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對於卓希來說,他的迴歸,對於盼子歸來卓有錢來說,自然是喜事一樁,但對於其他人來說呢?又有誰說不是噩夢一場呢?
卓希冷冷地望着天際,忽然極其落寞,也極其清淡地說道:“你們也別高興得太早了,我至所以答應回去,只不過想找一個答案……”
如果那個答案一旦尋到,卓希就還是之前的卓希!
天邊,黑暗傾瀉而下,將整個天地掩蓋,卓希就站在那逐漸的黑夜裡,淡淡地閉上了眼睛!
馬車,就象一支利箭一般的衝破黑夜,急速地向前奔馳。
馬車之中,夜慕楓輕輕地展開一張信箋,那裡,有緋衣讓人傳來的,關於商雪玉的母親,也就是商夫人杜甄昏迷的全部過程!
今日,大姨娘和二姨娘先後到訪,杜甄共喝下了盞茶,又喝了一碗湯,到天色已晚的時候,杜甄忽然覺得身體不適,然後,在短時間之內昏迷!太醫未至,牛嬤嬤又不在身邊,緋衣想去看看杜甄,卻根本沒辦法近身,商永霖和商雪玉兩人均不在府中,也沒有人能主持大局。二姨娘汪蔻和大姨娘聽到杜甄昏迷的消息,個個都焦急十分,準備前來探視,然而,二人均不得入內。商紫如隨後趕來,但同樣的被李嬤嬤所攔,現在,所有被隔絕在外的人,都沒有人知道,杜甄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夜慕楓看慣了紙片,默默地將之在手心裡揉成一團。他微微用力,那紙片已經猶如碎屑一般地落在地上,紛紛如雨!
夜慕楓手裡的火摺子重新熄滅,馬車之中,頓時一片昏暗!夜慕楓在昏暗之中,看着神色焦急的商雪玉,心裡想的卻是商府之中剛剛發生的事情——杜甄昏迷?這究竟是爲了什麼呢?
夜慕楓知道,杜甄身中瘋牛草之症,但是,經過柳驚塵的一番診治之後,她已經痊癒了啊,可現在,怎麼又來了一個昏迷呢?
據夜慕楓所知,這杜甄平日裡並沒有什麼隱疾,這突然之間昏迷,可是有什麼讓人看不清的內幕麼?
想到這裡,夜慕楓微微搖了搖頭,眸子裡隱隱有擔憂之色!
現在的商府,已經不是原來的商府,隨着夜天罡的勢力入內,商府之中,已經有數股勢力正在互相糾纏,眼下風平浪靜還好,若是一旦被人觸動先機,就會牽一髮而動全身!
夜慕楓原本不想蹚商府這一趟混水。他也對商府之中失蹤多年的針譜沒有任何的興趣。可是,商府之中,卻有他所關心的人——他心裡更加明白,商雪玉就在局中,可是,她卻對眼前的危機,一無所知!
馬車之中,光線一片昏暗。
在顛簸起伏的山路上,子寅努力地平衡着馬車,以求讓車裡的主子們坐得更加舒服一些!
商雪玉擡起頭來,望着眼前的夜慕楓,焦急地問道:“究竟發生什麼事了……緋衣她,都說了些什麼?”
夜慕楓淡淡地說道:“今天,你府裡的大姨娘和二姨娘先後去向你的母親問安,她們走了之後,你的母親突然昏迷不醒……”
更加嚴重的事實,比如說無人主持大局,又比如說,緋衣不得近身之類的話,夜慕楓並沒有說出來。事實上,在這個時候,他只能將所有複雜的事情儘量簡單化,因爲,只有這樣的話,商雪玉的心裡,纔不會那麼的着急……
但是,無論怎麼看,商雪玉都不象是不着急的樣子啊?夜慕楓看她的神情,似乎象是喉嚨裡伸了手一般的,根本就坐寧不安啊!
夜慕楓無聲地嘆了口氣,他安慰商雪玉道:“你母親的事情,你就先放心吧,七小姐不是人還在麼?再說了,不還有緋衣在府裡麼?這府裡會出什麼事呢?只不過是暈倒……你想想看,你的母親有沒沒有什麼隱疾之類的?”
商雪玉搖搖頭,說道:“沒有……一直都沒有……”
夜慕楓挑了挑眉,有些奇怪商雪玉的如此篤定!
只聽商雪玉說道:“我母親的身體一向不錯,不要說什麼暈倒了,即使是頭疼發熱的諸如此類的小病什麼的,平時都非常的少……”
微微地吸了口氣,商雪玉又緩緩地說道:“說實話,我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看到母親無緣無故地暈倒過呢!”
夜慕楓對於商雪玉話裡的篤定非常的奇怪!
商雪玉只是商府之中的庶女。而且,是一個自小就沒有了姨娘的庶女。而杜甄,則是一府的主母。說是主母,也是一個剛剛從二姨娘汪蔻的手裡奪回了權利的主母!
據夜慕楓所知,商夫人杜甄曾經隱居商府十幾年,並不過問府中事務,直到商老夫人半年前離開商府,回到老宅的家廟裡去祈福,杜甄才又重掌了府中事務。
夜慕楓甚至查出,此次重新掌家之前的杜甄可以說是深居簡出。她對這些庶女們其實並不親厚,對任何一個,既不苛責,也絕對不會關照。之前的商雪玉也和杜甄若即若離,只是在半年之前,商雪玉突然對杜甄和商天琪表現出了異乎尋常的親密,看她對杜甄的殫精竭慮,若說她不是杜甄的親生女兒,想必外面的人,也根本不會相信!
