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少夫人,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睡覺呢。”
闌珊看着姝凰,有些侷促的說着,她伺候在姝凰身邊這麼多年,幾乎情同姐妹,平日也絕對是不會用這種侷促的口吻說話。
可以看得出來,闌珊此刻有多意外。
姝凰手裡哈市拿着書卷,歪着頭看着闌珊,面色平靜的說道:“這句話我還回給你,怎麼這麼晚了,你還不睡覺,我記得你已經是大丫鬟,根本不需要守夜。”
院子裡大丫鬟一下的婢女,都要輪班守夜,一般的守夜就是徹夜守在主子的門外,只能坐在椅子上,披着被子等。可以打瞌睡但是卻不能真的睡覺。
那麼主子在房間裡,不管什麼時候想要什麼都可以馬上伺候。
這些工作,以前巧妮和闌珊也做過,但是現在這種事情,已經不需要闌珊做了。子時不睡覺,卻來到姝凰的裡屋來,不管有什麼理由,都說不過去。
“少夫人。”
闌珊低着頭,姝凰有多聰明,她不是不知道,如果當着她的面前說謊的話,那是一點意義都沒有。
“我今天沒在府上,而是出去了。”
也許說實話,還更好一點,畢竟她如今要面對的是姝凰,說謊並沒有什麼意義。
姝凰點了點頭,放下手中的書,指了一下一旁的椅子,示意闌珊坐下來,她對闌珊,其實有特別的情感,雖然一直都沒有很明顯的表達出來。
這一世,她頂替了主子的位置,成爲宋姝凰,那麼就有另外一個靈魂頂替了她曾經的位置,那就是現在的闌珊,不管這個靈魂是誰,都是另外一個她。
每日看着曾經自己的臉龐,那種複雜的感覺,是旁人沒有辦法理解的。
“是你自己說去了哪裡,還是讓我來猜呢。”
姝凰的語氣同樣的也是很平靜,跟本聽不出她此刻的心情,但是闌珊陪在她身邊那麼多年,對她的脾性知道的很清楚;此刻越是冷靜的姝凰,其實心裡的火氣越是大,只是不過忍住罷了。
“我去了祥嫂家。”
闌珊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說這些話的時候,口吻有些侷促,好像做了什麼天大的錯事一樣。
姝凰早就料想到,所以也不驚訝,而是託着下巴問到:“他們還好麼,東西都收拾好了吧,這些年,他們賺下來的錢,我分文不要,全部都轉到他們的銀號去,就算是極其奢靡的過活,也夠他們花好幾輩子。”
這些話,姝凰並不是胡亂說,煙水行可以壟斷整個皇城,專門去做達官貴人,甚至是貢品的布料衣裳,這裡面的利潤,十分驚人。
闌珊聽到姝凰這樣說,擡起頭來着急的說道:“他們根本就不是這樣,他們這樣做,根本就不是爲了錢,這一切都不過是爲了主子你而已。”
她着急的說着,這正是她所不能接受的,大家那麼努力,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幫姝凰而已,不是爲了什麼功名利祿;但是,如今姝凰的做法就是,用錢把他們打發出去,只不過是用的錢比較多一點而已。
“我也沒有說,他們這樣做,是爲了錢,你那麼着急,爲什麼呢?”
姝凰笑了一下,她沒有責備闌珊的意思,能保護身邊的人,爲了身邊的人,敢和自己吵起來,這才值得她做那麼多事情去保護。
“但是,以後不要再去接觸他們,如果你想要跟着長生離開的話,明天就可以走,算一下時間的話,他們應該會在這兩天離開吧。”
姝凰看着一旁的燭火,幽幽的說着,長生有一點不好,那就是太聽姝凰的話,不管是什麼,只要姝凰的一句話,就會馬上去做。正是因爲這樣聽話,所以姝凰心中的愧疚感一直都在增加。
可惜的是,她卻不能做任何的解釋,只能一直的愧疚下去。依照長生這種死心眼的孩子,如果知道她現在做着的事情,肯定不會離開,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了。
“爲什麼一定要他們這麼着急離開去,卻連一個解釋都沒有,你知道祥嫂哭成怎麼樣了嗎,還有長生他雖然什麼話都沒有說,但是我看的出來,他心裡也不好過。”
闌珊說到這裡,有些激動的站起來,走到姝凰的面前,止不住聲量的說道:“祥嫂問我,你那麼着急讓他們離開,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他們是不是會拖累到你。”
“主子,你到底在做着什麼,難道連我們都不能告訴嗎,我們就那麼不可以相信嗎,還是說,主子你變了?”
