小聲對車廷筠說:“加油。”
我答了一會兒覺得很順手,就偷偷擡眼去看車廷筠。
他坐在我斜前方,低着頭很專注的計算,筆頭不斷顫動。
我在心裡偷偷給他加油。
巡邏的老師盯了我一眼,我連忙低頭認真答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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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週後,我和車廷筠正在他家玩的時候,接到了領獎的通知。
車廷筠放下電話,回頭看我,他的表情有一點怔忪和不可置信,卻是喜悅的,他說:“蒲愛牛,我們獲得第一名了,團隊第一。”
我並沒有覺得多驚訝,切斯特教授曾經說過,中國的中學奧數競賽總是比平均分高出很多,幾乎是沒有懸念的第一。
車廷筠又說:“後天頒獎儀式,我們去合照,地點是競賽的中心館。”
我點了下頭,心想明天又可以要求車廷筠來我家住。
我和車廷筠一人手拿一個紅皮的證書,封面上有一個精緻的五連環。
我和他在團隊裡年齡是最小的,照相的時候站在最前邊。
車廷筠把胳膊搭在我脖子上,微微向我這邊歪頭,他的聲音很清晰很大聲地傳進我耳中,一聲歡快又響亮的“茄子——”。
我拿着沖洗好的照片看,紅色的國旗是最鮮明的背景,左邊是幾個穿着藍色隊服的外國人,右邊是綠色的矮了一頭的外國國旗。
我和車廷筠站在最中間,我們都在笑。
車廷筠突然伸手指着中間,側頭認真地凝視着我說:“你看,我做到了,我們站在一起。”
我點點頭認同地說:“是啊。”
車廷筠盯着我看。
他的視線太奇怪,好像有一點生氣似的。
我疑惑而謹慎地問:“怎麼了?”
車廷筠小聲嘆了口氣,搖了下頭,自言自語地說:“你的腦子裡不知裝了些什麼,好像跟我不一樣——跟大多數人也不一樣。”
我仔細分辨了半天,依然不能判斷這是褒是貶,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他:“車廷筠,你在誇我麼?”
車廷筠回頭看我,敷衍似的點了下頭,說:“對,誇你長了個奇怪的腦袋。”
我憋了一會兒,忍不住爭辯道:“我纔不奇怪……”
車廷筠立刻瞪我一眼,說:“你反駁我?”
我被他一瞪,連忙改口說:“沒有。”
車廷筠又瞪我一眼,才慢悠悠地轉頭看向車窗外。
車裡沉默了一會兒。
我想了想,說:“車廷筠,再過兩週我就要走了。”
車廷筠恩了一聲。說:“我知道。”說完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突然轉頭盯着我,說:“再過十天我過生日,送我禮物。”
我愣愣地張嘴嗯了一聲,突然想到阮秋秋生日那次,我買了東西送給她,她明明很喜歡,卻哭了,最後還躲起來了。
我猶豫了半天,絞盡腦汁也想不通爲什麼,又擔心車廷筠也生氣,小心翼翼地問他:“你不會哭吧?”
車廷筠愣了一下,神情費解地看着我,說:“我哭什麼?”
我不知道怎麼解釋,訥訥地只好把阮秋秋哭了的事說了。
車廷筠聽完卻笑了,他說:“只要你用心送給我,我就不會哭,知道麼?”
我一知半解地點了點頭,附和地說:“我會用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