夜慕楓覺得奇怪的是,究竟是什麼,讓商雪玉改變了對杜甄的態度,又是什麼,讓商雪玉爲了商天琪,連命都不顧?
夜慕楓不是一個好糊弄的人,他甚至可以看出,商雪玉對於杜甄,甚至是對於商天琪,都是純粹的直流流露,而沒有半點的巴結之嫌!
想到這裡,夜慕楓忽然問道:“我想問問你,若是商夫人真的出事的話,你會怎麼辦?”
商雪玉一聽,立時怒道:“我母親好好的,你在胡說什麼呢?”
一句話,已經代表了商雪玉的立場,以及對杜甄的態度,夜慕楓除了輕嘆口氣,什麼都不用說了!
商雪玉似乎覺得自己的話說得重了。她緩和了語氣,補充道:“我的母親向來身體健康,一定不會有事的!”
不是一定不會有事,而是還沒到一定有事的時候!
夜慕楓非常瞭解夜天罡的爲人。要知道,那是一個絕無親情可言的人,即使是自己最親的人都可以犧牲。在商府之中,夜天罡已經安插了不止一個人手,那麼,若然這些人看到商雪玉對杜甄的上心,是不是也會將之變成可以利用的棋子?
夜慕楓想到這裡,朝商雪玉說道:“你擔心你的母親是對的……但是,現在你需要靜下來,更需要休息,你要想想,這一回到商府,又要多少事是你必須處理的啊,你若是失了冷靜的話,那豈不是讓人有機可乘?”
商雪玉心道,要不是因爲你硬拉了我出來,現在我還在府裡,又會讓誰有機可乘呢?
只不過,事情都已經過去了,現在再說什麼,都是與事無補的。
商雪玉想了想,說道:“你現在是否能聯繫得到緋衣?”
夜慕楓點點頭,說道:“若真想聯繫,倒是可以的……只不過,你覺得這個時候再往府裡送消息真的好麼?”
商雪玉聽了,微微地怔了一下!
什麼叫“這個時候住府裡送消息”不好呢?難不成說,在自己離開商府的這一段時間之內,居然又發生什麼事了麼?
商雪玉忽然沉下臉來,望着夜慕楓的方向,怒道:“你究竟有什麼事情是瞞着我的?”
夜慕楓也只是淡淡的提醒了一句,他萬萬沒有想到商雪玉的反應如此之快——如果說不是戒嚴,不是有人蓄意搗鬼的話,又怎麼說連送個消息都不方便呢?
夜慕楓知道,自己想再瞞過商雪玉怕是難了,他輕輕地嘆了口氣,說道:“好吧,我告訴你,牛嬤嬤剛好不在,李嬤嬤攔着不讓人進……不要說是二姨娘,大姨娘之類的了,就連你的七妹妹,都同樣被李嬤嬤攔在門外了!”
商雪玉聽了,不由悚然一驚,說道:“那麼,緋衣呢?”
若是商紫如都不能近身的話,那麼,緋衣呢?她可知道杜甄現在的情況麼?
夜慕楓又搖搖頭,簡潔地答道:“一樣!”
那就是說,緋衣同樣的也近不了杜甄的身了?
商雪玉咬着下脣,朝夜慕楓說道:“我們還有多久能回到城裡?”
夜慕楓說道:“天亮之前……”
天亮之前?
商雪玉焦急的話,幾乎是脫口而出:“要那麼久?”
要天亮之前纔可以回去麼?可眼前,天可剛剛黑啊,若是到天亮之前的話,那豈不是得走上一個晚上的路麼?商雪玉可記得,來的時候,馬車只不過是跑了半天不到的功夫啊,可是,這回程,爲什麼卻要一個晚上呢?
夜慕楓當然不會告訴商雪玉,因爲他事先得到消息,說是來時的路被人設伏,目的和目標不明。但是,夜慕楓卻是個絕對不會冒險的人,既然被人設伏,那麼,他當然會另尋他路!
夜慕楓伸了個懶腰,朝商雪玉說道:“現在天黑了,路又不好走,所以,只好慢慢地來了?再說了,這大晚上的,正是休息的時候啊,你即使半夜回去,那城門,難不成會爲你開?”
商雪玉忽然啞然了!
是啊,她怎麼沒有想到呢?
這個城門是天一黑就關,第二天五更天才會重新打開的啊!若然他們在半夜回到城門之外的話,那也是得等到五更天之後,才能進城的啊!
這個認知,讓商雪玉微微地怔了一下!
天亮之後才能進城!
可是,誰又能知道,這一個晚上的時間裡,杜甄那邊,又會發生什麼呢?
想到這裡,商雪玉的臉上,再次浮上了焦急之色:“難道說,就沒有別的辦法了麼?”
夜慕楓看着商雪玉,搖頭:“我又不是守城官,自然沒有辦法了……”
商雪玉聽了,頓時失望極了!
夜慕楓已經抱着頭,在馬車的另一側躺了下去,他閉上眼睛,心裡想的卻是——杜甄的昏迷,究竟是人爲,還是因爲疾病呢?若然杜甄的昏迷是出自夜天罡之手的話,那麼,依照夜天罡的性子,他的下一步,又會做什麼呢?
而且,這還有一層,是夜慕楓到了現在還沒有想清楚的,那就是,商府的針譜之中,究竟隱藏着什麼天大的秘密呢?就爲了這個秘密,讓夜天罡的人居然早早地潛伏在這裡,興風作浪呢?
不得不說,這個答案,對於馬車中的兩人來說,還真的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