闌珊看着姝凰,一再逼迫的說着,但是,她這樣的逼迫,卻不能讓姝凰開口說一個字。
“他們離開就好了,闌珊,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長生的,爲什麼不和我說。”
姝凰的語氣變得有些冷漠,闌珊這個孩子,竟然隱藏的那麼深,一直以來都沒有表現哪怕一點點,她竟然都不知道。
“如果你早一點說的話,我會安排的,和巧妮一樣。你如果想要跟着長生,現在就可以離開,不用等到明天,我在這裡很好,就算是沒有你在身旁伺候,也不會改變一分。”
沒有人知道,姝凰用這種冷漠到極點的語氣,說出這種話的時候,心口那一陣陣的痛楚,幾乎要把她壓到喘不過氣來。
這一生,她再重新活一次,就是想要把當初的遺憾全部彌補過來,雖然一路走過來很艱難,看到她最起碼也是做到了。
雖然她可以花時間,把那些她恨的人,討厭的人,甚至是不想看到的人,全部都折磨一遍;就好像尤氏,棉瑜,宋榮茂,還有很多很多,對她不好的人。
但是,這些年來,她卻發現了另外一個理由。
與其花時間去報復,最後就算報復成功,又有什麼用呢;她連身邊在乎的人,都沒有辦法保護的話,就算報復了,又有什麼值得開心呢。
其實,對付敵人最好的辦法,就是他人絞盡腦汁害她的時候,她漠視不管,就是最好的報復。
闌珊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似乎第一次認識姝凰一樣。
“主子,你以爲我伺候在你的身邊,也是爲錢嗎,如今有危險了,就棄你如不顧嗎?”
闌珊終究是闌珊,她可不是三兩句話就可以被騙的人,姝凰越是這樣說,她越是覺得有問題。前段時間,她偷偷跟在姝凰的身後,見她去了太子府,有去了各種宗府,絕對不會是偶然。
姝凰嘆了一口氣,果然婢女太聰明,不是什麼好事,把她這個主子的風頭都搶了。
“長生知道你的心思麼?”
其實,長生那種呆頭鵝怎麼會知道呢,直到這一次,姝凰想起那天闌珊的暴怒,還有今天的話,才聯想到而已。
闌珊的臉色有些不自然,低下頭去,不敢去看姝凰。
其實闌珊是一個很高傲的人,她也有自己的能力,如果說想要自己去闖,盤下一間店也能做大,卻一直待在姝凰的身邊,那是對姝凰的敬重和忠心。
但是,正是因爲她是一個高傲的人,所以那份心思只能是自己知道,就算是主子,也不能告訴。
怎麼能告訴別人,自己一直一直喜歡的人,心裡卻愛着自己所敬重的主子,這種事情,她怎麼能告訴其他人呢。
“算了。”
姝凰看着她這樣子,也知道再問下去,是沒有任何用處的。闌珊這種人,就是喜歡較勁,能把自己憋死。她再問下去,除了沉默,也問不出任何事情來。
“如今就算是趕你,也不見得你會走了。”
姝凰摸着自己的臉,有些無奈的說着,她一手帶出來的婢女,怎麼就變成了牛脾氣,而且還像驢子那麼犟呢。
她記得巧妮和闌珊,都不是屬牛和屬驢子的呀。
“早些休息吧,明日是巧妮的笄禮,我順着叫文玉和雲錦姑姑也過來熱鬧熱鬧,有的忙呢。”
姝凰站起來,走到闌珊的面前,伸手拉着她的手,捂在胸口輕聲說着。
就算整座禮王府對她來說,是那麼的寂寥,但是有闌珊和巧妮在身邊,就沒事了。
不對,巧妮快要拋棄她,投奔韓晉了。
闌珊很艱難的抿出一絲笑意,有一些話,說穿了以後,心裡纔會更好受。
姝凰一整晚都在牀上輾轉反正,看着雕花木窗外面,銀色的月光,想着皇上今天說的話,又想着韓晉的話,當然最重要的還是闌珊的話。
既然闌珊不想走,那麼就不要再逼她了,只要巧妮可以離開也不錯。
實在不想的話,就一棍子把闌珊敲暈,然後把她裝在麻包袋裡,直接送出城就好了。
想着想着,天已經亮了,姝凰感覺自己都沒有睡到,頂着一雙熊貓眼,迷迷糊糊的坐在銅鏡前,讓木樨給自己是梳妝。
現在,姝凰已經有意識讓木樨替代巧妮的工作,不是她偏心,只想着如何救走巧妮,卻讓木樨當替死鬼。
那麼多人,她救不走全部,只要委屈某一些人了。
“少夫人,你今天看起來,好像很開心的樣子呢。”
木樨在一旁笑着說。
“是嗎?”
姝凰湊過去,掰着自己的眼袋,木樨這是睜眼說瞎話呢。
(本章完)